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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山中有仙姝

幽径两旁厚重的绿藤携引而上,犹如水光相接自成一通廊道,绣荫抚柳,别具一格。

霍敷官沿着这天然形成的通道往里面更深处走去,只见里面百花绽放,色彩明丽,争奇斗艳,这一瞧便不是自然长成的,定是有人灌养。再往前瞧便是一间立于湖面上的简雅木屋,木屋外面延伸着一条宽度适中的木板走道,尽头处则有一艘小船,小船悠悠飘荡在湖面上,那绳索就系在木板下方淹没在湖水中的柱子上面。

湖面中央架有一座拱月形的青石板桥,那桥的两侧从头至尾密密麻麻系着红绳,四周林间不时迎来一阵烟雾飘渺,竟让人贸然觉得仿佛闯进了月老的仙邸。

霍敷官环视着四周的一切,竟恍然觉得是那般岁月静好,想那些隐迹于山中的高人或许过的便是这般世俗不扰的恬淡生活。

忽然间,她的耳边传来一阵动人婉转的歌声伴有美妙的琴音,霍敷官心一惊,又喜又疑,脚步着实挪动不了了。

那是一个女子的歌声,女子的声音本清亮甜美,可糅合了那曲调却唱出了忧伤寂寥之感,低吟戚戚,直击听者心坎儿,荡漾在这幽旷的山谷之中更觉一番神秘,犹如天籁,霍敷官不由得为之动容,她竟渐渐入了神,听红了眼。

一声杜鹃的嘶啼划过天际,回音抻扯在幽谷之中颤颤而栗……

她猛的回神,抹了抹眼角,循着歌声而去,缓缓来到了那简雅木屋前。

木屋的窗户被支起,可以瞧见那墙壁上挂着一幅美人图,书案上笔墨摆放整齐,焚香的烟熏晕散在屋内……

霍敷官犹豫一番还是忍不住迈开步子走上前去,她站在窗口往里面踮脚探头瞧望,就像是一个好奇的顽童顾不得主人的允许。

这时只见屋内坐着一个浅绿色衣衫的姑娘低眸撩拨琴弦,红润的蜜口微启微合,整个人瞧上去娴静淑婉,眉目如画,那缕缕长发披落双肩,浅撩了两边眉鬓的柔发绾于脑后,再用一根玉簪轻巧别上,两侧滑于脑后半落眉间的弧形刘海给那白皙饱满的额头更是增添了几分韵味,其次便再无其他钗饰,简单素雅。

霍敷官痴迷凝视,心想着这姑娘的姿容虽算不上绝美,可周身却像是散发着迷魂香般能够让人为之神魂颠倒。

她再仔细瞧了瞧,这女子竟跟那墙壁上的美人图有着八九分的相似,画上的这位姑娘想必应该便是她自己吧……

而那姑娘仿佛突然感应到了自己被人偷望着,歌声与琴声同时戛然而止,一双灵眸倏然望向窗外,霍敷官来不及躲藏,就那般被赤裸裸的暴露在面前。

霍敷官一时尴尬的而不知所措,闯入别人的地方本是唐突失礼,再尔这般窥视着人家更是不好意思的红透了脸颊,那姑娘的眼神温柔如水,不慌不惊,不冷不淡,就像是审视思索那般紧紧盯着她,但凡是一个有着七窍玲珑之人也会被那样的目光盯的丢掉一魄。

“我……我方才不小心跌落山坡……就无意闯入……”霍敷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话语磕磕绊绊,索性果断放弃抿唇沉默,就像是一个犯错事的孩子。

那姑娘见她这般样态,竟浅浅的扬起唇角站起身子朝门口处走来,霍敷官注意到她的小腹微微隆起,不由得想:难道这姑娘怀了身孕?

‘吱呀’一声门被那姑娘打开,她迈出一步转头望向还愣愣站在窗口处的霍敷官,略微打量了她一眼,噙着笑意柔声道:

“你是姑娘吧?”

听到这话,霍敷官身躯一震,心中一惊,再低眼打量了一下自己,除了身上脏兮兮的自己还是一身男儿装扮啊,为何这姑娘一眼便看出来了?

“你为何知道的?”霍敷官谨慎的瞧着姑娘脸上的神情,疑惑道。

“有心之人必有所发现,同为女子,这点端倪还能看不出来么?”那姑娘低眸浅笑,语气虽柔却有力。

霍敷官亦是不好意的露出笑来,那姑娘抬眼望着她脏兮兮的脸庞便道:“进来洗把脸吧,可脏了呢。”

被姑娘这么一说,霍敷官更是窘迫,保持着不速之客的沉默,跟着姑娘进入了屋内,那姑娘见她不说话,便走去一旁微微俯身往木盆里边舀水边笑道:

“方才是故意跟姑娘说笑话呢,姑娘这般容貌即便是抹了尘灰也能够瞧出那不俗的容貌来。”

霍敷官环视着屋内的景象,丝毫没将姑娘的话放在心里,只是爽朗一笑道:

“你一直都住在这里么?一个人?”

