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克制

第二十一章

阿莫斯长出一口气，花了点时间处理完公务，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从盥洗室里出去。

乔南背对着盥洗室，坐在床边和那个精灵说着什么，精灵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时不时浮现出一丝笑意。

“我已经洗好了。”阿莫斯站在盥洗室门口小声说。

他披着一条白『色』的浴巾，『露』在外面的腿全是伤疤，他的头发洗开后便柔顺地垂在脑后，及肩的黑『色』短发搭在肩上，皮肤苍白，嘴唇还有不健康的淡紫『色』，他的说话声打断了乔南和精灵之间的谈话，也让精灵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

“你也去洗吧，之前都没好好清理过，洗个澡换件衣服好好睡一觉，等明天我把你送到传送阵那边去。”乔南对精灵说：“阿莫，你过来一下，我帮你把头发擦干。”

阿莫斯乖乖地走过去让乔南给他擦头发。

“那明天就麻烦你了。”精灵也抱着乔南给他的新衣服跑进了盥洗室。

经过一下午加上一晚上的缓和，他身上注『射』的『药』剂已经差不多全部失效，重新掌握了身体和魔力的控制权。

他们这种精灵对魔力的掌控一向敏锐，他们又是格外清净，喜爱纯洁的东西。

对于他们来说，魔界这种偏向于恶意的魔力会让他们格外难受。

之前在乔南的空间里时还好，外面的魔力传不到里面来，现在来到了外面，那种感觉就格外地难受了。

这是他必须忍受的。

他在这种味道的包围下本已经快要习惯了，然而等他来到盥洗室时，这种烦躁的感觉却突然消失了。

好奇怪……

精灵下意识深深嗅了一口盥洗室的味道，发现盥洗室得净的和得巨木森林中一样。

这种味道出现在巨木森林中很正常，出现在人族也勉强可以接受，可是出现在魔域……

在自己之前进入盥洗室的只有……阿莫。

可是那个阿莫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低级魔族罢了，他只会让盥洗室变得更难以接近，而不是让盥洗室得净的像在巨木森林。

精灵抱着衣服在盥洗室里踌躇，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去告诉乔南这种异常，难道他要出去跟乔南说这间房的盥洗室一点也不臭，和我家一样干净吗？

他一定以为自己是个傻子！

算了，自己在离开前再告诉他好了。

精灵深吸一口气，开始在盥洗室里清理自己，他决定先观察一下阿莫斯，等离开时再悄悄带他走。

魔域太危险了，他的救命恩人的实力实在是有些不够看，可以跟自己回精灵族，凭借对方的身份，祭司大人一定会同意收留他的。

“那个精灵是您的同伴吗？”阿莫斯问道。

“不是，是在路上救下来的。”乔南把阿莫斯的头发擦到半干，然后直接用魔法将他的头发烤到干爽，这才把他推开：“他差点被当成商品卖了，既然看到了，就顺手把他救下来。”

“您可真是个好人。”阿莫斯真心实意地夸赞。

当初救下自己也好，现在救下这只精灵也好，都说明了乔南的品格。

救下自己会惹下多么大的麻烦陛下不可能不清楚，但是他依旧把自己救了下来，而要买下一只精灵要花的钱绝对不少，乔南也可以拿出一大笔钱买下这只素不相识的精灵。

阿莫斯其实还挺奇怪为什么乔南会对这个世界心怀善意，毕竟在魔域，善良就等于死亡，尤其是像他现在这样，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时候。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乔南长出一口气：“我也有想要杀死的人呢。”

他松开阿莫斯，就这个姿势仰躺在床上，两条腿搭在床边：“不过……现在还做不到。”

“您想要杀谁？我可以帮您。”

“你怎么帮我啊。”乔南笑了起来：“你做不到的。”

这个孩子只是一个npc，根本无法离开这个游戏，又怎么能帮他报仇呢？

他的目标，可一直都是他名义上的那位父亲。

阿莫斯跪坐在床上，柔软的床垫塌下一块，他背对着烛火，乔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对方是在看着自己的。

“我可以的。”阿莫斯慢慢地，语句却格外清晰：“我会变得更强，然后帮您杀了你想杀的那个人。”

不过是……光明神而已。

阿莫斯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上面一根掌纹都没有。

还要、还要变得更强，强到可以杀死神，彻底将光明神从神坛上拉下来。

他无法认同诺曼，却答应了和对方合作，只因为两个人有共同的目标。

——弑神。

乔南不知道阿莫斯心里危险的想法，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快睡觉吧，明天白天我还有事要做……这算是最后的休息时间了。”

“您要忙什么？我可以帮助您吗？”

