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当断即断
面对紫柔气愤填膺的诘问,恺福笑了笑,说道:“我不是在这里等你们了吗?我也不过是听命办差罢了!这会许先生恐怕正同铃木教授商量事情呢,你们还是安心等一下……如果许先生要见你们,会派人来找你们的,宁哥早就把你们的病房号告诉他们了。”
听到这话,紫柔一时没了主意,望了望允宁,想听听他怎么说。谁知允宁听完恺福这一番推辞,转身便走开了。
正在这时,玉秀等人出了病房,也挤下楼道,围着恺福。恺福无可奈何,只好上楼,走到病房门口,先敲了敲门,才推开对许叔彤说道:“许先生,外面有很多人要见你……我拦不住了,看他们很担心的样子,不然你就见一下他们吧。”
铃木正与许叔彤商量事情,听到恺福的话便站起身来,走到恺福身边,问道:“是谁?”
恺福道:“是玉秀他们……铃木先生,这里交给您了,您来安排这事吧。”
恺福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到楼梯处,一直到了医院外面,也没有看见允宁的身影,恺福方才闷闷不乐地上了车。
允宁进到办公楼里,指着大厅里的保卫说道:“以后要是再敢放不相干的人进来找我,你们就都卷铺盖走人吧。”
想起许叔彤的事情,允宁便十分地恼火,无端端受了这么多的责骂和戏弄,又惹上了一身的麻烦。
刚进到办公室,换了衣服,吴秘书便进来说道:“爷,琮大爷请您去会议室一趟。”
“什么事?”允宁怏怏不乐地问道。
吴秘书摇了摇头,回道:“没听说有什么事。”
进到会议室,允宁见正对面坐着一位衣衫不整的男子,嘴角还残留些血迹;在他身后站着两位身穿短褂的男人,这架势颇像是唐府下人。
允宁不解地看着琮中,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唐琮中嘴里衔着烟斗,说了声:“先坐。”
待允宁坐定了,便从怀中掏出那张报纸扔给了允宁。允宁看清之后,脸色大变,暗自叹了口气,心想:“担忧的事还真是有人惦记。”
“怎么样?大公子?”琮中笑道。
“他写的?”允宁问道,见琮中点了头,便又问道:“什么意思?”
琮中指了指那位衣衫不整的男子,他身后站着的人猛地喝了一声:“说!”
那男人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我是拾色报的记者,我,我姓方……”说到这里,便停住了,琮中倒也不着急,气定神闲地等着他。
这位方记者像是下了什么大的决心似的,又接着说道:“昨天、昨天中午,有人找到了我,说要给我一个大新闻,还给了我人让我去、去医院门口守着……于是,我便、便拍下了这张照片,又写了这篇报道。”
琮中轻蔑地“呵”了一声,那人显然是听见了,猛地一哆嗦,又张了张口,打算继续再说下去,但却始终没有说出声来。
“谁给你的新闻。”允宁猛然察觉出了琮中的用意。
“是……是……”那男子忽然流下泪来,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才又说道:“是纤纤小姐,是她告诉我……”
允宁冷笑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讲了。
“你们要怎么做?”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琮中让把人带下去,笑道:“你说呢?”
“看看吧。”琮中将一沓照片扔了过来。
允宁不胜其烦地拿起来一张张看着,看了许久许久,才站起来,将照片轻飘飘地扔了过去,说道:“随你们。”照片从桌上滑落四散开来,纤纤璀璨的笑容在黑白的相片中发出刺眼的光芒。
“这般耀眼,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琮中捡起照片,戏谑地说道,只是不知说的到底是允宁还是纤纤。
允宁没有搭腔,站起身来,朝外走去,他空洞地盯着前面,略有些发痴——从小到大,受到突然的非难时他总是这副模样,也不知是气还是伤。
允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那灰扑扑的低矮景象,从前记忆里那暖黄宁静的北京城仿佛一直以来从未变过。
“爷,出什么事了?”吴秘书犹豫半天,仍是问了出来。
这句话戳破了他对往日时光的怀念与遐想,这么多年来被他捧在手心里的纤纤,却原来是这般地不堪。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愤怒还是伤心,他不是不清楚名利场的浮华肮脏,他以为有他的庇护,她至少可以幸免于难,再过两年找个好的归宿,此生便是圆满了。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他想。
他的心里既浮躁又虚弱,这几天积攒的怒火闷闷地憋在心里,不知何时才会触到那个引线。
敲门声“咚咚”地响了起来,吴秘书开了门,喊了声:“瑬三爷。”
谢云瑬摆摆手,说道:“出去吧,我跟宁哥儿聊聊。”
允宁只抬了抬眼皮,依然没有讲话。
“琮哥让我过来跟你聊两句。”谢云瑬自顾自地坐在允宁桌前,说道。
允宁翻着文件,似是没听见他讲的话。
谢云瑬点了烟斗,说道:“做场子有做场子的规矩,做明星有做明星的规矩,现下这是乱了套了。她在外头做了那么些事儿,这些还不得算在你头上呢!
你啊,太年轻又实诚,被她吃得定定的;可你不想一想,她配不配呢?且她又是没主见只会发狠的主儿,被人做了局,逼不得已地下场子,现在还好是她,回头她听了外人的话合起伙来给你做局,你又怎么办呢?
露西的光景还在眼前摆着呢,她可倒好,失心疯似的作恶沾惹唐家……你还不懂么,她这是急着上位想当正主呢!你要是真打算了要明媒正娶地接她进家门,权当我没说。你要没这个打算,且不说你同唐家的婚事还算不算得数,这样连番地闹,京里的人家谁还敢跟你攀亲哪,我的大少爷……平白无故地蹭一身脏水……
你要是结了婚,任你翻江倒海地折腾呢,现下还没成亲,就这样摆在明面上闹,打的还不都是咱们自家人的脸面!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啊,得当断即断才行,你这么聪明,且好好地想想吧……
还有,叫我说啊,明天的新闻,你就让他发去吧,干着婊子的事还非得要立个牌坊的名,糊弄谁呢?正好啊,也借着这个机会,跟她断了干净,省得她惦念不该惦念的……女人多了去了,你得分轻重……”
谢云瑬只顾自己罗里吧嗦地讲,也不知允宁听了多少进到心里,他犹疑了会,终究还是站起来,转身走了。
夜色越发地浓郁,像一块黑绸布,裹得他透不过气来。
电话声响了。
“终于……”他想。
“爷,纤纤小姐在线上,一定要找你……”
“接进来吧……”
纤纤哭得泣不成声,声音嘶哑着喊道:“爷,你帮帮我帮帮我,我是被他们陷害的,是他们害我……你帮帮我……我不能被他们毁了……不能……”
听到这番哭诉,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心有怒气却发不出火来的原因。
“你越界了。”半响,他说道。
纤纤还在哭着,允宁听了一会便挂上了话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