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泛舟湖上诗曲应景
两名女子同时转身,只见门边站着的男子不过二十的年华,身穿银白色云纹团花袍,领襟袖口绣着精致的剑兰纹饰,浅蓝腰带,垂坠着松香色的荷包,丝绦摇曳,一张笑脸妩媚动人,长鬓如、媚眼如丝,竟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只是那带笑的双目在看向海恬等人时却射出零星寒意,不觉让人心生冷意!
方才那轻柔声音的主人在看到男子这一身白衣顿时皱起了眉头,那双行霜带雪的美目中瞬间染上深深的厌恶,厉声道“沉溪,今日是世子大喜的日子,你怎可身穿白色?”
而海恬在见到自己这位五哥的装扮后,亦是轻蹙了眉头,眼中同样闪过十分厌恶的神色,只是此时她的母妃已经开口斥责海沉溪,她也懒得与这个向来与自己不和的庶子五哥理论!
被点名责骂的则是海王最小的儿子海沉溪,其母是已过世的海王侧妃秦侧妃,曾是海王最为宠爱的妃子,只是,却在海沉溪五岁时死于意外!
只是,说是意外,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呢?大宅院中争宠的现象多了,不免有人暗下黑手,造成昔日秦侧妃的意外死亡!
而因着这份绝无仅有的宠爱,尽管秦侧妃已经过逝十三年,海王在众多子女中,最为心疼的便是海沉溪,对于海王妃多次请求海王严加管教这个行事怪癖甚是嚣张的小儿子,均被海王给驳了回去!
至此,海王妃便十分看不惯海沉溪,只要逮着机会便会沉声教训一番!
而海沉溪却似乎早已习惯了海王妃对自己的疾言厉色,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责备却是丝毫不在意,只是脸上的笑意却是散出点点恨意,盯着今日精心装扮过的母女两,尤其见海王妃这么多年过去依旧保养得宜,海沉溪出口的话甚是不恭“多谢王妃娘娘关心!只是,我这身是银白色,上面又印有云纹,算不得是素白,还请王妃娘娘末要再挑剔了!”
说完,海沉溪看也不看面前的两人,淡然冷笑便转身离开了门口,却气的海王妃头上珠钗乱颤,右手指着他的背影却始终没有说出口中的话!
“母妃,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他再得父王的宠爱,终究没有娘亲的扶持,这种宠爱是维持不了多久的!”海恬不想为了海沉溪破坏心情,便拉下海王妃的手安抚道“况且今日是大哥的好日子,咱们只管庆贺咱们的,与那等没娘的人置气,岂不让他看了笑话!他如今也不过是眼红咱们而已!”
海王妃听着女儿安慰的话,已是恢复了方才的贵妇模样,抬手轻抚头上的金步摇,随后略带担忧道“恬儿,你大哥娶的是太子太傅的孙女,你自然也不能落后!你嫁得好,母妃心里头压着的石头,也算是落了一半了!”
听着海王妃的叮嘱,海恬淡淡一笑,目光随即又转向花园中的云千梦,只见她此刻正与曲妃卿低头浅谈,海恬眼中闪过一抹杀气,随即展颜一笑,冷艳的容颜十分迷人,只见她扶着海王妃往桌边走去,轻声道“女儿定不会让母妃失望的!”
而此时花园中却是热闹非常,先到的众位千金均是没有想到会在此时见到辰王!
虽然辰王面若冰霜,在不自觉中给人压迫感,但他五官如刀刻般冷峻,脸部线条棱角分明、目光深邃锐利,尤其身上那一袭彰显其尊贵身份的紫金蟠龙团花锦袍,更是惹得各位千金纷纷举扇偷看!
而今辰王在云千梦处吃了个软钉子,心中虽有不甘,可此时是在海王的府中,断不能让有心之人渔翁收利,便冷冷的看了云千梦一眼,转身便走出‘随意园’,惹得那些小姐均是一阵失望,足足盯着那‘随意园’的拱门看了好半响,这才收回那恋恋不舍的目光!
