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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阶下囚

入夜。

昏暗潮湿的地牢内,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嗅着令人作呕,亦透着腐烂的气息。

越是接近死亡的地方,就越是阴冷。

这时,牢房的门被打开,一个年轻的狱卒将手里的一碗饭食搁置在地面上,他抬首朝角落望去,一个女子背靠着斑驳的墙壁而坐,乌黑的头发将她的面容遮挡,令人瞧不清她的模样,但依然可以看出她的身形曼妙,露出来的一节手臂肤白胜雪,只是上面血迹斑斑,浑身无一处是完好的。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脚踝处被铁镣所拷,位于两端的铁镣处皆有铁钩,硬生生地穿过脚踝。

她曾是大昭朝最受人敬仰的女将军——沈静蓉,镇远大将军的嫡长女。

“该吃饭了!”年轻的狱卒道了句。

那个曾经拥有无上皇恩的女人,如今却如此落魄地沦为阶下囚在地牢里,让人瞧了委实惋惜。

他小心翼翼的收回视线,不忍再看。

“镇远将军府二小姐到——”

外面,牢头粗矿的声音透过空旷的牢房远远传来,角落里的沈静蓉似乎是有了一丝反应,她像是感知不到疼痛那般,蜷着脚,铁链划过地面哗哗作响的声音,如同尖锐的利爪刮过墙壁。

她缓缓地抬头,露出那张绝色的脸,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出鞘的利刃般朝着那个女人即将出现的门口射去。

“哟,姐姐怎的满身的伤痕?这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一个清脆娇柔的声音,从牢门处传来。

随着声音,紧接着一道俏丽的身影,踏着昏暗的烛火,慢慢地走了进来。

那个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生得纤巧削细,面凝玉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浅黄色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于腰间一系,顿显那婀娜的身段,巧笑倩兮,万种风情尽生。

这个女人,正是沈静蓉的同胞嫡妹,沈如烟。

沈如烟勾着鲜红的唇居高临下的看着沈静蓉,眼睛里是掩藏不住的快意:“我今日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长姐的,父亲已经命宗族的人将你从族谱剔除了,换言之,你已经不是我们沈家的嫡出大小姐,不仅如此,父亲已经答应让我嫁给四皇子,至于你的生死已然和沈家毫无半点干系。”

什么?!

让沈如烟嫁给赵偃?

沈静蓉一脸错愕的凝视着沈如烟,与赵偃定亲的人明明是她!

赵偃是圣上的第四子,温文儒雅,面若冠玉,集文韬武略于一身,是难得的翩翩公子。

沈静蓉与他相识多年,早有意与他。

然而……沈如烟如今已然和赵偃定了亲,会是未来的皇子妃。

眼下,一个身穿囚衣落魄不堪,一个锦衣华服加身,对比是如此的鲜明,生生地刺疼沈静蓉的双目。

“沈如烟,我自问没有哪里碍着你,你却处处针对我,以前的都不曾与你计较是看在我们是同胞双生的姐妹情分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沈静蓉说完,沙哑的嗓音如撕碎的绸缎。

沈如烟是她的双生妹妹,纵使她从小体弱一直被养在乡下的庄子里,可是,打从她回到将军府待她一直很好,哪怕她私下里做些小动作,她也从未计较过。

便是这样拥有相同血脉的人,却是最彻底抛弃她的人,为什么?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她眸子里的愤恨和不甘都落在沈如烟的眼里,蓦地拔高了语调:

“你如何没有碍着我?在你出现之前,我一直都是将军府里高高在上的嫡女,自打你回来,我却只能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明明我们同是将军府的嫡女,凭什么父亲上战场却只带你而非是我?你跟着父亲出尽了多少风头?又得了多少皇恩?那些本该是属于我的!”

沈静蓉冷声呵笑。

“是啊,为什么从来不带你,而是我呢……”

因为,她虽是将军府的嫡长女,却自小是在乡下长大的,回到将军府也是个拿不出场面的货色,就算是死在战场上,沈家还有个沈如烟,与此,也没什么好心疼的。

还以为父亲对她会有所不同,到头来这血脉亲情终究抵不过这自小养在身边的知根知底,尽管她这七年帮他对付了不少外敌,他终究是害怕她存有异心。

“还有……”

说着,沈如烟在沈静蓉面前蹲下身,纤纤玉手紧捏着她的下颚,迫使沈静蓉抬头与自己对视,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露出歹毒。

“最让我憎恨的,便是你这张与我同出一辙的脸。”她说道,一字一顿。

她看着眼前的沈静蓉,心中就愤恨。

沈如烟恨极了她这张脸,恨不得将其毁之,这样世间便没有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长姐不是一直爱慕着四皇子吗?长姐何不再助四皇子一把,将你手中的虎符献于四皇子,也不枉长姐倾心一场。”

“呵呵……”沈静蓉半眯着眼眸,毫无血色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见沈静蓉如此轻蔑的笑意,沈如烟眼里凝起了杀意:“说,你将虎符藏于了何处?”

“你觉着,我还会再替你们做嫁衣吗?”沈静蓉冷声道,随即闭了闭眼。

“真是敬酒不喝喝罚酒!来人,给我将准备好的酒水灌她喝下。”倏地,沈如烟敛下眸子,狠毒的光芒从瞳孔深处掠过——

“长姐,你可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当初你若不回来,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今日我奉父亲之命,将亲手替沈家除去你这个通敌叛国的孽障,即便你已被沈家赶出了门。”

如此,沈如烟身后的两个丫鬟缓缓朝沈静蓉走来,沈静蓉的手筋皆被挑断,根本毫无力气挣扎。

烈酒入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沈静蓉自然尝出这酒里下了毒。

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了,生死于她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儿。

“呵呵!”微张着嘴,沈静蓉抬起脑袋,与沈如烟对视,“没想到我这戎马戈壁数几载,就算是死也该战死沙场,却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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