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离开扔了炸/弹就走,爆炸也不回头。
除夕这天, 风知意把风老爷子给请到他们这里来过年。
因为之前风老爷子不同意他那儿子跟楚大美人复婚,但也管不住已经四十多岁的老儿子任『性』,风老爷子就气得没去参加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婚礼。
所以, 跟许梨香离婚之后, 短暂搬回来的风父又搬出去了。他和楚大美人在外面成了个小家, 这会正如胶似漆、蜜里调油。
而风老爷子不肯认那个儿媳『妇』、不让她上门, 风父就陪着新婚妻子顾不上老父亲了。
风老爷子不知是不是被这叉烧包儿子给“训练”得心脏无比强大,已经波澜不惊了。没有去年过来蹭年夜饭时的黯然和萧瑟, 跟没事儿人似的, 乐呵呵地逗着孩子玩,神『色』如常地跟风知意一家热热闹闹地过大年。
年夜饭吃到尾声的时候, 还关心她来年的计划, “你这学业结束了, 孩子眼看也长大了,来年你是打算去国『药』局任职吗?还是去研究所?”
“都不去。”风知意微微摇头,年夜饭里有热腾腾的锅子, 她这会正浅饮着有些凉的果汁解解刚刚那又热又烫的火气,“我这活儿在哪都能干,所以我打算年后就回梦庄大队了。”
风老爷子听得一愣,“回那个地方做什么?那穷乡僻壤的。”
“这边太闹腾了, 那里清静。”风知意还挺喜欢窝在犄角旮旯里的, 反正再穷乡僻壤也不影响她的生活质量。
风老爷子知道她指的闹腾是什么,“这不都消停了吗?”
“怎么可能呢?”风知意不以为然地淡淡笑笑, “除非我换掉这身血肉, 不然永远都抹灭不了这血缘上的关系。”
没法抹灭,那她就只有远离了。
风老爷子沉默了,因为这话他没法反驳, 他自己不也等着盼着悠长的岁月磨消掉她心中的怨恨吗?
因为怨恨是会累的,久了自然都会放下。但是远了,那一同放下的,就不只是怨恨了。
所以风老爷子内心轻叹地挣扎了一下,“我听说你还成了清大的荣誉教授,不是要时常去学校里授课吗?你若去了那边,来回跑的方便吗?”
“不用的,荣誉教授没有这个义务。”自然也没有薪水酬劳什么的,只是因为她有了某项突出的贡献,一种荣誉而已。
风老爷子还是有点不死心、也不舍得地皱眉,“可梦庄大队那个地方,以后孩子的教育啊、医疗啊,还有买东西以及生活各方面,应该都挺不方便的吧?”
“孩子现在还小,这些暂且不考虑。再说,”风知意看了眼孟西洲,“那里是他的老家,也是我们一家三口的户籍所在,总要回去的。”
风老爷子立马说道,“户籍的事情好办,我让人把你们一家三口的户籍都想办法调过来。其实就你现在这个身份,你若想调动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说不定,还能把小孟的成分给提提。”
怕她不同意,还紧跟着补充,“就算你们不在意你们自己的,总要为孩子以后的发展考虑考虑吧。”
风知意依然还是轻轻却很坚定地摇头,“孩子的事我另有打算,不会委屈了他。最重要的是,孩子他爹陪我在这里读了两年书,总不能让他陪着我漂泊一辈子,总要落地归根的不是?那里是他的根,也是我认可的家。”
这话说得孟西洲微微侧首看她,眼神微微动容地在桌子底下,伸手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
风老爷子听她这么说起家的字眼,顿时没话说了。谁让风家从小都没给过她一个家呢?他没资格说什么了。沉默了半晌轻叹了一声,“行吧。那有空多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这个自然。”风知意微笑点头,“其实梦庄大队那里山清水秀,远离喧嚣繁杂,是个很不错的地方。爷爷您若是得闲,也可以常去那里走走。”
风老爷子知道要走的人他留不住,留来留去只会留成仇,便是不愿、也不得不放开心结地点头,还尽量轻松地开玩笑,“会的。那个不孝子靠不住,说不定以后我退休了,还要靠你养老呢。”
“这是应当的。”风知意看风老爷子终于放下了,也松了口气地笑道,“给爷爷养老本来就是孙女的责任和义务。爷爷您若不嫌弃地话,到时候我给您造栋小楼,白天可以种种花、钓钓鱼,晚上听蛙声虫鸣、听雨雪敲打窗棂,会过得很舒心的。”
这说得风老爷子都向往了,“看来梦庄大队的生活真的很安宁,难怪你坚持要回去。”
风知意笑。
祖孙两总算愉快和谐地敲定了这件事。
晚上孟西洲送回了风老爷子回来,抱着风知意在被窝里轻声耳语,“咱们是年后就走吗?”
