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六绝

途中，林醉和妙生生两人经过一片竹林，已是冬日，可竹林依然苍翠，偶尔一阵风来，枝与叶相互交缠，还会传出沙沙的声响。

林醉坐在马上口中不时还哼着小调，悠哉的模样仿佛刚才的血腥没有发生过一般。

“醉儿啊，是为师对不起你，当年不该将你骗走，困你三年。当时的你只有八岁，逃出谷后肯定遇到了很不好的事吧。”

“从无人谷到京城那么远的路，你一个孩子定是吃了很多的苦。你虽没有对我们说起过，我也是知道的。你一定很恨为师，若哪一日你要杀了为师，为师也不会觉得惊讶。”

妙生生将速度慢了下来，与林醉并驾齐驱，他看着自己身旁一脸沉默的人，声音嘶哑仿若沉重的叹息。

“我是恨您。”

“可我也感激您，如若不是您，我也不会遇到此生最好的朋友。”

“时光无法倒转，曾经的噩梦已然存在，只在我濒临绝望堕入黑暗的那段时光，是执一带我找到自己的路。”

“虽然我当初的不幸开始于您的一时兴起，可我走过来了，也不愿再回首。那便任由它消逝吧。所以您也不必经常以此事来提醒我，我有过那样的不堪。”

“你知道的，我之所以还认你为师，完全是感念你曾经的无心之举，让我有机会和执一相识。”

“若哪一日你威胁，伤害到执一，我会对你出手，且毫不迟疑。”

“他的命就是我的命，为他拼命，我心甘情愿。”

“醉儿，为师该笑你天真，还是该赞你坦率。你可知在江湖上行走，很多事并不像你想得那样简单。总有一天你会吃亏的，那个时候就晚了。”

妙生生收起自己一贯的玩世不恭，有些滑头的一面。他看着林醉的侧脸，眼里有些复杂，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但林醉似没有听见对方的话，只眼底含笑平视着前方。

玉仙门，武林中人皆知玉仙门自创派始便有祖师尤兰心训。

“玉仙门人皆禁谈男女之情，凡动情者都以门规处置，罚受断情丹了却残生。被种下断情丹后，便被打断四肢，囚于废园，终日受奇痒针扎一样的折磨，还未老去瞬间就沦为红颜枯骨，活生生在世间受苦却不得解脱。”

百年来因玉仙门门规森严，从而杜绝了无数青春美貌少女的一颗凡心。当然其中也不乏为爱义无反顾，倾其所有的女子，这些女子叛出玉仙门与其情郎远走天涯，但一生都被玉仙门三大执法使追杀，惶惶不可终日。

自曾经的六绝足渐隐匿于江湖，北境武林中便流传出新的六绝，武学至宝《长生篇》，最月宫主容秀，冷玉郡王凤执一，邪瞳师无湘，第一美人孟潺，神秀公子宁纷华。

孟潺被称为第一美人，实算得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浴清池乃玉仙门每任门主的沐浴之所，缭绕蒸腾的水雾里，影影绰绰现出一娉婷袅娜女子的身影。女子身穿一袭丹红色抹胸纱裙，露在外头的肌肤如白玉做的一般，带着莹润健康的色泽。

那娇柔的美人走进池中，任那温泉的池水漫过全身。

为她绞着一头如瀑墨发细心清洗的婢子，正跪在池边低垂着头专注于手下的动作，仿佛对面前的美貌完全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孟潺的确是世间难得的美人，也不怪武林中人见过她的一幅花神图后，魂牵梦绕，惊为天人。

孟潺自小长在玉仙门，是上一任门主在外游历之时，于死去的难民堆里捡到的唯一幸存者。

又因其从小就美貌过人，再加上天资聪颖，被门主收为入室弟子，尽得门主真传，修得《漱玉神功》。上一任门主逝后，她击杀门中夺位之人，以自身实力登上了门主之位。

人人都以为孟潺恋慕门中大权，素玉神心，断情绝爱。殊不知是她如履薄冰不得已才愤而反抗，击杀师姐陈萧，不然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几大长老各自为营，在门中都有自己的根基，上一任门主虽有心护她，可无奈沉疴已久，弥留之际什么都来不及交待就匆匆去了。

谁也不会知道孟潺心里真正的想法，其实她一直想要毁了此处，她只想要拥有一个真正爱她的人。

自十三岁那一年她无意中在万书阁内找到一本禁书，一本记载着玉仙门门人与男子相恋之后的种种经过与结局的书籍。其中有提到二十年前曾叛出玉仙门的一任门主李菁，因其当时与武林中名噪一时的敬神宗宗主相恋，有实力强大的敬神宗相护，从而避过了被种下断情丹的责罚。

敬神宗宗主宁鸿影武功卓绝，玉仙门几位长老，主事，执法使皆败在他手下，无法与其抗衡。几人商议过后，无奈做出妥协对内宣布门主李菁已死，以此来保全玉仙门的脸面，也避免动摇门人一直以来固守不动情念的本心。

门中众人自是不知李菁未死，而李菁也遵照约定改名换姓与宁鸿影双宿双栖，过了十几年幸福时光才逝去。

敬神宗如今的宗主便是他二人的独生子宁纷华了。

“神秀公子宁纷华”

孟潺睁开一双迷离的桃花眼，脑中思绪翻飞。看来或可利用一番。她翘起唇角，莞尔一笑。

“神秀，那应是何等风华才配得上这两字呢。”

孟潺天生多情的桃花眼里媚态横生，只见她眼尾潮红，因着刚刚出浴，神情间仿佛似醉非醉，当真勾人的很。

她从池中走出，先前跪在地上的婢子立刻拿了一件寝衣披在她身上。

“小离，将那件水碧色的软烟罗取来。”

被唤到名字的婢子恭敬应是走到屏风后，从架子上放着的几件软烟罗中挑出一件水碧色的衣裳，走到孟潺身后为她撤下寝衣，另为她披上。

婢子小离跟在孟潺身后，看着对方的墨发一夕之间便已干了，又不禁在心里感叹着。

“门主不仅是个大美人，武功也好高啊。”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孟潺身边伺候时，确实为其无双的姿容感叹过，但日子一久便也习以为常了。有些东西太过浓艳总会令人心生倦怠，偶尔看着赏心悦目还好。当然这些想法她是不敢对别人说起的。

玉仙门中许多人都说她好命，日日可接近美若天仙的门主，可谁又知道她的苦恼。

“小离，你心不在焉的在想些什么。”

“啊……”小离心中一紧发觉自己竟在门主面前神游天外，暗自骂了自己一句，思绪飞转间毕恭毕敬道：“门主，刚刚婢子在心里感叹您美若天仙的容颜，一时才恍惚了。”“还请门主恕罪。”

孟潺闻言只勾唇一笑。

“小丫头，你也是个傻的，这世上美丽的人何其多，你又见过几个。”说着两手一拂，瞬间就消失了。

小离注视着月色下那水碧色的身影朦胧远去，才抬起头望着那轮圆月，就想，说不定这世上真有叫人日日见着也不会看腻的美人。

“月亮啊，月亮，若哪一日真叫我小离遇上了那样的美人，我定会跟随她。我小离在此发誓，只有我认定的人才是我真正愿意追随的主人。”

看了那美丽的月亮一会儿，小离抬起手捂着嘴轻轻打了一个哈欠，她决定早些回房睡觉。

“明日还要早起伺候自恋的门主，大家的生活都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