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飞鸟尽,良弓藏

今夜又落了薄雪。

院里的清雪被一行行脚印覆盖，屋里的人正对着面前的衣裳仔细挑选。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杜若，你觉着她会喜欢哪身衣裳？”

小厮杜若看了一眼那几乎算得上是千篇一律的白色衣裳，指了件：“这身最契合公子的气质。”

“我也觉得。”他低声呢喃：“檀儿说过我穿白色好看，她也是喜欢梅花的。”

“公子很快就能见着沈姑娘了。”

他看向杜若：“你随我一起去，她喜欢你，就连你这名字也是她起的。”

杜若俯首道：“小的不敢担公子这话，是姑娘心善垂怜奴才才是。”

“你不用小心翼翼的跟我说话，你是她喜欢的奴才，哪怕你真的说错了话，我也不会罚你。”

“小的说的是实话，沈姑娘自小心善，对哪个奴才都是一样的。”

他收回目光，手指撵着袖口处用银线织成的梅花，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同一片夜空之下，萧阳站在院里看着缓缓飘落的雪花，眸色同这夜色一般冷寂。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傻杵着做什么。”尉迟亓走到他身边，故意打趣：“怎么着，想你的苏姑娘想到睡不着了？”

萧阳懒得理他：“无聊。”

“正好我也睡不着，咱们说说话，皇上今日召你过去说什么了？”

“皇上在试探我，从前还好，近几年我愈发摸不准圣上的心思。”

“从前你多大，现在你多大，可叹世人皆道你萧正卿独得圣上信宠，殊不知皇上只是做出来给重臣看的。”

萧阳正色：“慎言。”

“你这院里又没旁人，说说又怎么了。”话虽如此，尉迟亓还是压低了声音：“因为当年梁王之事，天下之人皆言皇上性情寡淡，无容人之量，而你自小聪慧，少年名成，又是太后娘娘所生，他只有待你宽和大量，方能绝了朝野民间的流言蜚语，给自己留下个盛世明君的好名声。”

“正因明白这些，我才处处谨慎，不想留人把柄。”

“可太子行事太过温和，又事事对你言听计从，皇上难免疑心你有着扶持太子，日后持摄政之权的心思。”

“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是最接近皇位的人，只有不叫皇上抓到把柄动了废黜的心思，他才能熬到最后一刻，我有意叫六皇子与之相争也是为了权衡，否则太子一家独大，皇上定然猜忌。”

“可太子近来太过急功近利。”

“不知他身边是不是多了什么人。”

“我明日去打听打听，说起来，你所有筹谋都是为了太子着想，他要是对你不满，那可就真是不识好人心了。”

“虽然我与他自小一同长大，但换做你我，若总有一人挡在前面毕露锋芒，心里也不会完全没有想法。”

“但是皇上性情莫测，我们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希望太子能明白你的用心，将来莫要做出飞鸟尽良弓藏的事情。”

萧阳是沉默的。

尉迟亓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堂之事瞬息万变，你只需尽力而为，无论将来如何，尉迟家一直都是支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