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牙尖嘴利
百花谷的人不管他们情况如何，是否愿意，那位思雪师妹一纵身，有意向大家炫耀轻功的意思，飞向潭中蜻蜓点水般在水面上走了个来回，反观鹤枝蔓，安安静静普普通通地骑着马过去，慢吞吞翻身下马，这一下本是输了，但是大家看着鹤枝蔓却不觉得她有什么灰溜溜的丢人败兴之感，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风度气质，让人觉得对面的人再如何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她都不会输。
张小山皱眉看向百花谷的人，徐欢房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愣了愣，问道：“这样真的可以吗？”徐欢房回他，“看小山兄你的口才了。”
张小山咳了咳，也施展轻功到了鹤枝蔓身旁。
他冲思雪一抱拳，“开始吧。”
思雪皱眉，“你什么意思？”
他回道：“我们两个人一起领教。那位姑娘虽说让她代表我们，但我们并没有同意，她便擅自出题，那么题目中也并没有出现谁去和你比试，几人和你比试。”
出题女子变了脸色，气冲冲质问，“你这是在胡说些什么？这是挑衅砸场子？好啊，现在你给我听好，只那一人比，不同意就请全部离开我们百花谷吧！”
在这里的人皆哗然，她居然直接下了逐客令，这些个年轻弟子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难道都是经过百花谷主同意的吗？
张小山此时也有些生气，刚想说什么，鹤枝蔓转身上了马，哒哒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骑了回来，大家都愕然看她，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其实鹤枝蔓只是想和那个女子说话，可是去潭边已经离得远了，这些说话的人都声音洪亮有力，还有内力加持，在这边说话另一边也能听清楚，可她做不到，于是她骑上了马又折了回来。
待到了近前，她停了马，也不下去，也不再凑近，就坐在上面放低视线看那个女子，“他倒不是在胡说什么，只是荒唐对荒唐，蛮横对蛮横，无理对无理罢了。”
“你......”
她截住女子的话继续，“你应当不是太笨，我就是在说你荒唐蛮横无理，我想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不是吗？”她最后转头看向了那些门派弟子，不过她也没指望要什么肯定。
“秋日宴是各门各派难得的齐聚一堂，会旧友，切磋交流的日子，你们直接在谷外下了逐客令是何道理？是想昭告全武林，你们百花谷不在乎秋日宴的初衷，蔑视那些先辈吗？”
“你别给我们扣帽子！血口喷人！”那几个百花谷弟子都激动起来，指着鹤枝蔓差点就要冲上来，徐欢房虽惊讶她怎么会了解这些江湖的事，此时也顾不上，只和张小山他们上前护在她周围。
鹤枝蔓对徐欢房说道：“不必上来护着我，自古有待客之道，我知道百花谷的几位不懂礼仪，但我相信不至于野蛮得将这里变成打群架的地方。”
围观的众门派弟子听她话说得又直白又讽刺，简直像是真怕百花谷的人听不懂一样，实在有意思，本来大家就都对百花谷这一出怨气冲天，这下全成了看热闹的，一点不克制地笑出声来。
鹤枝蔓听见了那些低低的笑声，转头奇怪地问，“好笑吗？”
那些门派刺儿头都以为她是在即兴配合，想进一步讽刺百花谷弟子，于是纷纷回到“好笑！”“太好笑啦！”
百花谷的弟子脸都要气青了，真是恨不得几个毒针扎死她，她边回过头来边自言自语，“哪里好笑了。”
他们还没找到反驳鹤枝蔓的话，没想到她是一句接一句没完没了，“各门派举办秋日宴，只要不是邪教，想进便进，这是什么？不仅是尊重秋日宴，尊重江湖豪杰们，还是大门大派的胸怀，那么轮到你们百花谷怎么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混账！你这是在说我们百花谷气量狭小，小门小派！？”出题女子握剑的手一紧，“辱我门派实属可恶，这怎么称得上是客？我看你们就是来搅局的，受死吧！”
她正要上前，鹤枝蔓居然也毫不慌张，还嘴巴一张要继续说，低头半天没有参与的朴鞅这时突然身形一晃将女子拦住，这个空档中鹤枝蔓的声音不急不慌地传来。