风知意轻轻“嗯”了一声,“之前不是跟你讨论过了吗?”
她做什么决定又不会独断专行,一直都跟他有商有量的。
孟西洲是意外,“之前我是没想到,爷爷会那么痛快地放行。”
毕竟风家现在已经没人了,风知意再一走,就真真正正的一个子孙都不剩了,是家彻彻底底地散了。
这对老人来说,是个多大的打击啊!一些稍微看不开、放不下,注重传承的老人,估计会死活不同意,甚至以死相『逼』什么的。
所以孟西洲以为,他们要回去的话,估计要跟风老爷子扯好一会皮呢!
“还有就是,老首长给我在京市的活,我也得做好交接。”孟西洲稍稍暗示她,“能多给我段时间吗?我把手里的事情解决完。”
风知意知道他一直在暗戳戳地再搞楚家,已经搞掉了好几个或大或小的官员落马。
可楚家枝繁叶茂,楚老爷子他有兄弟姐妹七八个,在各个领域都占有一席之地。他自己也生了三女六男九个儿女,联姻了不少权贵家庭,又生了不少孙子孙女已经长大成人又各自联姻。
而且,一大半的子孙都很有出息。
这关系网庞大得,让楚家在这京市里稳稳盘踞了上百年。明里暗里早已盘根错节,经历了战『乱』和新旧国交替都屹然不倒,已经长成了一棵独木成林的古老大树。
所以之前楚家一直只是想把她吸收成养分,并没有拿正眼正儿八经地瞧过她。因为从来都没有道过歉,也没有解释过。就是之前楚老爷子上门,也是打着让她自己主动上门的主意。
楚家不会弯下腰来,对她屈尊降贵。估计是觉得,她这个小小的会点医术的人还不配。
风知意也是这段时间调查楚家,才知道楚家的底蕴有多深厚。
平时低调不彰显,甚至比大院里位高权重的家庭看着似乎还要弱势些,可它大大小小的根须,已经遍布了京市各处,牢牢盘踞了这块地盘。
特别,楚家家风严,行事谨慎小心,在政掌权的也还算清正廉明,基本上没有什么致命的大错大罪。
所以孟西洲就算再折腾,再撸去他们枝叶、砍掉他们枝桠,其实都伤不了他们的根本。
除非,连根拔起。
而有能量光明正大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官方。
只有官方出手,才无后顾之忧,才不会牵连无辜。
风知意就一直,在筹谋着这个事。
想着扔了炸/弹赶紧走,不要回头看爆炸。
所以风知意就随口应下孟西洲,“嗯,那你好了就跟我说一声。”
反正,他大概率地是不用再去忙活了。
“好。”孟西洲想着大过年的,多陪陪他们母子,“那明天去给爷爷拜年后,我们自己在家歇三天,初五我再出去忙活。”
风知意睡意模糊地“嗯”了一声。
次日正月初一是个大晴天,夫妻俩抱着孩子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去给风老爷子拜年。正其乐融融时,风父和楚大美人带着知青过年回家的杜晏杜馨来拜年。
风老爷子的脸『色』当即就黑了,直接堵在门口不让进地丑拒,“你来做什么?!滚!我没有你这个不孝子!”
