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水倾覆 龙蛇起陆
一夜潮来水自鸣，万窍风雷撼山城。
滛江滚涌天无际，白鸟飞还月满明。
冲出江面，张玉山见识到了此生难忘的场景。
江月晃晃，顺着接天瀑流映照万千，千谭能有千月，今朝碎成这一江明月水，直教人魂灵荡涤。
喧豗而下，决堤之水裹挟着两岸山石泥土，犹如贪婪的巨蟒，无情地侵吞着所到之处的一切。
八百里滛江，上游湍急多险峰，人烟稀少，可是往下平原处，却是人间烟火万家灯！
“林长老，这是发生了什么?”
在外接应的筑基仙长慌了神，在此自然伟力面前，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过于微不足道了。
“那邪神舍了神格，把江脉震碎了，那滛江长堤也垮了，可恶！”
林无涯鼓荡法力，一轮耀眼的大日浮现，一时间，滛江上空日月同辉，只是不曾是甚普天同庆的吉兆，而是亿万生民的噩梦。
御灵道，赤乌之灵！
一声清唳，三足赤乌展翅，化作火网将汹涌而下的江水尽数笼罩。
水烟缭绕，蒸汽弥漫，庞大的水汽涌入天际，一遇上冷风一吹，又复成云制雨。
日月凌空，狂风暴雨，一时间，整个天地都错乱，恍若末世降临。
“我撑不了多久，闻丫头，你带着他们赶紧去疏散百姓，你们两个赶紧去步下定水大阵！”
林无涯吼着嗓子说道，他天火灵根，这个时候浑身冒着雨，难受至极。
两名筑基仙长领命，纷纷落云下去布设定水阵法，闻小鱼也赶紧带着师弟师妹去疏散百姓去。
“你为何不走?”
林无涯望着站在原地的张玉山，皱起眉头，这臭小子发什么神经?
“林长老，弟子乃是水灵之身，这定水大阵我也能出一份力！”
张玉山身上灵芒动，融入下面的定水大阵之中，这阵法他虽然不曾研习过，但阵数并不复杂，不过是天人合一的理念罢了。
虽然入道不过月余功夫，但对于修炼的热情，张玉山却是比任何人都要热切。
不能凝气的那段时间，他看过许多道经，在《太上净明九仙水经》中曾提到，人之周身气血，譬喻为水，行乎地中，贯于江河池沼，入乎海也。
因而这定水大阵也如同行气法门一般，张玉山修持《镇海归元剑诀》，更是得心应手。
本来林无涯还想呵斥张玉山在胡闹，没想到他一入阵，怒龙狂啸的江水竟是逐渐平息起来。
御灵道，玄冥之灵。
水猿就位，其上九张玉符依次逐一点亮，到第五张之时，终究承受不住，玉光破碎，张玉山背后之灵也随之变化。
五道封印破除，水猿铸就三丈灵身。
“这是……”
林无涯一心炼丹，倒是没有过多关注外界，还不知道魍念真人把黑水猿魂送给张玉山了。
作为金丹期的妖魂，纵然此刻只能发挥一分力量，但作为玄冥种的底蕴犹在，阵法之下，水情逐渐稳固起来。
只是仍旧不是长久之计，自然伟力尚不是一金丹真人就能够抵挡的，林无涯已然传讯林家元婴真君来此地了，现在做的只有尽力拖延时间。
“嘿嘿，老小子够能撑的啊？再给你加把料吧！哈哈哈！”
阴恻恻的笑声透过冷雨传来，林无涯丹火入目，于神火瞳术当中望见洪水肆虐过后两岸之上，有无穷阴劫之力汇聚。
而那妖蛇隐于其中，竟是没有被神格反噬而死。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巨响，两岸山石滚落，水道再次被拓宽，一个不查，江水滚滚，带着无俦伟力将布阵三人冲得人仰马翻。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这妖蛇借助无穷阴劫之力，惑乱了此处修行的大蟒，本该沉睡养元的它此时忽然苏醒，以为到了成蛟之日，故而暴躁起来，混入江水之中，带起狂风暴雨来。
“两位仙长，没事吧？”
有水猿护持，方才张玉山并没有受伤，捞起两位落水的仙长，此刻那大蟒正在水中兴风作浪。
“咳咳，没大碍，赶紧阻止这畜生行那走蛟之事，否则天时不对，不但它前功尽弃，此地还要落下劫难！”
当蟒类修炼至极限之时，有感天时，它会借助暴雨卷入江河之中，乘着潮头越过大桥，汇入更大的水道之中。
此为走蛟之劫。
尚未化蛟的妖蛇，放在平时，林无涯一掌即可拍死，可是如今他擎住上游江水，已然再无余力。
“圣灵上仙，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俺也来！”
……
自两岸水中，忽地有数道灵光跳出，一望过去，鲤鱼精、鳖精、莲花精，还有一水鬼正趴在大蟒身上撕咬着。
“上仙，快躲开！”
鲤鱼精呼救不及，那大蟒一个浪头就打向张玉山，他身上的玄冥气息吸引住了这畜生。
张玉山运转踏浪歌诀，却终究躲不过来，一股巨力让他疼得咧嘴，还是莲花精一片荷叶将他托起。
这大蟒忽地又舍了张玉山，扭头转向朝林无涯攻去。
神火聚合，将林无涯护住，只是大蟒昏了头，岂会管这许多，无俦的肉身之力完全无视烈焰灼烧，将林无涯重重拍飞。
一口老血喷出，林无涯绝望地看着那万钧江水落下，终究是闭上了眼睛，不敢去想背后的万家灯火。
“弟子……无能。”
“张玉山，你在做什么，快回来！”
林无涯睁开眼睛，只见得张玉山自水中一跃而起，浑身浴血，一张通天符箓盖在他身上。
九层玉符尽碎，水猿暂时有了金丹期的修为，接替林无涯撑住了这一江重水。
也守住了，身后的万家灯火。
“水神大人，您要舍弃我们了吗？为何还不现身？”
水鬼被大蟒摔下来，鼻青脸肿得，它鬼哭起来，想念起那个时常送它祭品馒头的水神大人。
“水神！对，水神！”
林无涯忽然眼前一亮，山中山河印临空高悬。
“张玉山听真！”
强行压住伤势，张玉山起身应答。
“弟子在！”
“乾尊曜灵，坤顺内营。二仪交泰，要合利贞，配天享地……”
一道清气落入泥丸深处，张玉山呆立当场，神情却是颇为痛苦，仿佛遭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灵莲升花，将张玉山牢牢护住，于风雨飘摇之中，生出一片清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