“那倒不用，小孩子好好的休息睡觉就好。”乔南给自己动了个清洁术，从柜子里面搬出了干净的被子铺在地毯上：“好了，好孩子该上床睡觉了！”

阿莫斯怎么可能让乔南一个人睡在地板上，他拉住乔南的胳膊：“我去睡地板。”

“小孩子当然要听话才讨喜。”乔南一向爱护小孩，怎么可能让对方睡地板，“等精灵出来，你们两个一起睡床。”

在乔南眼里，这俩人其实是一个年纪的小孩子。

“我去睡地板。”精灵也整理完自己，跟乔南抢被子：“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怎么可能抢您的位置呢？”

“你们两个啊。”乔南挑眉，“这是我的钱，让谁睡在哪里当然是我做主。”

乔南也觉得这么拉拉扯扯得格外浪费时间，索『性』一手抓一个，把两人一起按在了床上：“现在！睡觉！”

这两个人，一个是不忍心伤到乔南，另一个是挣脱不开，就这么直愣愣的被乔南按在了床上，胳膊贴着胳膊，距离近到让人生理『性』不适。

“那我们一起。”阿莫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拽着乔南的胳膊，把他也拉上了床：“这张床够大，我们一起睡。”

其实让乔南睡在两人中间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精灵一想起阿莫的不正常，他就不想让乔南和阿莫斯挨在一起。

万一这个小魔族趁恩人睡觉时对他下手呢？

精灵的实力和乔南的等级差不多，只是他的实力因为『药』剂，再加上身处魔域受到压制，可以发挥的余地着实不多，所以他根本不敢放乔南和阿莫斯单独相处，他也抱着个枕头往中间一放：“那我睡中间。”

阿莫斯的嫌弃之情几乎写在脸上了，可惜在场的两人一个无所谓另一个根本get不到，“随便你们怎么安排。”

乔南打了个哈欠，扯着被子躺在了靠右边的地方，把剩下一大半的床位给了阿莫斯和精灵。

“谁要和你睡啊。”阿莫斯咬牙切齿：“你明天就要走了，就不能别找事吗？”

“就因为明天就要走了，才要好 、好、的、和恩人交流感情呢。”精灵毫不示弱的怼回去，“你也不要想太多。”

这要放在平常，阿莫斯早就动手了，可惜现在乔南在这里，他不好动手。

这要是半夜悄悄下黑手，第二天被发现了，自己也讨不到好处。

算了，再忍一天。

阿莫斯咬牙切齿，冷哼一声关上灯，睡在了靠左的一边。

而等到半夜，精灵睡沉之后，阿莫斯才坐起身来，走到床的另一边，靠着床沿坐了下来。

没有那只该死的精灵打扰，阿莫斯终于能毫无顾忌的凑近乔南了，他跪在床边，小心翼翼的凑近了，贪婪的用目光描摹着乔南的面孔五官。

年轻了很多……也变得和自己印象当中不太一样了。

阿莫斯害怕吵醒乔南，不敢弄出大动静，就连手都不敢伸。

他在得知对方还活着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来见他，为的就是亲眼确认他是否还好好的在这里。

只要对方还活着就好，只要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总比……永远无望的等待要好。

他真的不想再忍受那种空寂虚无了，只有一具不会说话，不会笑，更不会醒来的身体陪着自己。

现在的陛下还会笑，还会关心自己，甚至会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包容自己。

——哪怕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和他无关的小乞丐。

阿莫斯深吸一口气，暗金『色』的眸子里满是阴鸷和冰冷。

他在陛下死……陷入沉睡后就一直寻找着复活他的方法，他几乎寻遍了所有据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方法，然而事实却是……没用。

不管什么样的办法都没有用。

试了无数次却依旧徒劳无益，那一刻，他发现自己最后悔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失败，而是后悔没能够在一切发生之前制止，后悔自己没能提前发现光明神的阴谋，后悔自己……没能做得更好。

老师变成光消散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如同一根刺，刺破了他所有的伪装，让他鼓胀又热烈的心漏了气，变得干瘪、空洞又虚无。

而这一次，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陛下。

他犹豫着伸出手，隔着虚空放在了乔南搭在床沿的手上，他的心底再一次涌起那样的渴望，渴望陛下能够用充满了爱意的眼神凝望自己，渴望一个自己可以肆无忌惮接近对方的本能。

而不是……止步于一个简简单单的朋友关系。

他抬起乔南的手，犹豫了许久，终于轻轻地在乔南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然后，他手中的手微微冲动了一下，他惶然抬起头，看向乔南，却发现乔南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用那双蓝『色』的眸子，地柔的注视着他。

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