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吉金

她手里这个才是正品？！！

蒲小时：！！！

原本就沉甸甸的礼物更有点拿不动，她清楚战国时代的随便一只碟碗有多珍贵, 心虚道：“这个……这个我真没法收, 太昂贵了。”

春申君观察着她的神情：“为什么这么说？”

蒲小时生怕把这东西摔坏了，咽了口口水, 坦白道：“感觉配不上。”

她是家境普通的凡人, 哪怕神不知鬼不觉的收下这种东西，半夜搁在客厅里瞅一眼都会觉得不安。

——如果她是个房子几百套的亿万富翁, 每天在三十平米的豪华大床里醒过来, 跟比尔盖茨一样在客厅里养鲸鱼，那多收藏一个古玩也没什么。

春申君若有所思：“敖珀, 你这个道伴……意外的实诚啊。”

敖珀淡笑：“挺可爱的。”

“那这样，小友, ”他温和道：“这只三足敦, 算我借给你的东西，等你用完以后再还给我, 怎么样？”

蒲小时完全想不到自己借来一只青铜器能干嘛, 『迷』『迷』糊糊地就答应了。

没聊几句，远处传来脚步声。

“小时, 你们先进去啦？”

蒲小时乍一回头，抱着匣子道：“筠筠, 我们在这里！”

“刚才大常把三十三尊观音全都拜了一遍, 我在旁边站得脚都酸了，”路筠擦了擦汗，茫然道：“你们是一直在门口等我们吗？”

“不是啊……”蒲小时下意识看向刚才春申君站的方向, 门口却空空『荡』『荡』，再无人影：“诶？？”

“怎么多了一个匣子？”大常跟着走进来，咦了一声：“这盒子我在博物馆看到过，是漆器吧？”

敖珀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刚才我朋友在这，拜托她帮忙保管一个东西。”

殿内城隍金身栩栩如生，与先前她亲眼见到的春申君有几分神似。

蒲小时把匣子交给敖珀，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多谢你守护琼城……多谢你照顾我们所有人。

秦仿好奇道：“敖珀不拜一拜？”

权哲『露』出生吃甲虫的尴尬表情，强行干咳一声。

从城隍庙出来以后，路筠拉着几个男生去星巴克聊建工厂的事情，蒲小时则先回家放东西。

漆盒触手冰凉温润，有玉石一般的质感，还散着淡淡檀香。

蒲小时特意洗干净手了才开盒子，在灯光下小心翼翼地抽开挡板，看清这只三足敦的全貌。

“啊，”她出声道：“好漂亮的青铜器。”

来自古老时代的泥土气味稀疏而陌生，造型更与现代审美宛如两个时空。

——看起来仿佛是蛇尾八脚地球仪。

宽高大概在两分米左右，由大三角形云纹采取阴阳互托的纹饰，浑圆鼎身以子母口相连，上下两部分都是两耳三足的圆环造型。

当初蒲小时去上海博物馆时还跟路筠吐槽过，说古代人吃饭喝酒居然这么讲究，她们现在扒拉塑料饭盒实在混得太惨。

路筠一敲脑袋，笑得眉眼弯弯：“你知道造一个青铜器得多麻烦吗，洗洗刷刷完还得打蜡照顾，可不好伺候了。”

博物馆真空玻璃柜里的那只鼎早已被岁月侵蚀的伤痕累累，由于生锈等原因变作暗绿『色』，外表灰扑扑的有点脏。

但蒲小时从城隍爷那捧走的真品，还保留着最初流光溢彩的本貌。

明亮金光像蜜糖一样笼罩着整只圆鼎，每一行深浅暗纹都笔画清晰，将古朴美感完整展现。

“青铜器最初被称为吉金，原本就是金灿灿的。”敖珀示意她揭开盖子看一看内胆，语气仿佛是在讨论家里常见的老古董：“我爷爷那一辈习惯用这个喝汤吃饭。”

蒲小时快速看了眼敖珀，心想按照年龄我岂不是也得管你喊爷爷。

敖珀挑眉：“别『乱』想。”

“……”

她试着碰了碰这只八爪地球仪一样的饭盒，刺激的像对博物馆里的宝贝胡作非为。

“话说，城隍爷为什么要借我这个？”

敖珀指了指厨房：“你拿一碗米来试试？”

“煮好的米饭？”

“不，普通大米。”

蒲小时动作飞快地去取了一碗米，敖珀跟在身后，拿了只同样的空碗。

“直接倒进去？”

“对。”

她屏住呼吸，先是掀开圆润的上半个子盖，看着金灿灿的铜器内胆把米倒了下去。

清脆的撞击声犹如乐器音动。

米量不多不少，刚刚够填满下半球。

怎么有种试用外星高科技的感觉……

蒲小时紧张到咽口水，用双手把鼎盖轻轻合拢。

敖珀用筷子在鼎首轻轻一叩，示意她再次打开。

“我的天……”她惊异道：“怎么回事？！”