“海王府真正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瞧着这些花花草草,怕也是阳明山野生的珍贵药草吧!海王爷果真是慧眼,竟挑了这么一块宝地!”远处一名闺阁千金与其他千金谈论着,大家均是第一次受邀来到这海王府,不但被海王府的占地宽广所震撼住,更被这里面别具一格、用心良苦的布局所吸引!
而方才开口的便是太医院院孙太医的孙女,自小生长在太医世家的她,自然是耳濡目染了不少医学方面的知识,只消看一眼身旁的花草,便已是认出那已是快要绝迹的珍贵草药,这对于深爱医术的她而言,无疑是比得到金银珠宝还要来的兴奋,立即便与一旁的其他小姐分享自己的喜悦!
“孙小姐所言极是!只不过,真正难得的是,海王府的建造竟在迎合阳明山独特的形势下,完全符合太极八卦图!这可是极少见到的!只是不知海王爷当时是找何人督造的,竟能建造出如此宏伟的建筑,若是家父在此,想必定会要与此人切磋一番!”而这次开口的,是工部尚书的千金梅小姐,只见此时的她完全是一副行家的模样,双目闪着兴奋的光泽细细的观察着四周的建筑!
经这两位小姐提点,其他的小姐公子这才惊觉海王府的深藏不露,只怕这海王府除了占地宽广外,还藏着更多的秘密吧!
云千梦与曲妃卿静心听着他们的议论,两人均是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尤其曲妃卿还特意看了曲长卿一眼,美眸中划过一丝不愿的神色!
众人正热火朝天的议论着海王府的种种,‘随意园’的门口走进一头白的容云鹤,只见他双目冷冷扫了花园一眼,在看到云千梦时目光稍稍停顿了一下,便落座在离主桌最为偏远的餐桌旁!
众人见容云鹤竟也被邀请了过来,小姐们吓得花容失色,而公子们则是充当起了护花使者,一个个站起身离开自己方才的座位,往离容云鹤最远的那一桌挤去,一时间人人争抢座位,场面甚是壮观,而此场景落在云千梦三人眼中,浮现的不过是一抹讥笑!
这些公子说是西楚将来的栋梁之材,可封建愚昧可见一斑!
而那些小姐说是能孕育更为优秀的下一代,可如此胆量见识,只怕生出来的也尽是些目光短浅之人吧!
看着他们把容云鹤当作妖魔鬼怪,一个个那惊慌失色的模样,云千梦顿失了看向他们的兴致,转而看向一人坐一桌的容云鹤,却见他目光竟也看了她,便微笑着朝他点头问好!
曲长卿与曲妃卿见云千梦如此,满腹疑惑的也看向容云鹤,却见这位容家嫡出公子虽一头白,只是举动镇定,对于众人的排斥亦是丝毫没有怒意,比起那帮以貌取人的千金公子来说,想必品性德行要好上不止一个档次!
只不过,与曲长卿观人德行相比,曲妃卿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只见她靠近云千梦,红唇凑近云千梦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打趣道“这容公子除去一头惹人注意的白外,可真是一个翩翩美少年!不知我的梦儿妹妹心中有何感想?”
云千梦被曲妃卿一副八卦的模样给逗笑,侧目看向曲妃卿,却见曲长卿一副认真的模样看着自己,不由得轻咳一声,这才转移话题“表姐可别寻梦儿的开心!容公子谦谦公子,我们如此私下议论倒是显得不尊重了!不过,此刻梦儿倒是对那海王的第五子感到十分的好奇,不知表姐此刻心中是否也有一点新奇?”
曲妃卿好不容易暂时忘记海王府提亲一事,此时听云千梦再次提起,原本促狭的表情顿时耷拉了下来,双手不停转动着手中的团扇,眉目间不时间便染上了一丝担忧,紧抿的双唇喃喃低语“看海恬便知其家人!”
此言一出,云千梦与曲长卿倒是低低的笑了起来,看样子曲妃卿对海恬印象极不好,竟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把海王府的人归为了一类!
只不过,如今从海王府给人所呈现的种种看来,这样充满秘密的家庭,确实不适合生性单纯的曲妃卿!
