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一念
袁微雪身如轻燕迅捷，因目力极好一路上他都刻意留心寻找着容秀的身影，只毫无所获，几个起纵之间他已立于城楼之上，俯视着穿梭不息的人流，他企图在其中能一眼找到自己一心牵念的人。可是没有，事实告诉他，他喜欢的人走了，真的没有告别一声就离开了。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总之他很低落，甚至有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瞬间席卷了他的心。
可他还是担心她，又怎能让她独自离开。
袁微雪袍袖一挥旋身而起，已如一道离弦之箭般朝着城外的方向飞身而去。
天地辽阔，四野沉寂，袁微雪已不知自己飞奔寻找了多久，他像是不知疲倦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直到暮色西沉，天边最后一抹余晖隐匿，袁微雪才终于止住了前进的脚步，他站在四下无人的旷野，抬头望向那一轮苍月，落寞无比地轻嘲一声。
“袁微雪，你仿佛一个笑话。她会在意你吗，你别傻了。你的一片真心人家或许根本就不稀罕，自以为很了解对方，还为昨天的坦诚以待而沾沾自喜。你以为自己是谁，人家凭什么要依靠你，看到了吧，你还不懂吗，人家在用行动告诉我她不需要你。”
“阿愿，你真知道怎样伤我。很好。真的很好。”
“容秀。”
“容秀。”
“容秀，你听着，你既然走了那我袁微雪就尊重你的选择，今后你是生是死也与我无关。”
袁微雪激吼的声音在四周回荡着，而后又渐渐被风吹散消失无踪。
……
待袁微雪回到暮别山庄时，明月已经高挂夜空，将人间的景物都映照出一种朦胧柔和的美，闪烁的星子正争相眨着眼不甘示弱昭示着自己耀眼的光芒。
松月阁中灯火璀璨，袁微雪甫一进屋，拂与和林醉便已迎上前去往他身后瞧了几眼。
“怎么，没有追到容姑娘。”
“执一，你干嘛沉着脸，拂与问你话呢，你倒是应一声。”
“不就是容姑娘走了嘛，你至于这样颓废消沉。她走了你就去找人家……”
林醉刚欲往下说，就见袁微雪陡然抬眸逼视着他，那目光幽寒冷漠着实刺了他一下。
“她要走要留都是她的自由，既然她不愿与我同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为何还要去找她，为何还要一厢情愿地担忧她的生死。”
“我袁微雪骨头没那么贱。”
“你们歇一歇吧，也不用管了。”
“散了，都散了好。”
拂与与林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和不可思议，愕然。
“你这是受了什么大刺激了。”
“执一，别让我骂你。”
“你真不管容姑娘了。”
“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如果你说的是气话我就当没听到。幸得容姑娘不在，若让她听到你这样的话她会有多伤心多难过。”
“她这次是为了谁被无湘重伤的。你忘了，我可没忘。一个人能为了另一个人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除了爱之深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原因。”
“你看看这个。”
“这是容姑娘留给你的信。你好好看看。”
林醉将手里的信递到袁微雪手中，便不再看他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拂与也有些不好受，犹豫了一番还是忍不住道：“微雪，你可千万别误会了容姑娘，她真的是个好姑娘，这样一心为你着想的姑娘真的很难得。”
“你……”
“其实我有事瞒着你，容姑娘之所以离开也一方面是因为我，她很聪明应是察觉到了我的心思，我不想她拖累你，也不是那么情愿去找办法救治她。”
“还有她知道你已经发现她命不久矣的事实了，上次你为助她几乎力竭，大伤元气的事她也知道。我们二人的谈话她也听到了。”
“容姑娘她选择离开也不全是因为自己，更多的是不想害了你。这样看来她倒真的是用心良苦。”
“你们二人都一心为对方，能遇到一个真心的人，当好好珍惜。”
“你也不要意气用事，别等到追悔莫及就晚了。”
“她的伤还没好全。”
袁微雪脑中翁然一声，接着就什么都听不到了，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起自己来，该千刀万剐自己都在所不惜。他被气氛失望难过冲昏了头脑了，他之前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袁微雪，你的自制力，你的冷静都去哪了。承认吧，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心眼小的如针眼，还说爱，你哪里有资格说爱她。你只是践踏着她心意的没有心的烂人。”
袁微雪只觉全身气血翻腾，喉中一涩突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微雪！”
“执一，你别吓唬人。”
林醉，拂与眼见袁微雪忽然就吐了血，身体摇摇欲坠，于是急忙奔上前去一左一右地扶着他。
袁微雪抬起头勉强一笑，伸手抹了下嘴角上残留的鲜血，不以为然道：“没事，没事，你们别大惊小怪的，我很好。”
袁微雪将二人搀扶的手挣开，定了定身形缓步往前走去。
“我无事，天也晚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林醉望着袁微雪有些寂寥的背影不知为何就有些心酸，倒不知该如何劝慰了。
拂与压下心中的自责，见自家兄弟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模样，只能待在原地无声地看着，无能为力。
“既然他不愿有人打扰，我们就先走吧，他应该没有大碍。”
“他方才一路疾行消耗了大量心神，心情又起起伏伏定然招架不住的，淤血吐出来倒也没那么要紧了，就怕他憋着难受。走吧。”
“嗯，也只能这样了。”
二人说着便一同离开了松月阁。
等松月阁终于安静下来，坐在床榻边的袁微雪才展开容秀留下的信看了起来，里头只寥寥数语，但都是对他的关心与叮嘱。
“微雪，抱歉，不告而别。我还是担心无湘的情况，他伤了我定然心中愧疚的，再者他一发病便难以控制，他是我认下的弟弟，我总不能不管他。”
“你不要生气我的突然离开啊，知道你不会真的生我的气的。我好像是有一点任性。”
“等找到无湘我就来找你，你要照顾好自己，要按时用膳，天冷加衣不要着凉。下次见面为你做雪耳蜜枣银米羹，觉得味道还不错。”
“保重！”
袁微雪只觉这信中的话有千斤重，容秀绝口不提自己的寒疾，用那样抱歉又轻快的语气同他道别，可他都说了些什么。
“傻瓜，你根本不了解我的。我就只是个自私狭隘的人罢了。口口声声说着爱你，最在乎你，可我都是怎么做的。”
“我居然说了从此不理会你生死的话。”
袁微雪眼眶泛红，哽咽着无声地流下一滴泪来。
“呜，嗯……”
袁微雪一抬手就给了自己胸口一掌，他无法原谅自己说了那样绝情冷漠的话，且是对自己最爱的人。
“阿愿，你恨我吧，不要对我那么好，也不要为我着想，就多让我受些折磨。”
“可是你千万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不要离开我就好。也不要对我失望，也不要将在意我的那颗心收回。”
“不然，我可能真的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