风父站在门口拎着满手的东西,微笑地『舔』着脸,“爸!这大过年的,您就给我个面子吧!我都这一把年纪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风老爷子冷哼,“我看你做的事,还不如无知小儿!”
风父神『色』讪讪地赔笑,“爸,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现在不都好了吗?我这个正主儿都不计较了,您咋还那么大的气『性』呢?”
“你不要脸你当然不计较!”风老爷子很不客气地冷哼,看都没看他身边乖巧站着的楚大美人,却在指责她的恶行,“我可不会忘,当初是谁把我们风家的子孙像垃圾一样掏出来,piaji一下扔在地上!要不是孩子命大,我跟她就是有杀亲之仇!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这话说得楚大美人脸『色』一白地微微一晃,看了看屋里好像根本没看到他们来的风知意正在神『色』如常地喂孩子蛋羹,愧疚得都要哭了,“爸,对不起……”
“呸!别『乱』叫,我可生不出这种腌臜玩意儿!”风老爷子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还有你是对不起吗?当初孩子来京市来看我,你还想把人赶出城?这是人干事?”
“有母亲恨不得对孩子赶尽杀绝的?恨不得抹掉孩子的存在的?!你配说对不起吗?!你明明就是没人要了!看上孩子好了又想赖上来了!你们楚家就没有一个要脸的!”
这脸皮被揭得一丝不剩,楚大美人整个人摇摇欲坠,羞愧欲死,崩溃得捂脸痛哭,“我错了!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身后的杜晏倍感丢脸,黑着脸也不知跟谁说一声,“我走了。”
杜馨看看哥哥、看看妈,也跟着哥哥转身就走。
“爸,以前的恩怨就算了吧?现在大家不都好好的吗?”风父有些无奈,心疼不已地搂着楚大美人,并且还扔下一颗炸弹,“楚楚她怀有身孕了,受不得气。”
这一炸,把所有人都雷得不轻——
风知意拿着勺子喂孩子的手不明显地顿了顿,嘴角微抽;
风老爷子神『色』一凝滞,然后脸皮狠狠地抖了抖;
就连正要踏出院门的杜家兄妹也猛地回头,抬起的脚都惊得忘了落下去;
只有风父一脸喜悦温柔,“爸,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总要往前看是不是?看在未来孩子的面上,咱就不计较了吧?”
风老爷子却猛地一转身,压了压情绪,温和对风知意说,“爷爷改天买好东西给你们吃,你们今天就先回去,省得糟心。”
“好。”风知意其实正有此意,赶紧搁下碗,跟在厨房刚洗好水果端过来的孟西洲说了一声,两人立马穿起外套,抱着孩子走了。
孟西洲也被雷得不轻,出了风家走远了些才低声,“这下爷爷要妥协了。”
风知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谁让爷爷这会就正缺孙子呢!”
这以后,就是他媳『妇』儿的亲弟弟/妹妹了,同父同母的那种,孟西洲都替他媳『妇』儿感到膈应得不行,“这楚家可真是好算计……”
“让开!让开!”话还没落,就听到一阵铿锵有力的齐步声,伴随着有种局势紧张的低喝。
两人回头,见居然是好多个荷木仓实弹的士兵神『色』肃杀地远远快速跑过来,似乎要去执行什么重要任务似的!
眨眼间,就跑近了跟前。
两人赶紧往路边让了让。
大过年的,这是出了什么严重的大事了?居然都出动部队了!
来往去拜年的路人纷纷驻足好奇,或神『色』严肃,有些甚至还跟着跑上前去看情况的。
孟西洲看着士兵跑去的方向,微微蹙了蹙眉,拢了拢孩子御寒的披风,“感觉不是什么好事,这种热闹我们别凑。咱们先回去,回头我再去打听打听。”
“嗯。”风知意其实也没多大兴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怎么回事。
他们一家三口回了家去,安安稳稳地过完了大年初一。
第二天,孟西洲才出门查看,直到快中午时才回来,整个人有些震惊、有些懵地跟正在煲汤的风知意道,“楚家被查抄了!”
