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含琴
作妖一时爽,一直作妖一直爽。
蒲小时小说看了半本不到, 外头妖风阵阵跟小孩儿吹哨子似的, 惊得楼上楼下狗都跟着汪汪汪『乱』叫。
正看得开心,作者生病请假了, 一鸽鸽到现在, 最新一章还迟迟没有发。
蒲小时瞅瞅窗外的幽幽鬼哭声,又瞅瞅手机, 心里叹气。
我要是今晚被鬼抓走了, 有一半是这个鸽子精的责任。
敖珀依旧没有回消息,她考完了也无事可做, 洗漱后盖被子睡觉。
头一沾着枕头,睡意就像海绵吸水一样快速膨胀起来。
临睡着前一秒, 蒲小时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
我要是睡着了, 不就等于我醒了吗?!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她漂浮在卧室上方,还能瞧见被窝里的自己蜷成一小团呼呼大睡。
窗户忽然从外头被敲了两下。
“小时!”权哲唤道:“你家周围怎么了?!”
蒲小时伸手拦他:“你等等!”
“啊?”
“我问你, 虚数里i的平方等于多少?”
权哲想都没想:“负一啊。”
“你进来吧, ”蒲小时松了一口气,往旁边退了一步:“应该是真的, 我怕有人冒充你。”
“隔壁那位回来,岂不是还得当着你的面做套去年的高考卷子?”权哲笑道:“谨慎点也好, 最近不安生。”
他又把校服换成从前半夜出游时的深『色』道袍, 抱了柄拂尘背脊挺直,一转头就从高中生变成小道士。
翻窗户进来的时候,权哲多看了几眼身后, 反手贴了张符按在玻璃上。
“你家里符阵双全,妖魔鬼怪过来画符那位都清楚,我贴这个纯粹是自己眼愚,怕一不注意放谁进来了。”
“我家有?!”
“有,而且道行可高了,”权哲叹服道:“我从对面小区过来的时候,瞧见好几只孤魂野鬼都绕着你家这栋楼飘,都远远的不敢过来。”
蒲小时松了口气,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腕那一截血珊瑚:“今天有点奇怪,我一直听见有女人在哭。”
“不光是这里,古城前天起就八门紧闭,夜市全停了。”权哲掏出几张符,郑重交给她:“这是我师父写的,我道行浅,碰到大妖没得玩,你这段时间哪儿都别去,点外卖也小心安全。”
符由朱砂黄纸作成,字体龙飞凤舞泛着古意。
蒲小时还没想好要不要收,权哲急急开口:“我其实不该来这儿,但今天状况太特殊了。”
大高个男生张望房子的四处,像是能透过墙纸书架看见什么,拘谨招手。
“你看窗外。”
蒲小时吸了一口气,以为自己会一眼看见超大只的哥斯拉。
结果窗外云遮雾绕,城市里寂静无声,什么都没有。
她『揉』『揉』眼睛,扭头看权哲。
后者快躲进窗帘里面,声音压得像只响尾蛇:“云,看云——”
蒲小时再次转头,也跟着怔了一刻。
此刻月『色』晦明不定,蓬如山海的天幕重云之中,竟能看出气态阴沉的野兽轮廓。
四个空隙透出天光,仿佛在窥视人间一切的两对眼睛。
“老虎?”她吓到也抓紧窗帘,缩到旁边看窗外:“也不像啊,『毛』很长的样子——原来云里真的能藏怪物?”
“那是梼杌,上古时期的凶兽,一般不会轻易出来,”响尾蛇大兄弟嘶嘶道:“不是藏怪物,它们压根和我们不在一个空间里,云风雾水会显一点点迹象罢了。”
“我现在不是已经睡着了吗?”
“所以你现在在另一重空间里啊。”权哲把窗帘拉上了些,像是怕被天上凶兽瞧见:“但咱两道行都不够,人家要是不乐意给咱们看见,冲到脸上了都瞧不见样子。”
小道士三言两语解释下来,蒲小时才渐渐对接上目前情况。
妖鬼作祟如果单行,基本都翻不出太大水花。
每个城市都有城隍庙和道观镇着,在另一重世界里时刻庇护着众生。
怕就怕有道行深厚的凶兽大妖为首作『乱』。
但凡有个领头的,平时蛰伏观望的妖祟就全出来了,还可能兴风作浪更甚。
蒲小时担心敖珀去天庭报个到一回头发现琼城没了,攥着那几张符道:“梼杌来琼城做什么?”
“琼城还不够它打牙祭的,估计是南下去哪个大城。”权哲冷静道:“虽然是路过,但也已经够凶险了。”
全城道观都早早戒备起来,陆上走兽水里游鱼也匿了踪迹,没谁敢在这个风头出来『露』脸。
“老黄历也说了,今天忌出行,忌祭祀,日值岁破,诸事不宜。”
蒲小时掏出手机:“梼杌的事,我联系城隍爷报备一声?”
