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告一段落
晴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卫垣的神色，担心他一怒之下降罪于李渭枫。
小皇帝正蹙着眉头，神情说不上是生气还是疑惑，只失神地盯着手里如废铁一般的栖泽。
李渭枫跪在他面前，眉眼低垂着，语气里满是自责：“臣何德何能配得上神剑青睐，皇室密宝，该要如何，但凭皇上处置。”
洞内的空气有一些凝滞，晴芳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半晌后，卫垣才认命似地叹了口气，将李渭枫从地上扶起来，强笑着把栖泽塞回了他手里：“国师也说了，这是神剑，它既选择了你，自然有着它的道理。更何况，没有人可以证明这把剑就是朕要找的龙脉，爱卿不必自责，你且安心收下，日后多让朕见识见识神剑的威力便是。”
他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稍稍觉得有些遗憾，但转念一想，或许这把剑最终归属于谁，早已是上天注定的事情，即便他跟着去了，也不一定会为栖泽所选。
再者，就算这神剑真是祖宗留下来的宝物，那由同是卫氏血脉的李渭枫来继承也无甚不妥，只要是为卫氏效力，只要能守护大齐的山河百姓，谁拿着不一样呢？
他想得很开，所以情绪恢复地也快，瞬间打起精神道：“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众人沿着原路走回了入口处，刚见到太阳，四周忽得涌出一大批人马，紧接着，一份熟悉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皇上，您不愧是真龙天子，竟然还能活着走出来，可真是福大命大。”
来人将自己的气息隐匿得很好，就连朗月初都没能察觉到他的存在。李渭枫不动声色地护到了卫垣身前：“方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荐的态度一如往常般客气规矩，却又有着些不太一样的地方：“侯爷多虑了，卑职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送各位上路罢了。”
洞口已被他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人身上虽然穿着官服，可实际上大概都是些方荐自己养的死侍，他们当中只有晴芳一个人不会武功，要想杀出去还是有机可乘的。
李渭枫正要动手，却听朗月初突然站出来道：“想必这位就是方荐方大人了。”
方荐从前并未见过朗月初真人，遂反问道：“你是何人？”
“久仰大名，在下朗月初，乃皇上身边一等闲人是也。”
“原来是国师大人远道而来，方某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朗月初道：“欸，您太客气了，，可否先为朗某解个惑？”
方荐看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好：“不敢不敢，国师大人有何赐教，直言便是。”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一个月前，怂恿皇上来扬州寻找龙脉的那封信，是你写的对么？”
方荐“国师大人何出此言？”
跟朗月初玩儿扮猪吃老虎，这可都是他年轻时候玩剩下的：“你派人传密信给皇上，说是发现了有关前太子卫濯的一些线索，好引诱皇上来此地，帮你寻找你想要的东西。但其实那个所谓的知情人，自始至终就没有存在过，你说我猜的，对或不对？”
这会儿，方荐倒也懒得狡辩了：“不愧是国师大人，果真是料事如神。”
“很好，既然你承认了，那么我也不同你拐弯抹角了。”朗月初笑得阴沉，跟要生吃个人似的，“你想利用他们来做什么，我倒是懒得管，可你偏偏害得我替这个小混蛋上了半个多月的朝，连一天安生觉都没睡过，你说这笔账，咱们该怎么算？”
方荐显然没有想到他在意的竟然会是这个，：“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朗月初勾起唇角冷哼一声，“我只是想告诉你，天底下，还没有人敢把主意打到我朗月初头上来的人！”
涤邪化剑，直冲着方荐的心口刺去。
方荐一把攥住剑端，手中握着一个火苗摇晃的火折子，：“这里的里里外外已经被我放了一圈的火药桶，杀了我，你们今天谁都别想活着走出去。”
卫垣：
“方荐，是朕看走了眼，竟然错信于你这等佞臣，既然你如此执着于我卫氏秘宝，那不如你再猜猜看，你今天能不能如愿以偿，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卫垣向李渭枫伸出手：“把剑给我。”
李渭枫“皇上，你要做什么？”
“少废话，”卫垣强行从他手里夺过栖泽，扔给了方荐：“方荐，你今天尽管试试看，你拔不拔得开这剑。”
方荐一接到“怎么可能，”
“这把一定是假的，把真正的神剑给我！”
卫垣：“我卫氏的东西，岂是尔等外姓之人能够觊觎的。”
“我不信！”
方荐连砸带踹地又试了几次，甚至从外面叫了个人进来帮他一起拔，可无论他怎么努力，结果都是无济于事，那剑像是石头做的一样，纹丝不动。
“这下信了？”
方荐的神色慌乱到多少带了些狰狞，他一把将栖泽掷了回去：“我不信！这一定是假的，你们休想那这种东西来诓骗我！”
“”
卫垣转过头，对李渭枫使了个眼色，李渭枫无奈，只好依他的意将栖泽从剑鞘中拔了出来。
“怎么样，这回信了吗？”
小皇帝骄傲地跟只开了屏的花孔雀一样，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晴芳被他模样逗得一乐，捂着嘴差点笑出了声。
这笑落在方荐的眼里却变了意味，他以为晴芳是在嘲笑自己，一把：“把神剑交给我！不然我杀了她！”
李渭枫：“你大可动她一根汗毛试试。”
方荐的双眼红道有些封魔：“我有何不敢？自古褫夺江山之人，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休息得到！”
他向着外面厉声喝道：“来人！把他们给我拿下！”
“你们要是敢轻举妄动，我便立刻点了这满山的炸药，要这扬州城为我陪葬！”
“我费劲千辛万苦，谋划了这么多年的计划，怎么可能是这样的结果？我不信！我不信！”