“嗯?”风知意不紧不慢地把汤罐盖上,“具体什么情况?”
孟西洲把打听来的,以及自己亲眼所见的跟她大概地说了说。
昨天大年初一,楚家子孙繁茂,往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简直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这人多不仅眼杂,还『乱』。
小熊孩子们带着狗子在院子里玩,狗子突然发疯似的对着某处刨啊刨,在孩子们的惊呼之下,居然刨出一块大金砖,被隔壁正好送了客人出来的高官给看了个正着!
这个时候,私藏黄金那可是犯法的!
高官看那刨出金砖的坑里还『露』出好几块金砖的边角,登时眼睛都瞪圆了!
这送上门来的功绩,他岂能错过?
当即就把这事闹开闹大了,闹得满堂宾客哗然!
哪怕楚家对地里埋金砖的事,急忙慌张地三连否认说“不是我、我不知道、我没有”,高官也没有搭理,执意让好几个警卫员对着那个坑继续挖!
却没料到,那坑越挖越大,挖出来的金砖越来越多,且还有无止无尽的趋势。
围观宾客顿时被吓得瞠目结舌,高官也吓得连连倒吸气,赶紧打电话跟上面禀告事实。
上面也吓一跳,立马派了荷木仓实弹的武装部队过来,数百人挖了一天一夜,才发现楚家整栋小楼下面,埋满了堆积成山的金砖!
真的是堆积成山,一点都不夸张!
堆起来,足足有小楼高!
这下连上面都震惊了:你们楚家想干嘛?!居然藏这么多金砖?!想造反?!想当土皇帝?!想推翻政权建国独立不成?!
这还得了?!
楚家在众目睽睽之下,百口莫辩,也辨无可辨。
因为围着他们家的小楼一圈,水泥地足足往地里浇了一米多深,简直形成了一个地下的防护围墙,像是专门藏金砖所用。
但可能是埋在地里久了,当初水泥地也浇筑得有些薄弱,就有些塌了,才被狗子给刨出了一块泄『露』出来的金砖。
这大院,还是建国后围起来的。而楚家这个小楼院子,楚家在建国之前就一直居住在此,可以说是楚家的老屋。楚家可是比任何人,都一清二楚这里的一草一木。
所以,若说不是他们故意藏的,谁信?!
谁能跑到他们家租屋的地底下藏那么多金砖?!除了他们自己人,谁能办得到?!
楚家全家人眼睛瞪直地说不出话来,脸都成金砖『色』了!
楚老爷子更是气急攻心地两眼一翻,厥了过去:完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没过几天,负责某军需的后勤部长调换物资转卖黑市,兑换成大量的黄金存储在家里被揭发检举。
那个部长的身份,好巧不巧的,正是楚家某个姑婿。
而且,循着黄金的来源去处清查,顺藤『摸』瓜,查出好几家都或多或少地藏有金砖,有的藏在地窖里的,有人砌在炕里的,有人埋在台阶下的……不一而足。
最最让人疑心的是,这些人,或多或少地都跟楚家有或近或远的亲戚血缘关系。
这让上面的人心下一突,赶紧查了查楚家的亲眷关系网,猛然发现“楚家人”遍布各行各业、各部各领域,且担任高位要职的人还不少!
这像蜘蛛网一样涉及了政权、部队、经济的关系网,让上面的人后怕得冷汗泠泠。
这若是要造反,简直就是振臂高呼,会立马一呼百应的趋势啊!
上面倒吸口气,若说他们楚家没有狼子野心想颠覆政权,谁信?!不然他们藏那么多黄金财富作何用?搞那么大的权势干嘛?!
就算他们没有,也要防患于未然,为了社会安定,也容不得楚家发展起来!