云千梦正想开口安慰曲妃卿,却见门口又走进一名贵公子,定睛看去,竟是苏府的苏程言,只见今日只有他一人前来,想必苏浅月经过上次落水以及丫头与人幽会一事,以后是没有脸面出来见人了!
而那苏程言的到来却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虽然苏程言也能称之为俊美少年,可与身份显贵的辰王以及特立独行的容云鹤相比,却没有丝毫的特色,家世上也并非特别的引人瞩目!
而他对于别人的态度却也是一副无谓的模样,只是在目光扫到云千梦的身影时,朝着云千梦直直的疾步走了过来,那带风的步伐,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极大的怒气!
而云千梦则是轻摇手中的香木折扇,目光淡然的看着他坐在桌子的对面!
“你倒是能够安心坐在这里!”苏程言看着云千梦如此气定神闲的模样,又想起自己妹妹在家整日以泪洗面的样子,顿时怒上心头,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云千梦则是在听到他这句话后,摇扇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一叶一叶的收起折扇,轻声开口“害人之心不可有!苏公子应该问清楚舍妹都做了些什么!话不投机半句多,还请苏公子去别处坐吧!”
苏程言不想云千梦竟如此不给自己面子,明明看到他已落座,竟还出言赶他走,而此时那些公子小姐均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盯着这边,若自己此时离席,怕他们苏家在京都的年轻贵族圈子中也不用混了!
如此想来,苏程言微眯双目危险的盯着云千梦,出言讥讽道“这话还是留给云小姐自己吧!害人之心不可有,云小姐不觉得这句话从你的口中说出甚是讥讽吗?”
曲妃卿见苏程言好不要脸,不但赖在这边不走,竟还出言嘲讽云千梦,一时护短心切便要起身开口,却被云千梦在桌下按住了双手,只见云千梦面上半丝怒气也没有,反倒是笑意盈盈的看向苏程言,一手把玩着折扇上的金色流苏,缓缓开口“我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若苏公子认为这也是错,那便回去问问苏小姐,她到底做了些什么?而苏公子如此的迁怒,是否太没有大家公子的风范了?”
曲长卿本想出言‘请’苏程言离开,只是此时见云千梦应对得宜,眼底渐渐浮上些许笑意,便也由着她!
果真,苏程言听完云千梦最后一句反问后,骂也是、不骂也是,竟有些担忧自己方才的举动失了豪门贵公子的礼仪,便坐在原处,怒瞪着云千梦却也不曾再开口!
正在这时,‘随意园’外传来管事嬷嬷的声音“海王妃到!恬郡主到!”
众人立即噤声纷纷站起身看向那款款走进来的两名身份尊贵的女子!
只见平日里高傲的海恬,此刻正乖巧的跟在一名中年美妇之后,两人眉目之间竟有四五分的相似,想必这便是海王的妻海王妃!
这位海王妃看上去四旬左右的年岁,只不过因为养尊处优,又加上阳明山上空气清新适合养身,让这位海王妃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显得十分的年轻!
而今日因为是举行的喜宴,海王妃一身正红宫装,头戴八金凤钗,耳畔珠玉耳环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摆动,却不曾出一丝轻响,可见这位海王妃虽不常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却也是个极其注重礼仪的人物!
再观其行走时态势淡然,便知海恬的精明能干师从何处!
而今日的海恬则是一身玫瑰红曳地长裙,裙摆上绣着数朵缕金百蝶,让海恬从众人面前走过时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一时引得各府公子痴痴想望,而各家千金眼带嫉愤!
“参见海王妃、海恬郡主!”待海王妃来到主坐上,众人齐声向两人行礼!
而海王妃则是端庄一笑,随即轻抬右手缓声道“各位公子小姐不必拘谨,便把这当作你们自家花园!今日也是借着世子喜得麟儿的机会,把大家聚在一起联络感情!”
话虽如此,可在手握兵权的海王府邸,又有谁敢放肆?
众人等海王妃说完后,才有恭声回道“是!”
不料海王妃刚刚坐定,‘随意园’外便又传来管家的声音“海王爷到!辰王爷到!楚相到!”