权哲被口水呛到:“咳——你有他手机号?”
“有,”她翻出微信界面:“先前见过,人家主动加我了。”
月间重云一展而过,先前还有虎形四眼的怪兽,转瞬轮廓模糊,变作稀疏灰雾,在三四颗星星之间无声飘散。
“他们应该都知道,就是忙不过来,还在四面布防。”权哲这次过来也是想和她说这件事:“我和我爸这边,打算把公司分给我们的盈利都捐出去,想问问你要不要随个份子。”
蒲小时思维敏锐:“捐给道观?”
“捐给所有需要的地方,”权哲正『色』道:“庙宇失修,我们就去请泥瓦匠修葺,香火急缺,我们就多资助几场法事,陪信众一起抄经祈福。”
香火鼎盛的多,像城里的几座大观大庙,大年初一哪怕下着雪都有许多老太太牵着孙儿孙女去敬头香。
但城隍庙、龙王庙、土地庙之类的地方,却可能早已被人们遗忘,墙漆都如大半张歪斜残破的纸,不成样子的耷拉在一边。
“我捐四成吧,六成拿来囤救灾物资,”蒲小时认真道:“其他人你不打算说吗?”
“打算,但还没有到时候,”权哲垂眸道:“他们现在还在半信半疑的状态,烧几万香油元宝,也不一定能帮上忙。”
信念是可以穿越时空传递的东西,虚无又珍贵。
没聊几句,远处突然传来了尖利哨声。
听着像是鹰哨,但短促急快,三长二短又三长,划破夜『色』里的寂静,金属音明亮突兀。
蒲小时警觉:“什么来了?!”
权哲迅速拿窗帘裹住她:“你先别动,我问问。”
只见男孩从内襟掏了张符,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向前一指。
没过几秒,一个手执桃杖的白发老爷爷从地板冒了出来,笑呵呵道:“正找你呢,也是赶巧。”
蒲小时反应很快:“您是土地公公吗?”
“正是,小友眼力不错。”土地老爷侧身看向权哲,八字胡快已经垂到胸口:“听着哨音觉得不对了?”
“这是诛戟哨,”权哲皱眉道:“梼杌刚才乘风走远了,现在难道是——”
“妖鬼作祟,刚好借此整治肃清一遍,现在警告彻底,八月往后也能多镇住一些。”老爷子一展袖子,示意他们登云相观:“出去看看?”
蒲小时摇头:“我怕出事。”
她不能给敖珀添麻烦。
土地爷爷哦了一声,面『露』惊奇。
“小友,你怕谁出事?”
“谁?”蒲小时伸手指自己,苦笑不得道:“当然是我啊,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权哲他好歹还会画符呢。”
老头身形一顿,凑近了看她。
“你真是这么想的?”
蒲小时本来咸鱼的明明白白,被他这么一盯,反而说话有点虚:“不……不然呢。”
土地公公扭头看权哲:“你觉得呢?”
权哲心虚:“我……我一开始就觉得她哪儿不太对,但是我瞧不出来。”
“你身上有月麟香。”
老爷爷说话坦率,也不跟两个小朋友绕弯子。
“这香味在唐代就失传了,后来仿制的人多,但也都不是那个味儿,只有老朽闻见过。”
“小友,你要么是仙器托生,要么就是碰过人间没有的东西。”
蒲小时一瞬想到敖珀赠与的发带手镯和幻华铃,开口想问又硬生生咽回去,不确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
土地公公围着她转了一圈,眼神越发肯定。
“是遗失千年的斩妖之琴——『松风寒』。”
蒲小时当场愣住,双手『摸』了『摸』脸:“我像有仙骨的吗?”
难道我被敖珀带飞了这么长时间,自己其实也是大佬转世?!
土地公公和权哲整齐摇头:“不像。”
权哲也不避讳:“你有仙缘,但是身上没什么仙器转世的迹象,大概率是被哪位借了不得了的东西,自己还没发现。”
土地公公捋开头发左右听了几声:“走几步。”
蒲小时跟春晚卖拐似得当场走了几步。
外头哨音不断,间接传来妖兽的惨厉叫声,像是被当场诛杀剿灭。
“再走几步。”
蒲小时绕着卧室兜圈。
“对,”老爷子一拍巴掌:“这东西被人藏在你灵体里面,你走到哪儿这琴也跟着响。”
权哲懵了:“没听出来啊,有吗?”
蒲小时心想难道敖珀把我当保险箱了,『摸』『摸』肚子道:“我身体里有把琴?”
“这绝对是大事。”土地公公正『色』道:“走,我现在带你去见黄大人。”
九月妖盛灾殃,琼城缺的正是这一把不世出的好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