“这都是你自作自受，放着大好的锦绣前程不要，非要痴心妄想盘算着如何一步登天，只可怜了你那宜室宜家的方夫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一生！”
提到曲如烟，方荐变得更加狂躁：“你懂什么！那个贱人，她对我从来都没有真心！”
“她对你没有真心，你又何尝对她有过？”
“你利用她接近傅司重，没想到她却真的爱上了那个男人，可笑吗？她到死的时候念叨的，都还是别人的名字。”
“那又怎样！我已经成全他们了，不是么？”
李渭枫：“成全他们？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
他一把拽起沈晴芳的头发，将刀横在她颈间，威胁李渭枫道：“来吧，安定侯，反正我已经输到没有活路可退了，临死之前，我要你也尝试一下，失去重要之人的滋味。”
“你要做什么？”
方荐笑得疯魔：“自己的妻儿，和自己的弟弟，你来选一个，选他们当中由谁陪我去死。”
晴芳挣扎道：：“你个疯子！要杀要剐随你便，你大可不必如此卑鄙无耻！”
方荐狠狠地掐住了晴芳的脖子，阻止她继续喊叫，“我给你十个数的思考时间，选不出来，他们都得死！”
朗月初：“你若敢伤她，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你只管动手，我保证带着他们一起下地狱，黄泉路上，咱们彼此也算有个伴儿。”
“来吧侯爷，我数十个数，谁生谁死，但凭您一念之间。”
李渭枫的目光一直落在晴芳身上，没有人猜得透他在想什么。可卫垣却知道，他们虽不是亲兄弟，却有着比亲兄弟还要高的默契，李渭枫的心思，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过去二十多年来，他的世界里只有两样东西，一样是大齐，另一样，则是卫垣。
同样是十五岁的年纪，卫垣是无忧无虑万人之上的小皇帝，而李渭枫却在为了帮他守住江山出生入死。所以这种选择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是先皇留给卫垣的一把刀，这把刀，宁肯自己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背信弃义，
“阿哥，你不必为难，朕是真龙天子，死不了的。”
晴芳，大颗大颗的泪水控制不出地从眼眶里涌出来，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努力地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抽泣道：“侯爷，我不怕死的，臣为君死，死有所值，只是我死以后，你别那么快忘了我，下辈子，下辈子有机会咱们还做夫妻。”
“放心，要死，我们一起死。”
李渭枫拔出了栖泽，
早就做足了最坏的打算，不止卫垣他们，他连自己都没打算放过，今此一举，不成功，便成仁。
火线燃烧的速度太快，饶是朗月初也来不及阻止，一息之后整个洞内天崩地裂，全世界安静到只剩下一阵尖锐刺耳的嗡鸣声。
洞内的一切开始坍塌陷落，缝隙里渗出大量不知从何而来的泥水，所有人开始向慌不择路地往洞外逃去，晴芳被碎石绊了一下，扭伤了脚腕，一下便被人群冲散了，李渭枫顶在前面替他们击扫着掉落的碎石，没有注意到她的情况。
是卫垣发现她掉了队，及时回头拉了她一把。洞内的积水越来越深，已经没过了脚踝，晴芳几乎举步维艰，可她又不想危急时刻给别人拖后腿，只能强忍着继续往外跑。
原本短短的一条通道仿佛永远走不到头，他们一边往外跑，身后的山洞一边坍塌，好不容易重新见到光亮，眼见着离入口只剩下十几步的路，顶部摇摇欲坠的几块巨石，终于支撑不住坍落了下来，将洞口堵了个严实。
晴芳眼中的光芒也随之一并熄灭了。
——
三日后，众人的伤势也都好了个七七八八，群芳阁和龙脉的事情也都告一段落，藏经阁的那两具尸体，经查证，一具的确是方夫人曲如烟的，而另一具，却迟迟没有查出身份。
敬恩寺，寺里的僧人全部被关进了牢里，福童子和觉隐等人，据说都在逃跑的路上伏诛了。
群芳阁又易了新主，据说是鹿竹她们的一位老熟人，只可惜，他们即将打道回府，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机会再见到翻新之后的群芳阁了。
朗月初兑现了之前的承诺，替鹿竹和怀夕配制了解药，作为代价，她们将会随朗月初一同回到宫里，据说是要被安排去占星楼当差。
晴芳的身子骨愈发硬朗，食量也有所见长，一顿能吃三大碗白发，李渭枫担心她夜里吃太多容易积食，
他跟朗月初还是一言不合就各种斗嘴，完全不把周围人当回事，哪怕是卫垣来当和事老，也完全不给他面子，除非晴芳假装身体不舒服，才能让二人暂时止战。
方荐一族依律本应全部处斩，可卫垣念在他为官数年，也算是清正廉洁，扬州百姓在他的护佑下生活得还算和乐安康的份上，也就饶了他们一命，只是罚他们全部家当充公，族人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而已。
养了几天伤，后续的事宜也都处理地差不多了，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路上，晴芳跟李渭枫同乘一辆马车，沈绪和朗月初则陪着小皇帝坐在一辆上，怀夕和鹿竹还有望山他们则负责驾车。
“侯爷，我其实还有一事没想明白。”
“何事？”
“就是关于傅…傅什么重的事情。”
“傅司重。”
“对，就是他，你们之前不是查到胡寅一事和他有关么，怎么后来不见”
李渭枫：“关于此事，或许等我们回到长安之后便能明白。”
“你说，方荐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曲如烟？”
“你一定有自己的看法，是不是？”
“我觉得他并不爱曲如烟，原因很简单，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这个女人，是不会把她拱手相让给其他男人的。”
“你说的很多，只不过，你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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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