众人复而又起身,而海王妃则是从主坐上站起身往左边稍移了一个位置,这才满脸笑意的看着进来的几人!
只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海王爷海全竟是坐在轮椅上被一名公子模样的人给推了进来,身后紧跟着便是一身紫金亲王服的江沐辰,以及一身黑色锦袍的楚飞扬!
海王妃一见那推着海王的人,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只是瞬间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领着众人向海全行礼“见过王爷!”“参见海王爷!参见辰王爷!参见楚相!”
“大家不必见外,都起身吧!”一道较为温和的声音在花园中响起,众人闻言直起身子,这才好整以暇的打量起这位极少见到的海王爷!
只见他四五十岁的年纪,但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与在场年轻的公子们相比更见中年男子的味道,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这样一个被人多次提起的海王此时竟坐在轮椅上,一时让在场的众人不免有些面面相觑,想必众人心中都是充满疑问的!
而海王作为武将,方才的声音却隐隐带着儒雅之味,想来是这些年置身于青山绿水间,又专攻文学书法所致吧!
不得不说,今日的海王最是出乎众人意料的!
本以为住在这堪比皇宫中的海王是一个嚣张跋扈如鳌拜一样的人物,可亲眼见到,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而海王却似乎早已猜到众人会有此表情与猜想,只见他面带笑容的让那年轻公子推他来到海王妃的面前,随即带笑开口“今日只是借着我孙的出世而让大家前来一聚,众位公子小姐不必太过拘泥!”
语毕,海王便对一旁的管家点头,只见那管家立即转身离开了‘随意园’!
“王爷,你这样出来,小心腿又受了风,到时候又犯腿疾!”海王妃见海王心情尚好,只是见此时山风渐起,便略带关心道!
而海王却是朝她罢罢手,难得好心情道“我不问朝堂之事已有许多年,朝中各位同僚的千金公子均已长大成人,今日又是在自家的举行喜宴,自然要出来与大家见上一面,以联络与各位同僚之间的感情!沉溪,你说是吗?”
末了,海王竟微侧头看向身后的年轻男子,而那男子则是勾唇一笑,细长的凤眼中含着丝丝笑意射向面前的海王妃,带着一股阴邪开口“今日风光甚好,父王的确该出来走动走动!否则整日闷在书房中,也会憋出病来的!”
海王一家闲话家常,却也让众人均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而曲妃卿则是在听到海王唤出那年轻男子的名字后,脸色微微一变!
曲长卿自然是知道妹妹心中所想,见他们的离着海王等人较远,便低声对两人开口“原先便听老太君提过,先祖爷如此厚待海王,是因为海王在一场战役中为了救先祖爷而受了伤,所以先祖爷这才命人找到了阳明山,让海王能够在此颐养天年!这些年,海王做着他的闲散王爷,虽拿着朝廷每年拨给的俸禄赏赐,却一次都未上过朝!”
云千梦听着曲长卿的解释,心中划过疑惑,看了眼低头不语的曲妃卿,轻声说道“只是,我们万是没有想到,海王伤的竟是双腿,此时更是坐在轮椅上!”
听她如此一问,曲长卿眸子中闪过讶异,随即便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带着遗憾的开口“皇上每月都会派御医过来为海王看诊,可据说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至于到底伤的有多重,海王这么多年都未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若非我们今日前来,恐怕也不会知晓这些!”
闻言,云千梦却是低下了头,心中始终对海王一家今日的表现持有怀疑的态度,尤其他们方才的对话,似乎是有意让人知晓他双腿受伤不能行走一事!
云千梦本是盯着自己手中的折扇,却瞄到一旁的曲妃卿正心不在焉的玩着手里的团扇,便伸手抢过那扇子,目光扫了眼那立在海王身后满身阴柔之气的男子,低声问道“表姐,想来那便是海王妃提及的人吧!”
曲妃卿顿时抬起头看向云千梦,不想她的观察力竟如此之强,便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那便是海王的第五子海沉溪!是海王已故侧妃秦氏唯一的儿子,亦是海王最为宠爱的儿子!今日你也见着了,此人一身邪气,真真是让人心中胆颤!这样的人,如何能做夫君?”
