第27章 婉秋

锦衣秀大获成功，一时间天南海北的锦衣定单如雪片一样飘进来。

富红年的绣庄裁衣服铺日夜开工，佳丽坊的姑娘们更是忙极了，不是打扮好了给画师画像就是在简易搭建的台子上给天南海北来的商客展示服装。唯独婉秋一个人待在闺房里闭门不出。

自打从富红年要弄什么锦衣秀在各院选秀起，婉秋心里就跟呕了一块猪油似的。婉秋这一代，在富家做家仆正好是第四代，父亲曾是钱多多父亲富大贵的书童，母亲一直在富家老太太房里做梳头丫鬟。富老太太极信任婉秋母亲，日常起居都离不开，早就许诺一定会在富家一众本家子弟里择一个良人许婉秋做小妾。可是不巧赶上太后驾临，锦衣秀选走秀秀女，选中了就直接给抬一辈，这一抬倒好，跟婉秋一样有资格被富家公子收房的丫鬟一下子多了起来。

这怎能不气到呕死呢，婉秋母亲可是从她一生下来就在给她准备嫁妆，齐齐全全的比着富家小姐都不差多少呢。

锦衣秀大获成功，走秀的佳丽们一时间成了富家庄最光鲜的人，不管是富家本家公子还是外支的公子哥，都上杆子追捧呢。

婉秋一边不屑与之为伍，一边又恨野花野草的丫鬟竟突然跟她平起平坐，甚至还能压她一头。尤其是那个拂柳，拂柳伺候由丫鬟升为小妾的小姨娘，拂柳母亲也只是小姨娘母亲的同伴，因为关系要好，拂柳随她母亲一同伺候小姨娘母女。拂柳父亲更只是后厨里抬水砍柴干粗活的劳力，就这么一个富家里的四等丫鬟，因为容貌出众被选中秀女第一个在世间最尊贵的太后面前走秀展示美丽，这岂有此理。

不过好在拂柳就算抬了一辈也够不资格被收房。

“等我做了姨娘，一定求老太太让拂柳做我的丫鬟，哼!”婉秋捶着床自言自语，忽而转念一想，佳丽坊的佳丽以后都不用做婢女的啊。

“哎呦……”婉秋捂住胸口，“凭什么呢!”，又转念一想，“走秀难道能走一辈子么，不走秀了不是还得做丫鬟么!”婉秋终于心情好了一点，吃了两块清凉蜜糖去佳丽坊。

佳丽坊暂时设立在富家外面接待商人的议商局后院里。

议商局是洽谈重要业务的商馆，专门接待各地的盐商，金银商，朝廷派下来的置办物品的专员。

佳丽坊设在这种地方也是颇为有面子了，此时锦衣是富家庄最炙手可热的贸易。

婉秋叫了一辆马车，带上关系好的一个小丫鬟翠翠出门去。

富家的马车，马脖子上套着一圈金色的大铃铛，跑起来叮叮铛铛的总能引得人侧目。

马车到了，婉秋团扇半掩面开车门准备下车，隐约听到周围窃窃私语。

“这是富家的小姐吧……”

“一定是，你看那气度定然是小姐啊，还带着丫鬟呢!”

婉秋欠身踩着车夫放的小凳子下来。

“姐姐，旁人都以为是你富家小姐呢!”翠翠道。

婉秋白了一眼，“哼……姐姐我现在是穿华服走秀的佳丽了!”

从议商局后门进入，迎面走过几个穿白衣，带白帽的商人弯腰行李，吓了婉秋一跳，忙拿扇子掩面。

“你们是谁？”翠翠扯着嗓子问道。

“瞧小姐的姿态气度定是佳丽坊的佳丽吧……”

婉秋扇子轻轻歪了一下，看着说话的商人衣着倒也干净整洁，眉眼轮廓深重。

“阁下是……”

“小生来自西域到此置办上等丝绸……”

“哦……”婉秋不知道说什么，斜眼瞄翠翠。

“我们佳丽要进去了，你让开吧!”

“小生来自西域，听庄上人议论佳丽的芳姿，没想到今日有幸得见”。

“阁下既然是商人可知议商局后院不许外来商人随意出入此地!”

“……小生来采购丝绸，听闻会有佳丽上身试装展示，并没有告知此地不能出入。”

“嗯……”婉秋一时无言，辛亏此时富家一位老仆在远远招手。

“本小姐……啊……不……本佳丽，没空与你在此闲谈!”婉秋拽上翠翠迈着小步轻快的跑走了。

“婉秋你来的正好，一笔西域的大订单，你正好穿上布匹走给他们看!”老伯一把拉住婉秋。

“西域的商人可是那几个!”

“没错!”

“西域这么远，才不过两三日，怎么来的!”

“哎呦，真是深宅里的大丫鬟什么都不知道，太后驾临，全世界的商人早早的候着等淘买好东西呢!”

木桌子搭建的十米长桌子，婉秋带上面纱掩面穿上一件走一遍下来换另一件，旁边的西域商人眼神直勾勾的看的婉秋很难为情，走路都不会迈步子。

来回走了十几趟，终于勉强走完了，婉秋有些疲惫的被翠翠扶下来。

“小姐辛苦了，小生今日可是见到九天仙女下凡，荣幸之至!”

“放肆，你怎可在我家佳丽面前如此轻言!”翠翠道。

“小姐莫怪，小生见识短浅唐突了!”一抬手旁边的随从递上来一个雕花精致的盒子。

“一点薄礼，望小姐笑纳!”

翠翠接过盒子。

婉秋轻轻屈膝，带着翠翠走了。

待婉秋退下，西域商人拉住老仆，“老伯，富家的小姐都这般的气质超脱么，真想领略一下真容”。

“嘿，她哪是什么富家的小姐，她就是一个丫鬟，富家小姐能随便走路给人看么，真是!外乡人什么都不懂!”

……

上了马车，婉秋打开盒子，一块小小的牛皮纸上写着“乌兰察布尔”几个字，想必是那个商人的名字。盒子放着两只牛角做的发簪，手镯，还有一串沉沉的五彩石项链。

“哎哟喂，发簪好是奇特呢!”翠翠道。

“这发簪一对的，送你一只喽!”

“谢谢姐姐，我想跟姐姐一样在台子上走路呢!”翠翠抚摸着打磨的极光滑的牛角发簪。

“你……哼……瘦小枯干的，一看就是小丫鬟!”

“哈!”翠翠瞪大了眼睛。“姐姐就不是丫鬟了么!”

“我现在不是了，以后也不是……”

“那你以前不也是么，不是丫鬟才几天啊!”

“打你啊!”婉秋揪着翠翠的脸。

“哎呀姐姐疼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