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谢谢你。”宋启光注视着那个人，唇角轻轻扬了起来。
“没什么好谢的，你现在是我的室友，虽然也没几个小时了我总不能让你病死在这。你再睡一会吧，再醒来应该就好多了。”那个人说着站了起来。
“……夜澜，对不起……”宋启光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只觉得如果两个人之间一定要有一个这样说的话，那么是自己也没有关系。
“……”程夜澜一时也没什么话好说，只是道，“你睡吧。”
宋启光的眼皮已经重到无力支撑了，他再次回到沉沉的黑暗。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就正常多了，额头上的东西也没有了，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要不是眼睛和嘴巴依然觉得不太对劲，宋启光都要认为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了。当然，就算那是梦这一晚也一定发生过不同寻常的事，因为自己面朝上躺着并且身上是盖着被子的，而且盖住了全部的身体，正常情况下来说这根本不可能。
宋启光给自己接了杯水，这发烧真不是一般人能得的病，头都没事了嗓子依然像火烧似的。
他拿过手机想给王杰打个电话，注意到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钟。
“我去你丫头终于醒了？我们都要先坐车回家了你知道么？”那头的声音相当的中气十足。
“不好意思，”宋启光抱歉地笑着，“你现在在哪呢？”
“你先去吃早饭吧，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好。”
现在才去吃早饭的除了他之外就只有两个人，宋启光点了一个肉包和一个菜包，再加一杯豆浆，吃得挺开心。很快王杰和李航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程夜澜。
“杰哥，航哥，”宋启光招呼道，顿了下又看向最后那个人，“夜澜。”
程夜澜对他点点头，王杰在他身边坐下，“我听说你发烧了？不是你这天睡觉都能发烧你不会是光着上窗台睡了一晚吧？”
宋启光本想喝一口豆浆的，幸亏没喝，不然自己就什么都别想吃了。
“不是，我只是……”下意识地看看那个人，对方却只是平静地回视着他，宋启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继续吃包子。
“算了，那你现在没事了吧？”王杰又问。
宋启光摇摇头。
“那你还想去哪逛逛么？不想的话等你吃完我们就回去吧。”
“好。”
出来玩了一趟，宋启光感觉自己的经历还算挺丰富的，并不虚此行，回去的时候他跟着王杰上了车，那个人让他坐在一个双人座位的里侧，然后招呼着后面上来的程夜澜，“来，夜澜你坐这。”
那位小姐也没有拒绝，面无表情地坐了下去，宋启光看看他，想了想还是说：“谢谢你今天早上照顾我。”
“不客气，”对方的声音淡淡的，“你已经道过谢了。”
宋启光想再说点什么，却当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转向窗外。
相较于来时的热络，这趟归程就显得十分平淡，他的头几乎没有转过去的时候，身边的人也不是没说过话，就是一个字都没在对他说。
下车后王杰还特意来抱抱他，说：“改天见。”
宋启光和他告了别，张口叫住了那个正要去打车的人：“夜澜。”
“干吗？”那人回头看着他。
宋启光走到他身边，定定神，“你想去我家坐坐吗？”
那个人面上甚至没有起一丝波澜，“好。”
乘出租车的一路两人依然是没有任何交流的，但宋启光的心情已经比在大巴车上好了不少，进了家门阿郎立刻兴奋地对着程夜澜摇着尾巴，左蹦右跳的一副要扑过去的架势。
程夜澜笑着快步上前搂住了阿郎，揉着它的头说：“好久不见了，你过得怎么样啊？我可想你了。”
宋启光看着眼前的情景心头涌起一丝感慨，这好像是这次和这人见面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进了屋门，奶奶已经起床了，正在大屋看电视，看到程夜澜也是满眼的惊喜，某个丫头还上去给了老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奶奶，你想我了么！”
“当然想了，这孩子这么久都不来看奶奶。”
那两人聊得很欢，宋启光站在门口看着，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相当多余的人，就是去院子里陪阿郎人家也未必会待见他，干脆找个墙缝钻进去算了。
“小光，你在那干什么呢？”自家奶奶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他一眼，“去给夜澜拿点水果来啊。”
“……是。”
把果盘放到那两人中间，宋启光拿过遥控器按了静音，随便找个在放电视剧的台看了起来。
他们到家时就已经是午饭时间，不过宋启光早饭吃得挺晚，奶奶也已经吃过饭了，两人都没有提这件事，还是宋启光不经意间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快到十二点半了，那那个人……
他立即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宋启光在门口招呼道：“夜澜，出来吃饭吧。”
程夜澜抬头看着他，奶奶倒是吓了一跳，“哟，孩子还没吃饭啊，奶奶都不知道，快来，快出来吃饭。”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还有两碗米饭，奶奶拉着程夜澜的手坐下来，立刻夹了块肉送到他碗中。程夜澜吃了，心中突然涌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这一天多的时间自己吃到的东西不算少，包括厨艺算比较好的李航、王杰的作品，还有旅馆大厨用自家种的菜制作出来的美食，可就是没有一道菜的味道能比得上现在吃的这个，其实昨天中午那个人不是没有发挥过，同桌的两个丫头都是闻到味就开始垂涎三尺了，自己却是连一口都没有动。
这时碗里又多了块茄子，是那个人夹给他的，程夜澜的嘴角动动，就着饭吃了下去。
一顿饭吃得很香，之后宋启光去刷碗，程夜澜继续陪奶奶聊天，等到那个人进了屋奶奶让他们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顺便带上阿郎。
