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山顶
“小鱼呢？！小鱼呢？！你们有谁看到小鱼了？！”苏白浪神色惊恐，手足无措地穿梭在人群中。
苏白梅神色哀痛，低声唤道：“白浪。”
苏白浪心急如焚，只怕是红鱼被那野猪伤了，倒在了哪个隐秘角落。
苏家人随他一同在四周仔细寻找着：“小鱼！小鱼！”
此处的骁羽宗弟子齐刷刷看向邱灵，问道：“大师姐，现在我们要干嘛？”
邱灵皱眉道：“帮他们找人！”
“是！”
骁羽宗加入了找人的队伍。
可此处本是平原，又临近山体，并不存在所谓十分隐秘的死角。众人将搜索范围扩大到了方圆十丈，却仍是一无所获。
这时，苏白梅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眼泪，低声道：“大家，都过来。”
众人都愣住了。
苏白浪一脸的难以置信，呆呆地看着苏白梅：“白梅姐，小鱼不见了，她是不是……”
众人目光投来，苏白梅闭上眼睛，点了点头：“那只黑鹰，把小鱼抓走了，它的速度太快，我们不可能追得上……”
闻言，众人都沉默了。
苏白浪脚下一软，当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泪就流了下来：“小鱼……对不起……小鱼……都是哥哥没用……”
漆黑的夜为羽毛漆黑的黑鹰提供了极好的伪装，黑鹰又是以速度取胜，自他们听到鹰唳到黑鹰抓走苏红鱼，不过眨眼时间而已！
这么短的时间，即使是武师境界的苏白梅，也不可能反应得过来。更别提，当时还有一只妖将级别的野猪在发狂，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黑鹰振翅而去，只闻其声，不见其影，根本无从追踪。
即使是苏白梅天生异目，可看穿黑夜，也没有多大意义，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黑鹰带着苏红鱼，消失在视野中……
没有追的必要了，虽然是一条宝贵的生命，可蛮荒妖域就是如此。
骁羽宗弟子看向邱灵：“大师姐，现在我们又该咋办？”
邱灵叹道：“回去。”
“是。”
苏白梅叹了口气，又向苏家众人吩咐道：“好了，大家都，好好休息……”
“是。”
蛮荒妖域，危机四伏，身为依靠蛮荒而生存的苍城人士，自踏入蛮荒妖域那一刻起，就要做好陨落其中的准备。
也许是这一次，也许是下一次，也可能是更久之后。
苏家人再无人说话，一切按部就班，该守夜的守夜，该休息的休息。
苏红鱼没了，可剩下十九人还得养精蓄锐，为蛮荒妖域外更多的苏家人拼命。
苏白浪跪在地上，垂着头，一动不动。
“为什么偏偏是小鱼？”
“为什么不是别人？”
“为什么不是骁羽宗的人？”
“如果骁羽宗的人早点出手，小鱼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我的天哪，小鱼……哥哥怎么就，把你弄丢了呢？”
苏白梅靠着石壁，目光始终注视着他。
她的眼中浮现出悲伤与心疼，白浪、红鱼兄妹二人感情颇深，苏家人有目共睹，今日死别，白浪肯定心碎了……
可伴随悠长的一声叹息，她闭上了眼睛。
“我们应该为小鱼驻足哀悼，但还有更多的苏家人，等着我们继续向前。”
……
此时，距离蛮荒屏障千丈之外，一个狭窄的山洞中，一个火堆，一匹头生鹿角的马，还有一个白衣长发的少年。
苏辰盘腿而坐，微闭双眼，显然是舍不得放过任何一个修炼的机会。
他打坐时，虽闭了眼，但其余感官都在敏锐观察四周动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更何况，还有风魄在一旁望风。
“嗯？熟悉的味道……”
寂静的夜，火堆默默燃烧着，狱神却莫名来了这么一句。
苏辰仍闭着眼睛，开口问道：“狱神前辈，您说的是什么味道？”
“天上。”
苏辰这才睁了眼，他走出洞外，抬头看天。
万里无云，满天繁星。
他点点头：“很美的星空。”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三、二、一……”
一声响亮的鹰唳！
黑鹰急速掠过山峰！
