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谁能懂自己
江雪翻开朋友圈,两条一模一样的新动态一上一下,赫然出现在屏幕上,她先点开了红的那一条,接着,她迅速点开了岩江发的那一条,同样的文字,一模一样的照片,照片中是两张并排在一起的电影票,就连照片中的橘黄色背景都是一样的。背景应该是电影院某一个墙面上的玻璃背景墙。
江雪在岩江的朋友圈底下评论了一句,“难怪你平时这么忙,原来是约了人看电影。”
打完这一行字,江雪觉得不解气,于是又退出朋友圈,给岩江发私信。
“宁愿和又丑又胖的女人看电影都不肯和我吃个饭,你的眼光真是特别。”
这句话似乎还是比较解气的,之前岩江拒绝她的时候她只是认为岩江可能是眼光太高,看不上自己,她总是在找自己的缺点,比如,她总是很介意自己的肤色。
现在,看见岩江拒绝了她而去约会的对象居然是红那种低级品质一点儿也不精致的女人,她在心里嘲笑了起来,原来,不是自己不够好,只是岩江的认知有问题,想到这儿,江雪的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儿。
江雪一直在做思想斗争,那条私信已经发过去有三十四分钟了,岩江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不可能没有看到消息,一定是因为他也气晕了,可能还生气了,所以暂时不想回自己的消息。
可是,他一点儿礼貌都没有,连个消息都不回人家的,是生气了还是怎么样,好歹吱个声啊,真是过分!根本就无视人家的存在!江雪越想越气。
手机静静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她越是期待,越是觉得煎熬,这会儿连自己的手机都很恨上了。
岩江那小子既然不愿意跟自己说话,连个消息都不屑于回复,他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在他眼里自己是什么呢?连脚边的草芥都不如吧!
那就做个了断吧。
江雪下定了决心,将手机使劲地砸在了墙上,看着手机在自己的眼前由之前的锃亮变成了如今碎裂的残渣,她忽然觉得那被摔出去的不是手机,而是那个可恶的岩江。
气冲冲的从华姿工厂跑出来,娜琪一阵阵羞愧的脸红,岩江变了好多,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冷淡,让人措手不及。
娜琪想着岩江的那个痘痘男和中分男同事的表情,岩江一听说自己的名字就如此反感的下逐客令,他们两个当时分明是在可怜自己。
这种鬼地方以后再也不要来了,以后,路过这家工厂都要躲得远远的。娜琪在心里暗暗地想。
太阳斜斜地照过来,公交站下有大片的阴凉,给了站着等车的人一点点慰藉。娜琪百无聊赖地看向公交车开来的方向,两三辆公交车准备陆续进站,其中还没有看到娜琪要上的车。
目光顺着马路上移动的身影移动到了马路的对面,对面的斑马线上,岩江正在往娜琪这边走过来,娜琪站的公交站牌距离斑马线有十几米的距离,岩江的视线在正前方,娜琪在左前方,他正在跟身边的一个女生说话,并没有发现斜对面落在公交站牌阴影里的她。
岩江的悲伤感挎着一个长方形的女士单肩皮包,包的主人应该就是旁边那个和他有说有笑的女人,这么俗气的包跟旁边这个没品位的女人真是绝配。娜琪在心里评估了一下走在岩江旁边的女人,但是马上她又意识到这样想别人是不好的,就算是没有说出来的话,在心里想一想也是种罪过。
斑马线上不时有车辆通过,行人只能走走停停。
娜琪从公交站的前面退到了站牌的背后,站在了从岩江的方向绝对看不见的死角里。
车辆都已经过去了,行人开始大步的向对面走过来,岩江的大长腿发挥了优势,一步顶两步,旁边的女人有点跟不上,小跑着追上了岩江。
两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娜琪猛然发现走在岩江身边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经常提起的那个喜欢粘着他的同事。
原来是和同事有约,难怪不想见到自己。
但是也不对,自己又不是什么多心的人,既然与人有约,解释一下不就行了吗,自己又不是不能理解,娜琪自认为她和岩江之间的关系还不至于到了话都不能说的地步。
要说心中一点儿都不嫉妒也是不可能的,岩江以前还跟自己讲过那个女同事,她的名字叫红,那个时候,红对岩江特别好,总是给他带早餐,帮他打扫桌椅,在工厂里总是向着他说话,那时候娜琪还觉得岩江不近人情,直接拒绝了人家伤了人家的心。
现在这种亲眼见到的场面和岩江说的完全相反,岩江对别人姑娘不知道有多好,又是给人家拎包,又是呵护着人家过马路,当初是谁追求的谁,谁又暗恋的谁,谁又知道呢?
