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故人长绝 四州仙宗
万钧江流一镜中，水云深处是真宫。
三千里外歌犹在，五十年前座未空。
陈素素！
恍惚之间，张玉山面前出现一阵柔和的光辉将他包裹其中。
汹涌的江水也逐渐由狂暴转为温顺的小猫咪，服服帖帖地绕着张玉山流去。
一场即将毁灭张玉山的涡流祸患就这样消弭于无形之中。
逐渐清晰的意识，逐渐暖和的身体，一双温柔又带着刚强的手，将张玉山从死亡的阴影当中一把拉出。
“是你吗？陈素素！”
浑然间，不知道是开口言语还是感念灵识，张玉山迎上那股柔光，轩然江底霎时间静了下来。
“你好哇，孩子。”
终于，张玉山意识与肉身重归合一，于柔光氤氲间“看”见了来人。
有形无质，有神无炁，谓之阴魂。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张玉山回想起黎煊睚眦必报的性子，有些担心此刻陈素素的状态。
“无妨无妨，本就是早该死去的人了，蒙受圣宗关照，留了这百余年，如今也看腻了。”
“人间，不留遗憾了。”
柔光浮动，似乎是有一双手缓慢拂过他的脸庞。
“我知你心意，圣宗前辈也同我讲过，但还是请你善待这些孩子……所幸你还留着那神像，我回来的还算及时。”
“阳魅的事情自有圣宗前辈去做，不必担心，你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光终会黯淡，等待，下一次的黎明。
“素娘！”
素玉真哭拜于地，她与张玉山性命相系，张玉山遭遇涡旋之时，她就火速赶了回来。
“……”
光沫无声，隐约之间，水中似有那素衣白裳的女子走过。
一步三摇，自庄严肃穆跳脱出来，一任自然，仿佛是又回到了红妆少女的时候，一路清扬，一路归尘。
“再为她上柱香吧！”
香消，玉殒。
一夜的风平，一夜的浪静，滛江送走了一位故人。
“师弟，你真的没事儿吗？”
闻小鱼有些担忧地看着走路都有些摇晃的张玉山。
张玉山摆摆手，默默地爬上了灵舟，随手打开一间静室。
“你家公子是不是修炼又出了岔子?”
眼见张玉山成了哑巴，闻师姐又盯上了素玉真。
“回仙师的话，玉真也不知道公子的状况。”
闻师姐扶额无奈，“往后叫我师姐就好了，别仙师长仙师短了。”
“好的仙师……哦不，好的，师姐。”
端坐静室之中的张玉山，此刻已然是赤身之状。
昨夜的疯狂之举，若非是陈素素魂归故里救他一命，也许他就真成了这滛江之江神了。
毕竟，神位都是给死人准备的。
吞食大量水灵玉之后，张玉山经脉之内淤积着海量灵气，哪怕经过一夜的炼化，此刻他裸露在外的青筋也是格外狰狞。
不过是四重境的灵力积蓄，数枚灵玉早该满足了，可是张玉山失算了。
九劫筑基，百劫成仙。
这劫力实在恐怖，每当张玉山蓄满四重境的灵力之后，便会有劫力自两仪劫星落下，将灵力炼化成一抹星光。
得益于滛江万钧重压的淬炼，这些灵力由灵气压缩成灵液，最后由太一玉符炼化成灵珠游走于张玉山体内。
气走如珠，若是此时有人在一旁，就会听见张玉山体内行气之时，铅汞滚滚，恍若大修。
其实不然，修真一途，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层层递进，将那天地灵气由虚气转为金精玉液，再转为金丹元婴，方成阴阳大道。
眼前张玉山修得这灵珠不过是灵力缩聚死团而已，若不尽早打散，深驻体内，便会堵塞经脉，固化肉身，此生无望大道！
张玉山却神色如常，不紧不慢地推着一粒又一粒灵珠入劫星化灵。
四重境，三重境，二重境，一重境。
他的气息就这样依次轮转，短短数息之间，便尝尽了这三月苦功。
“公子，到地方了。”
飞云渡。
玉真搀扶着张玉山走下了灵舟，落得地界，张玉山心下一定，到底是大地安稳些。
“没想到在飞舟上修炼还有晕机的感受……”
正玩笑间，远处奔来黑白二色的身影。
“小山，你出事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可不够兄弟啊！”
“就是！你知道我们去你家，结果看见一片废墟的心情吗？”
魏烽一下黑风犼，直接给张玉山来了一拳，背后杨天青和申猴儿也是面带薄怒。
张玉山苦笑，当时他为了隐瞒天劫气息，一把火放了就跑了，等第二天传讯柳解伊的时候才想起来知会各位好友。
“好了好了，先别急着叙旧了，魏烽，你带着张玉山去庶务堂换衣服，然后去御灵台等着，开灵大典就要开始了。”
开灵大典，以三十六年为限，是圣灵宗新晋弟子入门受箓的典礼。
往常开灵大典不过是梁州境内宗门之间走动一二，外州宗门修书一封也就权当祝贺了。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阳魅现世，不光是乱了圣灵、长武两宗，其余州宗亦受其乱。
故而今次开灵大典，仙道四州宗门将尽数云集于圣灵宗。
梁州灵武剑，圣灵、长武、剑阁三宗。
荆州太玄元，太彗、玄妙、混元三观。
扬州大羊茅，大垌、白羊、北茅三山。
豫州紫玉真，紫虚、玉宸、真阳三道。
九州仙域便是以这一十二派为首，与那魔境妖域对峙万年之久。
“原来如此，还是头回听说这十二门派的名头，小山，还是你看的书比我多，我每天看那几本道经都头疼了。”
“呵呵，我也只是速记一二罢了，这有一枚玉简，闲着没事的时候可以多看看。”
张玉山与魏烽二人换好衣服往御灵台赶去，路上遇见各色神光落地，这才说起这九州仙宗来。
“怎么?小山，你身子为何如此冰凉?”
接过玉简，魏烽却是一惊，张玉山手若寒冰，毫无温度。
张玉山笑了笑，指尖旋出一朵冰花来。
“我可是水神，自然已经不同于凡人了，赶紧走吧，一会儿迟了，又要唱歌了！”
二人紧赶慢赶，终随着人流入了大殿。
钟阁报时，清磬传礼，辰时到，大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