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无足轻重的心碎
南合城。
朴鞅来了南合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安陵予的耳朵里，毫无疑问，安陵予也不免会觉得他是追着自己过来。可事实上，朴鞅从来没有来看过她一次。
她等不了许久，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康王爷，她知道如果康王爷知道朴鞅回来南合城，一定会让他到府上一聚，自己和他的见面就显得那么理所当然而不迫切。
安陵予去康王府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他穿着黑衣蒙着脸，吓了她一跳，这副打扮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个刺客。不过他身边跟着着康王爷的亲信，安陵予惊疑地看着他从自己身旁走过。
不出她所料，康王爷果然请许久未见的朴鞅来府上一聚，可是和朴鞅再见面也没有什么进展，他一直对她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这让她不禁想到了在百花谷和他纠缠的鹤枝蔓，当然，在她以为是张小山。她便去找朴鞅的好友狄买笑询问他是否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毕竟在南合城的时候，鹤枝蔓和他总是待在一起。
狄买笑听完她的疑问，根据他多年纵横情场的经验来想，朴鞅和鹤枝蔓之间一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关系，可他好像从没有听朴鞅提起过任何女性......
“小山在这里的时候，没有对我提起过什么男人。朴鞅也没有对我提起过什么女人。说实话，我实在没想到他们两个之间居然认识......”
说到这里，狄买笑突然想到朴鞅不是从来没有跟他提过任何女性，他提过一个他小时候的玩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可能是唯一走进朴鞅心里的一个人。他去华晋城开医馆也是为了寻找那个小女孩儿。
可他记得朴鞅离开华晋城之后，他问他有没有达成心愿，朴鞅沉默了，心情很差的样子，这个话题就这样过去了。
因为他之后没有再提过，所以狄买笑以为那些小时候的事情长大之后就都变了，朴鞅的心里也不再有她。
难不成张小山就是那个人？
狄买笑确实很好奇朴鞅的感情生活，他很了解朴鞅不是一个因为善意就会去救人的人，所以当他救了安陵予，对她的态度也比其他女人好一些的时候，他以为他是喜欢她的。尽管他一再否认，狄买笑也认为就算不喜欢，以后也会喜欢的，他对世界的一切都持有一个乐观的态度，尤其是爱情，他觉得爱情简单明了，清晰易懂。
“狄公子，每个人都对我说他会喜欢上我的，他对我不一般，可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什么时候才会来。”安陵予说道。
她咬咬牙，下定了决心，“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即使天气已经冷了，那些寻欢作乐的地方也依然有着最温暖的温度，那些烟花柳巷里的女人们依然露出了自己最娇嫩的肌肤。
翠袖殷勤，金杯错落，玉手琵琶。
南合城的风流公子哥儿不少，但是要说姑娘们见了最喜笑颜开的一个，那必然是狄买笑狄公子。他对待女人殷勤有礼，出手阔绰，也向来最看重你情我愿。
“你每天就这么寻欢作乐，不觉得有些乏味吗？”
狄买笑看着他这个江湖好友回道：“那你习武学医，不觉得单调吗？”
他们喝着酒，看着台上的歌舞。
朴鞅说道：“所以我在华晋城开医馆，而现在来找你玩儿。”
狄买笑意味深长地一笑，问：“你确实是来找我的吗？我怎么觉得安姑娘前脚刚回来，你后脚就跟来了呢。”
朴鞅无奈一笑，“你为什么总觉得我对她有什么意思呢？”
“朴鞅，我了解你，你不会无缘无故地，或者出于善心地去救一个人——你会在这里待多久，冬至消寒？“
“你想我在这里待这么久吗？”
狄买笑笑道，“当然，有朋自远方来嘛。”
“好吧！我想我可以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朴鞅满意一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东扯西聊的狄买笑问道，“既然你说你对安姑娘一点情意都没有，我信了。那你给我讲讲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想救她呢？”
朴鞅沉默。
“我可是你的好友，不能每次都不告诉我吧，又不是什么惊天秘密！”狄买笑夸张地叫道。
朴鞅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因为江湖道义，看不得人挨欺负。”
狄买笑不吃这套，“算了吧！别人说这话我还信，你自己说这话自己不觉得害臊吗？”
“呵。”朴鞅放下了酒杯，语气缓慢，“因为她琴弹得很好。”
“就因为这个？”狄买笑诧异，“你还挺附庸风雅啊。”
朴鞅继续说道：“她琴弹得好，会让我想到一位故人。那个人的琴也弹得特别好，有天赋又肯苦练，让我觉得非常，非常......”