音乐餐厅里幽暗的光,正好完美的接纳了脸上忧郁的人,娜琪选了一个宽敞的座位坐下,她的位置距离表演的舞台隔着两张桌子,算是视野比较好的座位之一。
拿着吉他的女生看上去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唱着一首大概五六年前流行的歌,不少人在认真的听,还有人在跟着清唱。
女歌手把原来的歌改了一点,调调更加的随意,声音更加的放纵,听起来串烧着个人的特色。
娜琪要了一小份牛排和一杯柠檬冰红茶,餐厅服务员见娜琪是一个人来的,单独给她送了一份小薯条。
虽然娜琪不喜欢薯条,但也不反感,此时此刻,这份送的小薯条让她心里感觉好过了一些。
“喂!服务员!凭什么她有薯条我没有!”一个有些微醉的声音向这边吼过来。
那声音中气十足,听上去让然胆战心惊,娜琪向着斜后方望过去,居然是她!
娜琪见过她,那个皮肤有些黑的女孩子,娜琪曾经也羡慕过她,羡慕她的性格,甚至,还觉得她的肤色比一般的正常肤色看上去还要性感几分。
服务生并没有因为顾客的大声叫唤而慌乱,推了推透明边框的眼睛,“不好意思,这个赠品的赠送不是我个人的意愿,我们店今天十周年店庆,进店点餐的第十位客人会送上小薯条,这是店里的规定。”
“什么破规定,把你们老板叫来!”
娜琪端起自己的食物坐到了江雪的对面,“我的给你,我也不喜欢吃这个。”
江雪瞪大了眼睛,仿佛见了鬼似的,抓住自己放在桌子上靠墙放着的包包就想起身离开。
“你不认识我吗?我认识你。”娜琪连忙说。
江雪已经离开凳子的屁股重新坐了回去。“你认识我?”她受宠若惊的问。
“是的。我也认识你的好朋友红。”
江雪听到红的名字,刚刚痴望着娜琪的眼睛低垂了下去,眼皮底下写满了不高兴。
“她已经不是我的好朋友了,我们的友谊结束了。”
“是嘛?”娜琪并不是特别的意外,她也觉得这两个人作为闺蜜有点不太和谐。“你们吵架了吧?”
“我才懒得跟她吵,不屑于跟那种心机婊吵架。”江雪的语气里听不出对她和红之间的友谊的一丁点留恋。
“她现在估计也没空跟你吵架,人家忙着约会呢!”
江雪的眼睛红红的,“是跟她那苦苦暗恋的对象约会吗?”
