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女将军3

到燕城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燕城里却灯火通明，有如白昼。

可以清晰地看到墙壁上，地面上都洒满了暗红色的鲜血。

有头发花白的老者抱着儿子的尸体嚎啕大哭，有新婚不久的女子趴伏在丈夫尸体上泪流不止，有懵懂的幼儿因叫不起沉睡的母亲，害怕的放声哭泣，有士兵身上缠着纱布，疲惫地靠在墙角睡着了……

这座刚刚经历过磨难的城市里，哀鸿遍野，血腥味挥之不去，有如人间地狱。

水灵儿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是她自己的情绪。

许副将拦下搀扶着一起走的两个士兵，“将军呢？”

头上缠着纱布的士兵说道：“将军去军营了。”

许副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你们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

“是，大人。”

许副将看向水灵儿说道：“姑娘……”

远处一片嘈杂，一道凄厉的叫声响起，“我的儿！”

他们来不及思考，奔跑过去，停在一家医馆前，医馆里乱糟糟的，门里门外都挤满了人，一眼望去，大部分是伤员，士兵百姓都有。

发出惨叫的是一个瘦弱的女人，她旁边躺着一个士兵，这个士兵的呼吸似有若无，正昏迷不醒。

“张大夫，怎么回事？”许副将询问道。

“这是她的儿子，有一道伤口血流不止，怎么都止不住。”张大夫很不好受，这些军人拼死保护了他们，他却无法挽救他们的生命，他心中有愧。

女人听了，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许副将沉默不语，却紧紧咬着牙关，这个士兵年纪不大，看起来也才十多岁而已。

“让我来。”水灵儿上前一步说道。

他们诧异地看着水灵儿，女人也停下哭声，满怀希望的看着她。

“有银针吗？”水灵儿径直向张大夫问道。

“有有，我去给你拿。”留着白须，看着老态龙钟的大夫，腿脚灵活地挤进医馆里，里面的人都尽量往旁边靠，让他能顺利进去。

张大夫不知道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是不是真的能行，可是他也没办法了，有一线希望总比等死强。

许副将微微皱眉，“姑娘？”

水灵儿解释道：“许副将，我姓秦，还有，我学过一点医术，所以一般的小伤小病我都能治。”

“来了来了。”大夫举着一个卷好的针包，伸给水灵儿。

水灵儿接过针包，并没有先打开，而是先将士兵的上衣脱下，人命关天之际，也没人说什么，男女有别之类的话。

他的伤口在腰腹处，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水灵儿捏着银针在他身上扎了两处，很快，伤口处不再渗血，血被止住了。

“好好好，血不流了，不流血就有救了。”大夫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一直注意这边的人也欢呼起来，每一条生命都很宝贵，能活下来都值得庆贺。

女人也不住地说道：“秦姑娘，谢谢你，谢谢你。”大悲大喜之下，她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不同的是，这次她的眼睛里全是喜悦。

许副将心中激荡，感激地对她抱拳，“秦姑娘，谢谢你。”

“不用，你们救了我，是我该谢你们，你们不是还要去找霍将军吗？你们去吧，我要留在这里帮忙，不用担心我。”

反正她过去也不一定能见到霍云和，倒不如在这里救人。

许副将还没说话，旁边已经为那名士兵包扎好伤口的大夫闻言，插嘴高兴地道：“好，秦姑娘，医馆里不管是药还是针，你随便用，不用客气。”

“嗯。”水灵儿向其他在等待医治的伤员走去。

许副将也没多说什么，带着士兵朝军营走去，秦姑娘刚刚失去亲人，忙碌一点也挺好，而且看起来医术应该还不错，能救更多人，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许副将走到霍将军的帐篷外，“将军，属下前来复命。”

霍将军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进来吧。”

许副将走进去，霍将军正神情冷漠地坐在椅子上，用布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缨枪，“如何。”

许副将道：“启禀将军，百姓和士兵们的尸体都已经安葬好了，秦姑娘，哦，就是您救下的那位姑娘，村子里就剩她一人了，所以我就先把她带到燕城里来，恰好秦姑娘还会些医术，现在主动在城里的医馆帮忙。”

他们自从听到消息后，就日夜奔波，朝燕城赶来，可是狄人似乎算准了他们到燕城的时间，他和将军快赶到燕城时，就接到消息，狄人已经撤离了。

心里正窝火时，适逢发现了狄人的踪迹，一路跟去，才发现原来这里竟然还隐藏着一个村庄，有一伙狄人正毫无人性的杀害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他们赶到时，已经迟了，除了秦姑娘，其他百姓都成了狄人的刀下亡魂，就连秦姑娘，也是被霍将军险险救下。

霍云和点点头，提起另一个话题，“粮草还有几天能到。”

他们接到消息后先赶过来，其他的军需物资还在后头。

许副将思索了一下道：“按照路程来算，应该还有五天能到。”

霍云和看着被擦得锃亮的缨枪头，眼中冰寒彻骨，“好，那就让将士们这几日好好休整，五天后进攻戎狄，把我们的城池夺回来，让狄人血债血偿！”

他现在像是被暂时冰封住的火山，看着冷静，其实内心深处正翻滚着熊熊的怒火，这些怒火需要狄人的鲜血才能浇灭。

“下去吧，还有给死去的将士们发的抚恤金，一定要送到他们的亲人手上。”

“是。”许副将抱拳行礼，就退下了。

水灵儿在医馆里忙了几天，好不容易能歇会儿了，还没等她想办法去见霍云和，就传来消息，要和狄人开战了。

张大夫和医馆里的其他几名大夫也要去军营里，平时他们在城里为百姓看病，战事起时，他们就会被征召进军医营里。

张大夫走之前，将医馆临时托付给水灵儿，“秦姑娘，这段时间，医馆就暂时由你看管了。”

相处几天，张大夫已经完全被水灵儿的医术折服了，无论多棘手的病情，她都能解决，把医馆交给她，他很放心。

水灵儿不满道：“我的医术明明那么好，就因为我是女子，就不肯让我出一份力，实在气人。”

张大夫就笑笑不说话。

水灵儿也明白，对张大夫发脾气并没有用，“我给你的那些药丸，你都清楚用途了吧？”

张大夫笑呵呵地道：“明白，我都用笔记下了，忘不了。”

水灵儿和几个学徒在医馆门前，看着张大夫他们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