他好像陷在了回忆之中。
——
“朴鞅朴鞅！看看这是什么？”
小小的鹤枝蔓长得粉粉糯糯，手里拿着一些五颜六色的小蘑菇，炫耀地说。
小朴鞅的神情和他长大后如出一辙，嘲讽地看着鹤枝蔓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鹤枝蔓使劲点着小脑瓜，“这是，蘑...菇。而且长得非常的漂亮，它们一定比别的蘑菇更好吃。”
朴鞅刚要告诉她五颜六色的蘑菇不能吃，教育她一番并且嘲讽她一下，刚要开口，他就停了下来。
他微笑着对她说，“是的，我觉得你说的对，这么漂亮的蘑菇一定比平时吃的蘑菇更好吃，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它们，拿回去悄悄的煮，这么好吃的东西可不要分给别人。”
“我一定会很珍惜的。”鹤枝蔓点点头。
“你看，就这么几个，一，二，三，四，五......六......”她慢慢地数着。
朴鞅一打眼就数出来是十颗蘑菇，对于鹤枝蔓的愚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看着她兴高采烈地把蘑菇拿回家，心下得意地想着，不拉你个昏天黑地不算完，还会出现幻象，我想你一定会想象出一个和你一样愚蠢的愚蠢人住的愚蠢王国。
鹤枝蔓还真的没有让大人发现，悄悄把那些蘑菇用一个小罐子煮了，兴高采烈地刚想尝尝味道，就放下了勺子，把小罐子封好。
朴鞅本来预想，她可能有一阵子不会来烦自己了，可没想到她来得如此之快，而且小短腿跑得健步如飞，怀里好像还抱着一个东西。
他看着她问，“你拿的是什么？”
鹤枝蔓献宝一样捧出这个罐子给他看，“我把漂亮的蘑菇煮好啦！想和你一起吃。”
朴鞅问她，“你知道有几颗蘑菇吗？”
“我数过了有十个。”她确信地说。
“你觉得十个够两个人吃吗？”
鹤枝蔓愣住了，委屈巴巴地说，“那都给你吃吧，我可以喝口汤吗？”
朴鞅惊呆了，她怎么可以这么蠢？
他连连摆手，“这是你采的漂亮蘑菇，它们的美味应该由你来享用。”
鹤枝蔓坚决地摇摇头，“好吃的东西要和你一起吃，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
朴鞅看着她亮晶晶充满友善的眼睛，还是拒绝了这些蘑菇。
两个人互相推了好一会儿，鹤枝蔓才被他骗的，或者说哄骗的，期待又有些留恋地吃下了这些毒蘑菇，把汤也喝得一干二净。
朴鞅笑嘻嘻地问她，“好吃吗？”
鹤枝蔓摇头，“可能是我的手艺太差了，糟蹋了这些蘑菇。”
过了一会儿，朴鞅就拉来了大人，来看鹤枝蔓挂着眼泪呕吐。
他看着大人们慌张地把她抱起来送到医馆，他抱起那个小罐子默默跟了上去。
看着鹤枝蔓受苦，他其实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也不觉得内疚，只是觉得她真是每天都向自己展示她到底有多蠢，就算今天不吃这些蘑菇，也免不了明天后天又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得了什么病。
当小鹤枝蔓好了之后，朴鞅忍着笑问她，“在医馆待得舒服吗？看来漂亮的蘑菇不能乱吃。”
小鹤枝蔓捂着肚子连连摇头，“不舒服不舒服，以后再也不敢吃五颜六色的蘑菇了。可是医馆的老爷爷人真的很好，给我熬的药虽然很苦，但会偷偷的给我糖吃。如果没有得病的话，去医馆还是很开心的。”
“而且老爷爷真的好厉害啊！”鹤枝蔓握着朴鞅的手激动地说，“他懂得好多，而且好神奇，好像会法术。生病的身体被他一看就变好了，你说他厉不厉害？”
朴鞅看着她冷哼一声，“那有什么厉害的？如果我是个大夫，肯定比他厉害多了。他治好你要几天？我治好你肯定只要一瞬间。”
朴鞅在吹牛皮，但是小小的鹤枝蔓很相信他，拍着小手说：“好啊，好啊！那朴鞅你以后就当一个大夫帮我看病吧！对了，你看到我装蘑菇汤的小罐子了吗？”
那个罐子被朴鞅拿回家小心地藏起来了。
“没看到，肯定丢啦，一个破罐子，再买一个好了。”他从小到大，撒起谎来从不用打草稿，张口就来。
“好吧。”鹤枝蔓遗憾地说。
——
“非常什么？”狄买笑问。
他有些失神，回道：“非常喜欢。”
问到了重点了，狄买笑想，他继续问道，“是你的青梅竹马吗？”
“是。”
“所以......”狄买笑咬着嘴唇不敢问下去，“你救安姑娘是因为她琴弹得好，让你想起了喜欢的人？”
朴鞅回了神，点头，“是，就算换成别人也一样。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再纠结于过去，没有喜欢的人了。”
“这......”
狄买笑无言以对，安姑娘竟从没入过朴鞅的眼，仅仅是因为想起另一个女人。
朴鞅瞧他的神色，笑问，“怎么了？”
身后不远处响起酒杯摔碎的声音，他转头，正见安陵予急匆匆逃开，地上的碎片混着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