所以,从正月里,楚家就开始被清查。
但凡跟楚家有关系的,一个都没放过。
就是风知意,也没能幸免。
高官一脸抱歉地朝风知意赔笑,“风博士,抱歉抱歉,这是上面的命令,我不得不执行。你放心,绝对不会搞坏你任何一样东西,坏了我们十倍赔偿。”
“没事儿,”风知意看着一大队士兵跟抄家似地对她屋子她院子一寸一寸地检查,知道这个人因为他儿子的事,到底还是有点无理迁怒,公报私仇。
不过她本来就打算搬家了,很多东西都收拾起来了,现在搁在外面的东西,她基本不打算要了,也就懒得跟他计较,神『色』淡淡地道,“你也是职责所在。”
高官脸『色』一松地笑赞,“还是风博士你觉悟高,通情达理。我去别处检查,那些女眷的尖叫声,都搞得我们像土匪进村的。”
风知意看着人还用检测黄金的东西一处处地刺入院子里的地里,指指一旁好几盆大型的盆栽,“你们这里面要不要也检查一下?”
“不敢不敢!”高官忙一脸惶恐,“你这些东西可是比黄金还珍贵!若搞坏了,加上我全家我都赔不起!”
风知意轻轻扯扯嘴角,不置可否。
这时,一名警卫员跑来,“风博士,那杜……不是,那个楚……也不是,是风夫人又来了!”
风知意神『色』丝毫未动,“看好院门,不用理。”
自从楚家大部分主要成员被逮捕之后,那个楚大美人没过几天就跑来求助她,说是楚老爷子在被审查时,几度昏厥过去,估计是身体突然猛受重大打击,快撑不住了,让她帮忙去救救他。
风知意知道她这个救,不是单纯的医治。不然,审查局难道还没医生了吗?所以这个救,是要她救楚家。
因为现在,楚家全都倒了,还能跟上面说得上话的人,就只有她。
风知意理都没理她,那人就楚楚可怜,犹若风中小白花,每天跑到她院子门前来站会岗,迎风落泪的样子,把风父给心疼得对她破口大骂。
对此,风知意都想对他们俩翻个白眼:两个神经病!她一巴掌把楚家拍下,还要费劲吧啦地去救?她有病吗?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可是,”警卫员有些迟疑,“她晕倒了,好像还见红了。风……不是,她丈夫好像急得不知该怎么办,在叫嚷嚷,吵得左右邻居都出来看了。”
所以,这样还不管的话,岂不是显得他们风博士太过冷血无情了吗?回头大院里又有话题可传了。
风知意一怔,微微蹙眉,她是真心讨厌这种事,拿生命安全来威胁她,“那你去屋里打电话给她叫救护车。”
“哦哦!”警卫员忙跑去了!
高官在一旁看得意味深长地微笑,“我现在相信,风博士你跟楚家,是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风知意瞟了眼他的皮笑肉笑没说话,抬脚走到抱着孩子、监督士兵检查的孟西洲身边低声,“你这边的工作交接好了吗?咱们过两天就回去吧?”
孟西洲看了眼家里都快被翻了个底朝天,知道他媳『妇』儿最讨厌个人地盘被冒犯,应该是没法容忍了,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遂微微点头,“好。咱们今晚收拾一下,明天就走。”
可第二天他们没走成,因为风老爷子一大清早地来找她,一脸十分不自在的过意不去,请求她去救救楚大美人母子。
因为医院里说,孩子保不住,要赶紧拿掉孩子才能保住大人的命。
可是,风老爷子不舍得。
这是老来的孙子,风父和楚大美人都那么大的年纪了,这可能就是他们最后一个孩子了,以后都没可能了。
“我知道你讨厌他们,爷爷也不是存心想为难你,只是……”风老爷子真的很过意不去,“就当爷爷欠你一个人情好吗?”
他也不想为了未来的孙子为难孙女,可这真的是他最后的希望了。那个叉烧包儿子,他已经放弃了。他只想另外培养一个继承人,哪怕是个孙女也行。
风知意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然后浅浅地笑了笑,“行吧,就当是我还她半条命,从此两清。”
风老爷子尴尬地忙请她去医院。
风知意让孟西洲带着孩子留在家里,自己跟风老爷子去了医院。
走进病房里,风父惊慌失措地眼睛红红,哀求着昏『迷』不醒的楚大美人快点醒过来,不要丢下他之类的。
医生和护士在一旁不耐烦地直翻白眼,问他到底要不要救人!再不拿掉孩子,大人小孩都没命!