虽然黑鹰只出现了片刻时间，可在神狱之目的帮助下，苏辰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黑鹰的铁爪中，那一袭十分显眼的红色武服。
苏辰大吃一惊：“苏红鱼？！”
苏红鱼四肢都无力地垂软着，不知是死还是活。
可苏辰已经骑上风魄，便向黑鹰消失的方向追去。
狱神问道：“你做什么去，小子？”
苏辰皱眉道：“当然是救人了！”
“那丫头可是苏家人，逼你离开苏家的，也有她的一份……”
“……驾！”
……
风魄的速度很快，可依旧逊色于黑鹰，二者距离仍在不断拉远。
苏辰显得十分着急，不断催促道：“还能再快点嘛？兄弟，能不能再快点？！”
风魄嘶鸣一声，再度提速。
狱神道：“也许不等你追上，那丫头就因失血过多而死了。”
苏辰却欣喜道：“这样说来，她现在还活着？”
狱神：“你连她是死是活都还没搞清楚，你就追来了？万一忙活半天，追到一具尸体，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辰道：“若是一具尸体，那就将人家好生安葬了。”
即使等他追上之后，苏红鱼已经尸骨无存了，他也得追。
苏红鱼这丫头只是脾气任性了一些，但这是苍城苏家年轻一辈的通病，毕竟他们都以苏白梅马首是瞻，完全丧失了自己思考能力。
她本性并不坏，最起码，她曾好心为苏辰讲解过兵器之道。
这一追便是足足半个时辰，黑鹰与风魄的速度都拉到了极致，究竟跑过了多少的路程，他也无心计算了。
好在，似乎到了黑鹰的老巢，它减缓了速度，最终降落在一座高高的山峰上。
片刻后，风魄追到了山脚下。
苏辰仰头一看，山峰高达百丈，山林茂密，其中更不知潜藏了多少危险。
苏辰这下子便有些犹豫了：“狱神前辈，里面会不会有更高级别的妖怪？”
他不忍心苏红鱼死是没错，可这并不代表他自己就不怕死了！
深山老林向来就是妖怪的大本营，万一里面藏着几只厉害的角色，自己贸然进山，不就是送死吗？
为了救一个对自己来说不是很重要的人，就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就显得不是很理智了。
可狱神却道：“妖将已经是妖怪中的强者了，一般说来，一座山头只会存在一只妖将，算是山大王，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你可明白？”
这样说来，山中就不会有第二只妖将了。
苏辰便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妖将，对他而言就没有任何威胁。
他牵着风魄上了山。
山路有些崎岖，可在灵合境的苏辰以及半妖之体的风魄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
很快，他们来到了山巅。
山顶处本是一片密林，可中心地带却被清空了一块空地。
树木并不是被刀斧砍伐的，而是被黑鹰用鹰嘴以及铁爪硬生生绞断的，枝叶被它收集成一堆，垫成了一个窝。
鹰巢旁边的树林中，堆了一堆妖怪，有的倒在地上，有的挂在树上，有的还在哀鸣喘息，有的只剩半截残躯。
苏红鱼便仰面躺在尸骨堆上，面色惨白，腰背间有几个血淋淋的大洞，将衣杉浸湿了。
苏辰藏在石头后面，他看不出来苏红鱼是不是死了，便问狱神。
狱神道：“还剩半口气。”
苏辰便皱了眉头，语气凝重道：“嘶，那还是得救啊……”
狱神笑了笑：“说句实话，十个你都打不过这头黑鹰。”
苏辰道：“狱神前辈，您可以再出售一次吗？”
狱神斩钉截铁道：“没有这个可能，你想都别想！”
“……”
狱神拒绝得这么爽快，却也在苏辰的预料之中。
狱神早早就说过，他以后不会再为苏辰出手，更别说，这麻烦还是苏辰自己找的。
黑鹰在巢中站了起来，向着“食物堆”上就是一嘴，那闪着寒光的鹰喙就在一头牛妖的身上留下一个巨大的血洞。
热气腾腾的内脏便从那个血洞中拥挤着流出来了。
苏辰看得一阵恶寒。
这场面实在有些血腥。
狱神竟有些幸灾乐祸道：“我看你丫头，连给黑鹰塞牙缝都不够！”
黑鹰将牛肉吞下之后，便将目光投向了最新鲜的食物，那个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的红衣女子。