程夜澜自然乐于从命，阿郎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还频频回头看他，让他真想把它抱起来亲两口。
宋启光走在他的身边，现在终于是两个人的“独处”，自己却突然不想开口说话了，他们之间就这么沉默寡言的也挺好。
轻轻一叹，他还是说道：“你现在学习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啊。”程夜澜回答。
“还是我来给你上课吧，这样你能学得快一点。”
程夜澜看看他，“好啊，既然老师愿意帮忙学生自然却之不恭了。”
宋启光笑了，“那儿童节那天我们一起去游乐场玩吧。”
“哟，”大小姐顿时一脸玩味，“儿童节那天可是要上课的，老师你又撺掇学生逃课啊，那你可要保证回来别接着罚我啊。”
宋启光在他胳膊上拍拍，“我不会罚你的，我只希望你能在语文大赛上拿个好名次。”
“我尽量不让你丢人就是。”大小姐这样说。
回去的时候程夜澜实在忍不住问身边的人道：“哎，你说真的，这么长时间不给我上课你想我不？”
“……”宋启光忍着气，“那你说，我这么长时间不给你上课，你想我么？”
大小姐作势想了想，“说实话，还真不想。”
宋启光：“……！！”
“因为你实在没啥值得我想的啊，”大小姐一副同情的表情道，“人家说‘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这话不假，但我觉得失去了还能让人认清一点，就是有些东西没有了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
宋启光：“……”我怎么那么想出走到他再也看不见我的地方去呢……
三十号是端午节，宋启光白天基本没怎么出门，中午在家陪奶奶吃了粽子，晚上则接到王杰的电话去酒店聚餐，之后又去了KTV。程夜澜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对那个人说：“我建议你以后还是别唱歌了，你那歌唱的呀，是真不怎么地！”
宋启光笑着点头，他对这句话简直是服气得不能再服气了。
第二天早上宋启光到了他们单独上课的那间教室，阔别这么多天这地方也没有任何变化，好像连尘土都没有多加一点。
不久那个人也晃晃悠悠地进来了，四处看了一番便坐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哎呀，我这几天在杰哥那学得挺好，现在来学校又得上间操了，中午睡觉也不舒服。”
宋启光：“……你各个科目都学到哪了？”
“我想想啊，”大小姐拿出书来翻着，“数学应该是……”
宋启光查看了他所有科目的进度，又看看自己原本的教学计划，颇有些无语地告诉他，他可落后得太多了。
“所以说呀，以后还是要认真听老师讲，知道不？”
“……”程夜澜真想说，说得好像是自己不想听讲似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听他讲的确比自己自学的效果好得多，因为一个人学习没有铃声，相当于没有时间概念，也没有人给这些知识画出重点，让自己不知该从何看起。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不管再怎么让自己专心，但没有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让自己集中精力就很容易会为别的事情而分神。
六月一日这天宋启光还是按平时的时间起床，做好了饭又喂了鸡，把阿郎的食物端到它面前看着它吃。正准备带着小狗出去散散步的时候门外却突然响起两声敲门声，他疑惑地过去打开，就看到程大小姐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夏装站在他面前，手上还扶着一辆，自行车。
“你，你怎么现在就来了？”宋启光愣了下，连忙站到一边让他进来。
程夜澜把车子退给他，自己先过去抱抱阿郎，这才对他说：“我来给你送儿童节的礼物啊。”
“……”宋启光的嘴角不自觉地牵了牵，他们“过儿童节”这件事本来就够神奇的了，他竟然还想着给自己送礼物？
“那就，谢谢你了。”他也只得这样说。
“嗯，”大小姐又蹲下身抚摸着阿郎的背，“你喜欢这礼物么？”
“……什么？”宋启光没听明白，他还什么都没给过自己呢吧？
“就是你现在拿着的那辆自行车。”大小姐头也不回地说，阿郎又要凑过来舔他，他笑着来回躲避。
“……”宋启光有些僵硬地低头看看自己正扶着的这辆车子，和上次他们一起去公园时那个人骑着的那辆很像，不过是蓝色的，最开始看到还以为是那个人又新买了一辆。他实在不太敢相信这个人竟然会送他这样的礼物。
“你，”宋启光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却也当真不知该怎么说，“你是要骑自行车去游乐场么？”
“……”大小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知道游乐场有多远么？坐车去都要好几十分钟，骑自行车不累死你才怪！”
“……”宋启光也知道自己问了句傻话，可是……
“那就是给你平时上学用的。”程夜澜这样说。
“谢谢你，我很喜欢。”宋启光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你等我一下，我也有东西要给你，一会你和我一起去溜阿郎吧。”
“好啊。”
宋启光回屋拿了个黑色的盒子递给他，程夜澜接过来不免玩味地看向他，“这是你特意给我准备的儿童节礼物？”
“是。”宋启光回答。
程夜澜笑着打开盒子，当里面的东西出现在眼前时，他却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是一块表，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表的牌子是他知道的，价格也……为什么这个人会送他……
没有再想下去，程夜澜对那个人笑笑，“谢谢你，我很喜欢。”
两个人带阿郎散了一圈步，回来时间还算早，便又去屋里坐了会，程夜澜问他：“你的数学练习得怎么样了？”
宋启光想到这十天来发生的事，说：“挺好的啊，你的古诗文呢？”
“要不要我现在给你背一首？反正我自认为应该挺有感情的了。”
宋启光忙笑着拦住，“不必了，别把我奶奶吵醒了，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