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回到家，妈一如既往将晚饭做好了，桌子上的饭菜用菜罩罩着，都还冒着热气。

客厅里，满是电视机里主持人的声音，窝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毛毯，垃圾桶里是吃的水果皮。

妈看到我和邱水立马掀开毛毯，穿着拖鞋，“你们回来啦？我去给锅里的汤热热，桌子上的菜都是刚刚放上去的，你们先吃啊！”

我看到妈的头发有些蓬乱，不知是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造成的，还是她这一整天都是这幅邋遢的状态。

二话不说，在玄关处脱下鞋子，将东西放在卧室，我就进了厨房，想帮帮妈做点事情。

“妈！”我在妈的背后轻声唤了一声。

厨房里，因为燃烧天然气，温度有点高，锅炉边缘有点灼热，我站在妈的身后都能明显感受到腹部的高温。

“做了些你爱吃的山药排骨汤，马上就好。”妈手里拿着大勺子，盯了锅炉好一会儿，转头对我说。

也许是油烟熏的吧，我从那侧着的脸颊处看到了眼角的鱼尾纹，成线条状的纹路延伸到太阳穴，笑起来的时候便更加清晰。

心里咯噔一下，有些莫名的酸楚，我哪里是在乎吃什么的人，只是纯属来看看妈啊。

“好。妈，你吃了吗？”想说的更多，我却发现自己只是轻笑着，或许对妈的那种感情是无以言表的吧。

到家时候，已经七点多了，天黑漆漆的，这个傻女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妈背对着我说，“怎么？以为我的会等你和邱水一块儿吃晚饭，哼。我可没那么傻，我啊，早吃过了。”

锅里冒出咕嘟咕嘟的气泡声，盖子揭开时，白色蒸汽窜涌而上，统统被油烟机吸了去。

关掉火，我拿出碗橱里的一个白色大碗搁在桌台上，妈则一大勺一大勺的舀到大碗里。

我端着大碗，邱水正从卧室里出来，戏谑的说了句，“你倒是会挑时间啊，汤热好了，你人就出来了。”

放好大碗，餐桌上顿时溢满的肉和山药的味道。揭开菜罩，桌子上是妈提前放好的两副碗筷。

邱水拿了饭勺盛米饭，面对我的调侃也不生气，只是将一大碗米饭重重的放到我面前，阴阳怪气的说，“别忘了，我是可客人，有权享受主人的招待。”

我嘴里品尝了一筷子米饭，香甜。

瞧着邱水似笑非笑，盛好自己的饭后，也就顺势坐在了身旁的椅子上。

“呵呵呵，是是是，你这个客人啊，快待有半年了吧，都成老赖了。”她手刚刚拿起筷子，眼里瞟着桌子上的菜，我夹了一块山药，边咀嚼，边回过去。

“房租，水电，餐费，我每月没少一分钱吧，用客人这个称呼，怎么就叫老赖了呢。”蔡伊翻了我一个白眼，夹了一筷子青菜，噘嘴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妈撒娇，“阿姨～倩倩欺负我，你要为我做主啊，嘤嘤嘤……”

妈噗呲掩嘴一笑，这一笑，脸上的褶子就更加明显，宠溺的故意说，“邱水说的对，倩倩你好歹也让着点邱水啊，别总是得理不饶人！”

“哪有？我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啊，再说了，我想邱水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吧，这点玩笑都开不起？”我挑挑眉毛，最后一句话用了一个上扬的调子，特意的一句话，邱水和妈不会听不出来吧。

邱水抿嘴，一脸正色的点点头，“嗯！说的有道理。”

手里的筷子扒拉了两口米饭，邱水吃进嘴里塞的嘴颊两边鼓起，摇头晃脑的。

吃了一小碗米饭，我又喝了点山药排骨汤，老妈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怎么吃都不会有腻的一天。

吃完饭，邱水主动请求洗碗任务，我则擦擦嘴陪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电视剧里，妈一忽儿哈哈哈大笑起来，我看着她笑，即使不明白妈在笑什么，我也还是跟着她一块儿笑。

电视播放到广告时段，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大腿，“呦！我这记性。真是什么事儿都记不住！”

她在责怪自己记忆力减退。

我蹙起眉头，问，“妈，怎么啦？”

“嗨，就是今天傍晚时候，老家那边你表舅妈打来电话，说你表舅奶奶过世了。让我明儿一早赶去老家，参加葬礼。这几天，我不在家的日子，你和邱水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早上啊，要早点起来，实在不行就自己买点面包牛奶，啊。”

那个什么远房表舅妈，都是很多年没联系的了吧，突然给妈打电话，还真是挺意外的。

爸爸几年前去世，也是将骨灰葬在了老家。老一辈的人，总说归故乡，归故乡。这也是爸爸临终前，最后的一个愿望。

我抱着爸爸的骨灰，放进冰冷的棺材盖里时，那个远房的表舅妈也参加了葬礼。

嗯，联系也就那一次了。

我点点头，拉过妈粗糙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摩擦着，“妈，就安心的去老家过几天，我和邱水都是成年人了，现在不像以前闭塞了，什么买不到啊。我明儿就买点面包回来，做早饭吃。”

妈低头，手握着我的手，笑着说，“你啊，妈还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重嘛！休息的时候，早起都困难，何况是做一日三餐按时吃饭了。还好，我也就待个三五天，就回来了，到时候带点老家的特产回来，给邱水尝尝！”

“好，那我明天送送妈，再去剧组吧。”我低头看着妈握着我的手，在客厅电视机昏暗的灯光前，妈的手皮肤粗糙，又蜡黄。

心里便更加疼起来。

妈吃了太多苦了，跟爸爸生活时，爸爸拼命的赚钱，妈拼命的把家里打理有序，却哪里想到还没迎来幸福的生活，就要送走自己最爱的人。

如今，我和妈两个人在大城市生活，哪儿有那么容易，光是在这个城市再次拥有朋友就用了几年的时间，所幸妈还能约上三两个好友，搓一顿麻将消磨时间。

而我，为了让妈生活的更好，也为了给我自己买药治病，不得不努力一把，老天似乎是睁了眼睛，看到了我的哀求，让我靠写作一路飞升，成为年入百万的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