听她此言,云千梦放眼看去,见那海沉溪正双目微眯的与海王妃相视,海王妃嘴边虽含有笑意,只是眼中却是不小心流露出一丝恨意,想必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和睦吧!
刚要收回视线,却不小心看到海恬满眼痴情的盯着楚飞扬,而楚飞扬却是眼中带笑的盯着自己,还来不及闪开目光,便见海恬那满含怒意的眸子已是射向自己,让云千梦不由得微瞪楚飞扬,这才把心思放在曲妃卿的身上,细心的安抚着她“表姐若是不愿,大可向老太君与舅舅说明!相信他们定会以表姐的幸福为前提!”
曲妃卿正要开口,前方却是传来海恬的略带尖锐的声音“云小姐身为相府千金,为何坐的那般偏远?岂不显得海王府没了规矩?”
海恬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均是转向今日本不想太过出彩的云千梦!
云千梦心中暗叹口气,却又不禁有些埋怨楚飞扬,若不是他这个祸水,自己又岂会成为被城火殃及的吃鱼,便只能站起身浅笑回道“王爷恕罪!只是方才王爷已说不必拘谨,臣女便挑着就近的座位了!”
云千梦的回答让人挑不出错来,既拿海王做幌子,又只是就近而坐,并未得罪任何人,却让海恬神色一沉,随即又开口“上次辅国公府老太君寿宴曾见识了云小姐的厨艺,想必云小姐琴棋书画亦是样样精通,海恬亦是爱才之人,今日倒是想与云小姐切磋一番!”
众人听海恬如此一言,均是有些可怜的看向云千梦!
毕竟,海恬是西楚有名的才女,而云千梦自出生到现在均是默默无名,这海恬拿自己的强项与人相比,岂不是想看云千梦的笑话吗?
而云千梦见海恬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让自己出丑,却没有接招,反倒是谦虚道“郡主可是西楚才女,臣女在家也只是习得一些简单的字,并不能与郡主相提并论!”
如此回答,似有些是指责海恬欺凌弱小,加上平日海恬待人接物均是有些盛气凌人的感觉,倒是为云千梦博得了不少的同情票!
“父王,这还未用膳,小妹便想比试,是不是太过心急了?”而这时,那海沉溪竟出言相助云千梦,引得海恬一阵怒视,可他却是视若无睹,径自满眼真诚的看向海王,建议道“想必管家已经准备妥当,还请父王移步!”
海王见海沉溪少有如此认真的时候,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便立即笑着点了点头,吩咐道“既然如此,便请大家随本王来!”
说完,海王那较为温和的眸子状似无意的扫过云千梦低垂的脸庞,便由海沉溪推着出了‘随意园’!
海恬则是阴沉着脸与脸色同样不好的海王妃相视一眼,心中虽懊恼,却也只能起身跟着海王步出园子!
众人则是不解,难道不是在这‘随意园’中用膳!
只是,此时见主人家已是全部走出,又不见海王府的奴才们上膳,便也只能纷纷起身跟在其后!
云千梦刚起身要跨出一步,衣袖却被人给拉住,只见曲妃卿满面紧张的低声告诫道“梦儿,一会海恬再如此挑衅,你便推脱身子不适,免得上了她的套!”
而曲长卿亦是一副担忧的神色,见曲妃卿说出他心中所想,便用眼神示意云千梦按照妹妹的说法去做!
可云千梦却是轻拍曲妃卿的纤纤玉手,镇定道“表哥表姐放心,我既然来了,便不会怕她!”
兄妹两见云千梦神色坚定,似是有备而来,提着的心便稍稍放下,三人见园中众人均已离开,便也快步出了园子!
众人穿过海王府的前院,又走过一段紫竹林,最后踏过一片原始的森林,印入眼帘的竟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湖水!
此时恰是正午,日头正好,金色阳光洒落在湖面上,山风微微拂过湖面,掀起一番波光粼粼的潋滟,却是惊呆了众人的眼!