苏辰顿时变了脸色：“可恶！就不能先把那头牛吃完吗？！”
眼看黑鹰就要一口啄掉苏红鱼半个身子了，苏辰立即取下乌霆，弯弓搭箭，瞄准了黑鹰的眼睛！
狱神道：“小子！你可想清楚，这一箭射出，你可要直面那只黑鹰了！”
苏辰却沉声道：“我有把握！我要是想逃跑，它是追不到我的。”
“你有个屁的把握！”狱神没好气道，“它一翅膀就可以将这边山林夷为平地了，你还能往哪儿逃？”
苏辰却不说话了。
苏红鱼还没死，且就在自己面前，这种情况下，便再也不能视而不见了。
他若是没上来还好，至少看不见苏红鱼的死状，心里还没有多少负罪感。
而现在，自己只要射出一箭，就有可能救下一条性命，他便不能袖手旁观！
“好兄弟啊，这一箭，可一定要中！就算射不死它，起码也要把它射瞎了！”
苏辰轻声对乌霆道。
此时，他手上紧紧握着乌霆，眼中死死盯着黑鹰的眼睛！
这一击，必中！
他心里没来由的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这句话，似乎是乌霆告诉它的！
手中的乌霆，在这一刻，似乎不再冰冷，那深沉的冷静中，多了一份炽热的信念——相信我，这一击，必中！
这一击若中，必能破敌！
苏辰将乌霆拉满，放箭！
箭矢激射而出，破空声划破了宁静的夜！
一股淡淡的灵气将箭矢包裹，逐渐显现出一个尖锐的形状。
“咻——”
箭矢准确击中黑鹰的眼睛！
黑鹰一声惨鸣！
箭矢穿透而过！
黑鹰顿时发了狂，扑闪着翅膀飞了起来，可刚刚离地数丈，就一头栽下了山崖！
苏辰心中大喜：“射中了！”
狱神却道：“这么近的距离，射中了有什么稀奇的？”
苏辰没管它，急忙跑上前去，将苏红鱼从尸骨堆上拉了下来。
狱神接着道：“你能找到敌人的弱点，且有一击必中的信念，这才是最大的进步……恭喜你，你已经是一名弓者了。”
没错，刚才一瞬间，苏辰一击必破的信念，使得乌霆凝聚出了“气”，箭矢之上，有灵气加持，因此才能一句穿透妖将的头颅！
此时，苏辰弓、剑双道都已到达“者”境！
兵器之道向来就是修行艰难的一条路，能真正上道者可谓万中无一，而两兵双修且都能上道者，更是前所未有！
苏辰再一次创下了一个记录！
只不过，此刻苏辰满心只在救人，将此抛到了脑后。
他将苏红鱼救下来后，先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腰间、背部共有三个血洞，都是被黑鹰抓出来的，除此之外，倒没有别的伤。
她已经流了很多血，此时浑身冰凉惨白，仅有十分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没有死。
苏辰急忙唤来风魄，拿出了全部治伤的药，这些都是沧灯商行胡老板为他准备的黄阶极品的好药！
可现在情况紧急，苏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能内服的就内服，能外敷的就外敷，统统给她来了一遍。
狱神好笑道：“你这不是瞎搞么？也不怕把她治死了！”
苏辰皱眉道：“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这些药可都是高级货，有许多是苏辰都不认识的，此刻也确实没有条件给他慢慢分辨了。
狱神道：“药只是辅助，你最好将她唤醒，让她自己用灵气引导修复，也好调节一下你下的这一大堆猛药的药性。”
苏辰觉得有道理，便将她扶了起来，一手稳住她的身形，另一手凝聚灵气，缓缓注入她的体内。
可就在这时，山崖边卷起一阵狂风，苏辰扭头一看，那头黑鹰又歪歪扭扭地飞了上来！
苏辰大吃一惊：“这鸟居然没死？！”
他可是亲眼看见自己的箭把它的脑袋都给洞穿了！
黑鹰落在巢中，一声声愤怒的鹰唳，胡乱拍打着翅膀，卷起一阵阵狂风！
苏辰赶忙背起苏红鱼逃走，好在黑鹰双目已瞎，看不见苏辰的身影。
只是，一头妖将在身边发疯，还是有点吓人的。
狱神道：“只是回光返照了。”
苏辰这才松了口气。
可狱神又道：“但也足够要你的命了。”
苏辰急忙加快了脚步，躲到了巨石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