原本只够装满下半球的米居然已经堆成小山丘，此刻在簌簌地往下滚落米粒。

敖珀用另一只碗舀走一半，再把剩下的倒出来，刚好是一模一样的两碗整。

蒲小时这一个月见过兔子妖爬过三月塔，甚至还用掌心碰触过蓝宝石一样的青碧龙鳞，可亲眼看见这尊鼎时还是大脑一片空白。

一碗米进去，两碗米出来？

等于说，城隍爷是把这尊鼎借给她救灾，等用完以后再还回去？

“用习惯就好了，”少年忍笑道：“不信的话可以再试一次。”

蒲小时喃喃道：“这是我用过的……最昂贵的奢侈品了。”

她一半好奇一半不可思议，把其中一碗米倒了进去，关好子盖用筷子轻叩一下。

只装了一半不到的米在开盖时再次堆成山丘，完美复刻成质感一模一样的两倍数量。

蒲小时脑袋上隐约有水蒸气冒出来。

城隍爷好慷慨啊！！

救灾能够用到这个完全就是及时雨！！！

她和敖珀一块把木匣子藏在家里沙发底下，再出门坐地铁时整个人像是飘出去的。

星巴克一角搁着四个人三台电脑，还有一摞现打印出来的资料，用红笔蓝笔圈画标了好些重点。

“小时来了！”路筠招手道：“这边这边！”

秦仿顺势把电脑程序推向他们两，吸了一大口星冰乐道：“我这几天做了个程序，你们看看？”

程序标题为『丧尸蝗虫の暴走式模拟演练』

蒲小时：……

一只碧绿碧绿的小蚂蚱蹦到屏幕上。

“你们看，这是一只正常状态的蚂蚱。”他拿着一根新吸管戳了戳电脑屏幕：“特别和平，特别好打死。”

“和平的蚂蚱进食量小飞行距离短，四舍五入就是给鸟儿们加餐。”

蒲小时还没坐稳，放好书包顺口道：“但是呢？”

“但——是，”秦仿一敲键盘，口吻严肃道：“在两种情况下，蝗虫会自动变异。”

“第一种，是触碰和摩擦它们的大腿。”

“第二种，是让它们处身于同类密集的环境里——而虫子一多，碰碰大腿也是难免的。”

屏幕里的绿『色』小蚂蚱被置换环境，身型颜『色』都开始急速变化。

温和无害的浅绿『色』变成警告意义明显的土褐『色』，狰狞斑点张扬密集。

模型被转换成黄黑相间的小圆点，在短短时间里急速增值扩散，仿佛是一场恐怖至极的传染病。

“蝗虫一旦从散居型转换到群居型，就会大量合成苯乙腈，借以驱散鸟类。”

“而苯乙腈还可能会被进一步转化成有毒的氢氰酸，气味非常刺鼻难闻。”

权哲下意识道：“那天敌都拿它们没办法，而且人类也没法吃？！”

“何止是不能吃，”秦仿忧心忡忡道：“群居型蝗虫攻击『性』强飞行距离长，进食量会翻上数倍，而且有明显的行军习『性』，一边吃一边生，借此急速扩大群类数量。”

所以才会得名虫皇，是几大天灾之一。

路筠在资料上匆匆记了几笔，发觉事情的棘手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那我哪怕把所有存款都取出来，启动资金还是不够，”她『揉』着额头叹气道：“你们想，虫灾再怎么泛滥，人们总得采购物资吃喝拉撒吧，护目镜防护服都不够，我们还得准备大量口罩。”

“不光是这样，虫子吃完以后肯定拍拍翅膀去下一个城市作祟了，但是咱们琼城的花草树木全被啃秃了，得多少年才能缓过来啊……”

蒲小时接话道：“我们得准备防虫网？”

“对，”大常正『色』道：“将来肯定会有人找我们求助，要我们分粮油水『药』给他们，这些人都可以调动起来，帮我们布置防灾措施。”

三台电脑共享着同一份工作文档，把需要采购的物资都做了直观同步。

生活物资，医『药』物资，抗虫物资。

建工厂是必然的，盘活资金才可以扩大仓储规模。

他们六个人像是误入一款末世游戏副本的高中生，在游戏开局的两个月前竭尽所能地做万全准备。

大常抱着头靠墙道：“资金是个大问题啊……要不咱们再多找点人入伙？”

一直坐在旁边安静喝茶的敖珀突然开了口。

“不必。”

“这件事我来帮你们。”

“对了，敖珀家里是全国连锁海产公司啊，”路筠一拍脑袋，又有点不好意思：“用你爸妈的钱也不好吧？”

权哲一口可乐差点喷出去。

“不会，”少年抬眸道：“明天我们去一趟古玩市场。”

在很多事上，他非常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