“对啊,奇怪么?”那姑娘将水盆端至霍敷官跟前反问道。

听见这话,霍敷官便下意识将目光击中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露着淡淡的笑意望着她道:“只是觉得你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住在这荒无人烟的山谷之中挺危险的。”

“渐渐便习惯了,有时候觉得这般也是自在。”姑娘瞳眸里的忧伤转瞬即逝,随即便走去一旁,将那古琴收了起来。

霍敷官将脸上的污渍洗干净后,那姑娘便递给她一个白玉瓷杯,杯中是淡黄色的甜酒,那姑娘称之为芙蓉子。

霍敷官抿了一口,只觉得其味清苦,可是等再度咂舌,便是香甜。

“这酒味道真特别。”

那姑娘莞尔一笑道:“这酒是我自酿的,你可是第一个品尝的客人。”

随即便转身坐在靠窗的蝴蝶榻上,霍敷官也过去坐在一边,像是十分投缘那般,两人便渐渐攀谈了起来。

姑娘嘴角浅浅勾起,双手温柔的轻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霍敷官注意到这点,本想控制一下,可是她太好奇了,随之便委婉的脱口而出道:“孩子的父亲呢?”

只见那姑娘的脸上的浅笑顿了顿,随之低眸道:“征战……”

霍敷官不明所以,但她也看的出来这应该是面前这位姑娘不愿提及的心头事,她便也不好多问。

“聊了这么些话,我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呢?”

“我叫霍敷官,你呢?”

那姑娘依旧是那般温柔似水的笑意,望着霍敷官道:“叫我祁雅便好。”

“祁雅?”霍敷官歪头一想立即道:“果然是人如其名,温文尔雅!”

那祁雅当即被霍敷官俏皮的模样逗乐了,轻笑出了声,可紧接着那种若有若无的忧伤又渐渐流露出来怅然若失道:“我已经好久没有这般开心过了,如今我与霍姑娘也算是朋友了,日后可否常来?”

霍敷官自然是十分欢喜,点头如捣鼓的应声道:“当然,只要姑娘不嫌弃。”

“方才我是被你的歌声和琴声吸引而来的,简直太美妙了!”霍敷官激动的只能如此潦草形容。

祁雅羞涩浅笑,心情亦是欢愉,立即便对霍敷官道:“你想不想学?我教你。”

“真的么?”霍敷官又喜又羞。

“当然啊,还能骗你不成。”说罢,便重新站起来走去一旁,将那收好的古琴又重新置于身前,自己则缓缓落座于凳子上,灵眸望向霍敷官。

“可是准备好了?”

霍敷官一时紧张,手心冒汗,兴奋的点点头。

于是,祁雅美妙的歌声又开始回荡在耳边,低吟浅唱间如诉衷肠,霍敷官开始跟着她唱,她教一句,她则跟着学一句,不时四目交汇,便一笑漾开。

“若把那一世清贫看做繁华富贵,又有谁甘愿兵戈相向?

高山流水,琴瑟和鸣,原以为是郎才女貌,你侬我侬,你解我心,我懂你意,

可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场空虚卦。

倚窗独落泪,焚香煮酒更寂寥,

盼白了头,等落了心,就连日暮愈喜酒后迷了情,

你说,我在你心头,一生苦难带不走,

如今渡劫日,你未留,我未走,

何时终须头?

……”

霍敷官渐入佳境,甚是欢喜,还好自己嗓音底子不差,虽然不比祁雅,可也算是听得入耳,只是这曲调也太过悲戚了。

曲罢,“祁雅……”霍敷官转眸望向她刚想开口,便见她眼眶潮红,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琴弦,陡然一颤。

祁雅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将眼泪拭去,勉强低眸一笑道:“可能是这曲子太悲愁,才不由得使人伤春悲秋的。”

霍敷官只是心疼的注视着她,她知道面前这个女子心中有故事和秘密,既然她不想告诉,她也不能多问,这个姑娘太寂寞了,霍敷官想:以后若有空,定常来陪伴,那样也会多些开心。

此时霍敷官猛然想起东牙道,再转头望向窗外,天色渐暗,该走了……

“我得先离开了。”

一听这话,祁雅明显流露出失落,惊诧的望向霍敷官道:“这么快便要走了?”

“你放心,我一有空定会来看你的!”霍敷官拍着胸脯保证,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给这个姑娘失望。

“为何你们都喜欢说一有空……到底何时才会有空?”祁雅敛眼,苦涩一笑。

“什么?”霍敷官没有听清她的话,走去她跟前。

“没什么。”祁雅微微一笑,也转头望向窗外继续道:“天色暗了,也的确该走了,记得一定要来看我。”

霍敷官坚定的点点头,她可不撒谎。

祁雅送霍敷官走出门,两个姑娘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挥一挥手便道了别,祁雅注视着她的背影良久,思绪渐远,抚了抚自己隆起的小腹便回身进了屋子。

世间事总是那样阴差阳错,祁雅刚合上了门,霍敷官便停住脚步转过头来,她望着眼前这个犹如世外桃源的地方,狠狠的将它记在心里,将那间雅致木屋里面的姑娘记在心里,她想自己一定会再来的。

而此时的东牙道穿梭在密林之中早已经筋疲力尽,枯枝缠绕在他身上,简直就像个原始野人,脸上身上脏兮兮,狼狈不堪。眼瞧着这天色愈发暗去,这若是再找不到霍敷官,那便很危险了。

“霍敷官!”东牙道连喊了三声,声嘶力竭。

另一边也在寻找着东牙道的霍敷官隐隐听见他的声音,激动不已,随即便扯着嗓子冲四周大喊道:

“东牙道!我在这里!”喊罢,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终于听见霍敷官的回应,东牙道瞬间血液飙升,气力回旋,兴奋的简直要晕倒,确定了她没事,他在这片茂密的山林里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霍敷官你别乱动,我去找你!”

“好!”

东牙道循着声音踩着脚下‘咔嚓’作响的枯枝找过去,两个人则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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