这明明是山中,为何会出现这一望无际的湖水,这水又是引自哪里?
一个个一串串的问题顿时浮上众人的脑中,可海王却是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随即看了早已等候在旁的管家一眼,只见管家高举双手激拍两下,从方才那原始森林的隐秘出驶出一艘金雕玉刻的赏玩游船来!
只见这艘船三层十丈之高,长约五十丈,船身选取天然老龄杉木雕刻腾云图案,描以金漆,显示出海王府的尊贵与气派!
今日这些豪门千金公子均是出生富贵之家,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见过,可在这阳明山上看到这湖这船,却顿时震撼住了他们,每个人看向海王的眼中便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而海王却是满含感激的解释道“皇上天恩浩荡,深知老臣是走不出这阳明山了,便恩准老臣凿了这人工湖,以供平日的闲暇游玩之用!”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明了,也只有对社稷有功的海王当得此殊荣!
而此时,两道侍卫身影同时出现在楚飞扬及江沐辰的身边,只见那两名侍卫在两人耳边低语几句,辰王的神色更冷,而楚飞扬面上的笑容却更甚!
海王看在眼中却并未多问,只是让奴才们伺候各位千金公子上船!
待登上了这艘大船,众人便知海王早已命人准备好了午膳,此时坐在船内享用精美的吃食,欣赏着外面独特的美景,倒是一番好享受,让众人心中不免一阵激动!
海王自然是与辰王、楚飞扬同坐一桌,三人三种表情!只不过由于海王厚爱,竟让海沉溪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海王和煦,江沐辰冰冷,楚飞扬但笑不语,海沉溪则是一身的邪气外泄!
众千金一时只觉双目已不够用,目光不停的在江沐辰、楚飞扬以及海沉溪的身上来回偷瞄!
与今日彰显尊贵的江沐辰相比,楚飞扬一袭黑段金线翟纹锦袍尽显神秘,同时袖口、衣襟、衣摆处的金线滚边却又点缀出贵气,尤其配以他俊美的样貌、浅笑沉默的深沉,更得众人的放心!
而海沉溪虽也是一位翩翩美男,可因为太过阴柔邪气,让人不禁近而远之,到不如江沐辰来的受欢迎!
杯触交错间,时光一点一滴的消逝,兴许是海王许久不问世事,竟与辰王楚飞扬一番高谈论阔了起来,众千金只觉无趣,便纷纷告了声罪,一起踏出一层的船舱登上三层,看着阳光点点西移动,却也是一番美妙的景色!
而正在这时,从一层的船舱内传出一阵悠扬的古琴声,众人相携踏着船板下了一层,只见海恬正端坐在古琴前,十指纤纤正优雅的抚弄琴弦,竟放弃她最为拿手的《十面埋伏》,而弹出一曲《凤求凰》!
而海恬的正对面坐着的,便是楚飞扬,而海恬抚琴时更是大胆的盯着楚飞扬,眼中尽是对他的势在必得!
海恬之心,世人皆知,可唯独楚飞扬神色不改,依旧与海王举杯畅聊,连正眼都未给海恬一个!
一曲完毕,众人皆是叹为观止,却只有海王一桌四人似是不曾听到这优美的琴声!
而海恬却是不甚在意,收回遗落在楚飞扬身上的目光看向云千梦,浅笑开口“云小姐可知方才那曲子?”
云千梦见海恬如此,口中念出“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郡主弹得一手好琴,这《凤求凰》当真是可歌可泣,但也实在是有些大胆至极!臣女倒是十分的钦佩郡主的胆识!”
众人还未从海恬那绝无仅有的琴声中回过神来,却又被云千梦出口成章的诗句所震撼!
均是不明白,这鲜少露面的相府大小姐,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不但不着痕迹的让人知晓了她的文采,却又是暗讽海恬不守妇德,此时还未出嫁便已是迫不及待的向男子表示出自己的爱意!
一时间,云千梦与海恬给众人的印象顿时颠倒了过来,云千梦渐渐与才女沾上了边,而海恬的德行却慢慢的有所欠缺!