“不知道,反正五点多钟的时候,我看到她跟岩江一起过马路。”
“我倒是知道他俩今晚厮混在一起了,你看,”江雪翻开了手机里的朋友圈。
江雪一直盯着娜琪的眼睛,她想,知道这个消息,娜琪一定是最打脸的那一个,因为之前有传出过她和岩江是外人眼里最完美的金童玉女搭档,不管是在形象气质上还是身才和品味上,两个人在人群中都具有极高的关注度。
正如江雪所见,娜琪看了两人发的情侣朋友圈之后的确是有些挣扎。
见娜琪不说话,江雪又开始缓和气氛,“岩江那种人也不是什么好人,说真的,要是跟你在一起,我觉得他还配不上你。”
“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感情的事是两厢情愿的,人家两个人在一起甜蜜,那祝福他们就好了。”
“呵呵,祝福,”江雪突然失控的笑了,“为什么要祝福?凭什么她就该幸福,咱们就该在这儿喝酒祝福。”说到喝酒祝福这四个字的时候,江雪举起了酒杯,装满了酒的杯子对着昏暗的吸顶灯,也对着虚无,她仰头一饮而尽。
江雪说得没错,为什么要祝福别人呢,如果是路上遇到的一对甜蜜的情侣,不妨拿出一点空余的时间,停下脚步,为别人祝福,是的,我们可以祝福像那样的和自己无关的陌生人,但是,要祝福自己也在意的那个男人,这对自己来说太过残忍。
江雪没忘记给娜琪倒酒,说明她还没有完全醉,娜琪不敢像江雪那样的大口喝酒,她没有过这样的前例,所以她怀疑喝得急了,一会儿就会趴在这里不省人事。
娜琪端起酒杯,盯着里面黄色的液体,问到浮上来的酒精,酒不醉人,人自醉。
娜琪喝了一大口,感觉脑袋瞬间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翻滚。
江雪举起酒杯,要和娜琪碰杯,娜琪也端起了酒,再次喝上了一大口。
她看到江雪的脸上终于由刚刚训斥服务生时候的愤怒和烦躁转变成了迷茫的笑容。
娜琪也笑了,她猜自己笑了是因为看到江雪笑了。
“你知道吗?我特别羡慕你。”江雪说。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是个唯唯诺诺的人,不敢表达自己,不敢爱也不敢恨,我都很嫌弃自己。”
“我羡慕你可以不爱他。”江雪的眼神盯着娜琪,但一会儿就失了焦。“你知道我现在的痛苦吗?是明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我还是放不下。”江雪已经开始泛红的脸色变得有些狼狈。“你在看我笑话对不对?”她又接着问。
“没有,怎么会。”娜琪说。她没有说出来的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个笑话,今天被岩江厂里的那两个小子狠狠同情了一把,他俩看上去也不像能管得住嘴巴的人,等他们一回去,肯定又会拿自己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自己的名字会蒙上羞耻。更可恶的是,岩江一定不会阻止他们笑话自己,因为这个笑话就是岩江造成的。
他说不定很享受这种被奉承的感觉,人家会说,有个傻子女人跪舔他,他却像轰小狗一样把人家撵走了。而自己那点可怜的存在价值就是为了烘托岩江的魅力。
看着还在抱着酒瓶给自己灌酒买醉的江雪,娜琪已经不知道自己与她之间到底是谁更可怜。
江雪根本不懂她,她不知道她和她一样,都已经深陷到了同一片沼泽里。
娜琪多次想要开口告诉她,说自己也喜欢岩江,也是那个可怜的不被爱的角色,但她忍住了,因为,她是江雪的榜样,江雪说羡慕自己,羡慕自己不爱他,所以也不会痛苦。
娜琪在心里暗暗加油,没错!只要不爱他,不管他做出什么样过分的事情都不会影响到自己,更不会伤害到自己。
娜琪换上了自信的微笑,“再喝。”她向江雪举杯。
江雪的酒量的确不赖,她的面前已经放了五六个空酒瓶,不过,此时的她已经真的醉了,她缓缓的在桌子上趴下,眼睛依然盯着酒瓶里的酒,不时地还往自己的嘴巴里送。
“行了,别喝了。”娜琪站起身来,她对江雪不是特别了解,江雪已经跟自己的好朋友翻脸了,岩江更是不会理睬她们俩了,要是真的喝得不省人事,一会儿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虽然不熟,但娜琪不可能不管她。
娜琪喝得不多,并没有明显的不适应,但还是有一些头重脚轻,走路感觉踩不踏实。毕竟,她认为自己也不擅长喝酒。
娜琪走到江雪的身边,搀扶着她,怕她会摔跤。
“怕我喝多了不买单啊?”江雪一句话说出来气得娜琪想放开手,任由她的重心倒向地面。
“你不买单也可以,改天我上你家讨债。”娜琪故意放大声音说话,舞台上唱歌的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下去,现在是一个抱着奇异乐器的年轻男子在敲打乐器,他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相貌,但从轮廓能分析出敲打乐器的男子绝对不会长得难看。“你家住哪儿?”娜琪收回目光,问江雪。
“你看那个男人长得是不是像他?”江雪指着舞台上的乐器男子。
“你喝多了吧,我问你你家住哪儿?”娜琪轻轻拍着江雪的脸,再次问。
“拍那么重干嘛,很痛的!”江雪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