“气量狭小容不得人的，向来是人罢了，弟子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自己的门派，却不知谨言慎行。你们几个人在这里随意出题，已经从交流变成闹剧了。百花谷主到底是希望这里在切磋交流，还是在败坏门风呢？”
话说到此，层层推进，各门派的弟子真是要忍不住拍手叫好了，实在是大快人心。
鹤枝蔓字字句句在理，又字字句句压迫他们，最后提到百花谷主更是切中要害，那出题女子一下子冷静下来，攥紧拳头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好。
百花谷在江湖中甚少参与争端，由于擅长医术，总有别的门派来此低头求药治伤，加上一向门规不严，对弟子管得宽松，于是他们大多都养成了懒散自傲，蛮横无理的性子。
这次他们几个师姐妹师兄弟来谷外出题，不过是自己好玩而已，百花谷主只以为他们是去切磋交流欢迎客人，岂知他们竟会如此随意，嘴上说出题，不过是看人顺不顺眼罢了。他们也没什么将人拒之门外的权利，只是想等谷主知道了，大不了骂几句，起码自己玩都玩完了。
只是现在场面变成这样，他们直接给人下了逐客令，还被这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几个帽子扣过来，传到谷主耳朵里就不是骂几句那么简单了。
出题女子恨得牙根直痒痒。各家弟子在鹤枝蔓话音落下后纷纷有种恍然之感，他们原来都觉得这种荒唐的事情，年轻弟子怎么敢干？谷主也许知道一切。但其实如果谷主知道才是更加荒唐更加不可能的事。
朴鞅拦下了女子之后，安静地听完了鹤枝蔓的话才转身看她，问道：“这位兄台，话全让你说了，你现在说完了吗？说得开心舒服吗？”
鹤枝蔓看着这个似乎完全不认识自己的人，她满心满眼都是厌恶，突然间冷哼了一声，眼神里也充斥着直白的厌恶和不屑。
这样的鹤枝蔓，无论是住过鹤家的张小山还是常去鹤府的徐欢房，都觉得陌生得很，哪怕是刚刚那一番状似恶意讽刺的话，她都说得理所当然平平静静。
她对朴鞅道：“我是说完了，没什么舒不舒服的，现在我们要过去了，这里所有人，都要过去。”
各派弟子策马向前，朴鞅抱着肩膀，带几个人退到一边，“各位请吧。”
鹤枝蔓率先过去，众人纷纷跟上，马蹄杂乱，很多人想凑到鹤枝蔓身边聊上几句，张小山正避着别人的马，突然后脑一股劲风，他一侧头伸手一抓，摊开手掌仔细看，好像是个药囊。他回头想看看是谁扔的，人马太多，完全看不见，他只好忧虑地将药囊收在怀里。
鹤枝蔓一路上被那些弟子围着，开始还是说“不想聊”之类劝退的话，实在是退走一个又来一个，最后她只好沉默，等到了百花谷内，终于没有一个想和她说话的人了，并且对她的观感变得非常差。
落在最后面的百花谷弟子又气又颓。这几人中有一名女子叫周莹莹，还有她的哥哥周栗林，他们是百花谷主的亲生儿女，每次谷中弟子想做什么坏事总要拉着周莹莹和周栗林，这样受的罚就会小一点。
那个出题的女子叫吴韵，她紧张地拉着周莹莹的衣角问，“师姐，怎么办啊？等我们回去，事情肯定全传开了，我们会受什么罚啊？”
周莹莹苦笑道：“我怎么知道，朴鞅有什么想法？”
朴鞅一看大家都看他，无所谓道：“想什么办法？受罚也不是第一次了，随便吧。”说着便施展轻功先走了。
大家更丧气，周莹莹扯住周栗林问道：“哥，你看朴鞅这次回来是不是有点心不在焉啊？心里有事吗？”
周栗林疑惑，“哪儿有心不在焉，他不是一向这样吗？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虫，心里有什么我怎么知道啊。”
“我也就是随便一问，你怼我干嘛？”她白了哥哥一眼。
那边进谷之后便被谷中弟子安排先行休息，等待没赶来的门派。分配房间时，鹤枝蔓一行六人三个小房间，徐欢房正琢磨要不要和百花谷弟子说鹤枝蔓女扮男装的事情，她点点头拉住了张小山，“我们一间怎么样？”
那个弟子走了之后，鹤枝蔓说道：“我不想暴露女扮男装的事情，很麻烦，如果和别的女子分在一起我也不认识。”
徐欢房觉得这个事儿还是不太好，他便不说话了。
张小山笑着问道：“那为什么是和我呢？”
“因为这三个，”她指着张小山带着的人，“我也不认识。而徐公子和我姐姐有婚约在身，所以我和你一起。”
张小山看徐欢房的脸色，开玩笑道：“子逸兄莫不是信不过我的人品吗？”
他忙摇扇子表示不是，笑了一下，“鹤兄觉得方便就够了。”
就这样暂时住下，张小山和鹤枝蔓分了同一间房休息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