而方才对海恬视而不见的楚飞扬,却在云千梦念出拿《凤求凰》时放下了手中酒杯,目光快速的掠过云千梦平静的表情,随即又收回视线,继续端起酒杯自斟自酌了一杯,那碰触到酒杯的唇角却是微微扬起!
而江沐辰亦是对云千梦出人意料的表现产生了好奇,只见他干脆不再理会海王,定定的盯着云千梦,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许倪端出来,只是此时云千梦太过冷静,面上出了浅笑便再也让人寻不出其他的神色,让江沐辰心中一阵失望,却又有些期待她接下来带给他的惊喜!
容云鹤则始终独自坐在一旁,目光远视外面的湖光一片,却在云千梦巧妙的羞辱了海恬后咧嘴一笑!
海恬虽听出云千梦话中的嘲讽,只是碍于自己的心上人再次不便作便走到早已准备好的乐器旁淡笑着看向云千梦“云小姐不知擅长哪种乐器!”
云千梦也不再推脱,同样浅笑着开口“臣女不才,古琴弹不出郡主的情意绵绵,倒是琵琶稍能让人一听!”
说完,不等海恬挑刺,径自落座在凳子上,抱起琵琶弹试了几个音,开口说道“此时夕阳西下,即将入夜,臣女一曲《春江花月夜》,给大家助兴!”
语毕,云千梦轻捻琴弦,滑出一串流畅的音律,而此时夕阳渐渐隐没在地平线上,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海王府的奴才们则早有准备的点亮了灯笼悬挂在游船的各个角落,四周的鸟声也渐渐停止了叫鸣,周围除去船桨的划船声,便徒留着一曲琵琶曲!
云千梦手法贤淑,加上四周琴景相容,竟让众人纷纷立于围栏内欣赏着湖中泛舟的美景,而那琵琶音则是把所有人引入一幅山水画卷,把春天静谧的夜晚,月亮在东山升起,小舟在江面荡漾,花影在西岸轻轻得摇曳的大自然迷人景色,一幕幕地展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一曲《春江花月夜》结束,众人还未从这美景中回过神来,云千梦放下琵琶,方抬起头来,便见楚飞扬那浓的化不开的黑眸中闪着点点笑意看着自己,那唇边扬起的优美弧度更是显示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只见楚飞扬紧盯云千梦,清朗的嗓音缓缓念出一即兴而作的诗词“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 ,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海王那双温和的眸子在楚飞扬及云千梦之间来回扫了几眼,又看了眼海恬,随即爽朗一笑,拍手叫好“楚相好诗好文采!云小姐好琴技!竟是配合无间!”
海王的一句话,让众人回神,女子们原先嫉妒海恬之才的目光纷纷转向了云千梦,其中海恬的目光如刀如冰,尤其最甚!
而楚飞扬却是淡扫海王一眼,笑道“云小姐应景而弹,本相应景而作!倒是让王爷见笑了!”
仅仅一句话,却又轻易的改变了众人的目光,众人这才惊觉,云千梦这一曲只是无关风花雪月的赞景之音,而海恬那一曲才是真正的含情之作,竟又开始把敌意对准了海恬!
海王断是没有想到楚飞扬竟是如此难缠的人物,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让所有人把敌意又对准了恬儿,一时心中有些不悦,面上却又笑的更加的和煦!
而海恬见云千梦出尽风头,又瞧出楚飞扬与云千梦之间竟隐隐有一股默契,心中大怒,涂着玫瑰红丹蔻的手轻抚方才她用过的古琴,笑着开口“看样子,云小姐可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想必古琴定也能弹得出神入化吧!”
众人见海恬提及古琴,想来整个西楚海恬的古琴是最为出众的一个,可她却让云千梦弹奏,想必是下定决心想让云千梦出丑,虽心中同情云千梦,可众人也是爱莫能助!
而这次云千梦却是谦虚道“臣女琴技一般,怕是污了王爷与众位的耳,况且方才已是表演过琵琶,不如让其他小姐为大家弹奏一曲!”
------题外话------
里面两诗均是借鉴,挑剔的亲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