风老爷子进去让医生等等,让他们做好准备,等下就救。
风父抬眼看到风知意进来,怒红的双眼登时迸发出仇恨的光芒,噌地一下站起身冲过来,“就是你!就是你!要不是你这个狼心狗肺、冷血无情的不孝女见死不救,楚楚她怎么会晕倒见红,我打死你这个……”
风知意倏地抬眼,淡淡地瞟了眼他抬起手想要挥下来的巴掌,目光冰冷,“你想找死试试?!”
风老爷子刚跟医生说完话,转头却见不孝子要打风知意,忙上去一脚踹开他,“混账东西!你想干嘛?!别不知死活!”
风父被踹得踉跄了一下,委屈又气愤,“我说的有错吗?”
然后扭头仇恨无比地瞪着风知意,“若不是楚楚孕育了你?!哪轮得到你今天这般风光得意?!你就是个狼心狗肺、冷血无情、忘根忘本的东西!父母都不认识,你小心天打雷劈……”
“啪!”话还没说完,就被风老爷子重重一耳光打得往旁边一踉跄,差点趴下,“混账东西!你还不赶紧住口!”
“爸!”风父不可思议地捂着被打了耳光的脸扭过头来,气愤不已,“你为什么老维护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她根本就不认我们风家!根本就不是我们风家人!”
“孕育了我?!”风知意冷笑,“经过我同意了吗?!你以为我乐意不成?!我以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以这样的身世为仇为恨为耻!”
这话说得风老爷子脸都有点挂不住,“那个,丫头,救人要紧。”
风知意冷冷地瞟了风父一眼,冷哼,“好!今天我就还你们一条缠绵病榻十六年,走两步就喘,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活得生不如死的半条命!”
说完,抬脚朝病床走去。
风老爷子见此,心下一突地忙道,“丫头,这……”
风知意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他,明明语气很淡很平静,却有种说不出是讥是讽,“爷爷您不是只想要孙子吗?这是我跟他们夫妻之间的恩怨,他们给予过我什么,我自当还清!”
“你是不是想要害楚楚?!”风父这才反应过来风知意是什么意思,赶紧跑过来拦住她,“滚开!不让你救!”
“你当我乐意?”风知意冷笑一声,抱胸后退一步。若不是看风老爷子那么大的年纪还苦苦求她的份上,她才懒得过来。
“糊涂东西!”风老爷子一脚踹开风父,“别碍事!滚一边去!救人要紧!”
“不!”风父却死死拦在病床前,“她想公报私仇!她想害楚楚!我不要她救!让医生救!拿掉孩子算了!”
“放屁!”风老爷子气得爆粗口,“你若不要这个孩子,你还生得出来吗?你想断子绝孙吗?!”
风父一噎,脸涨得红红,怒瞪了风知意一眼,“那您保证她不会使坏害楚楚!”
风知意冷笑,“我求着救她了吗?”
风老爷子见风知意不耐烦了,赶紧一挥手,让候在门口的警卫员把风父给叉出去!
风知意这才在风老爷子的期盼眼神下,走近病床,给昏『迷』不醒的楚大美人把了下脉,随后皱皱眉,“孩子已经没了。”
她没在楚大美人的肚子里查探到任何生命生机,那已经是个死胎。
听了这话,风老爷子整个人如猛受重击地愣了一下,脸『色』微微灰白,嘴唇哆嗦得半晌都没说出话来,脊梁骨都似乎一下子就有些弯了下来。
风知意看得暗自摇摇头,她没法理解这一辈人一定要个男孩传宗接代的想法,也没想试图开解风老爷子。
他都活到这个岁数了,什么想不明白?这就是他根深蒂固的观念,像是他的长相、他的个子一样,已经长成型了,没法改变的。
风知意默然无言地抬脚离开,好心地提醒一句,“让医生赶紧救人吧,晚了可能就没得救了。”
风父其实也才被扯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到这诊断,顿时惊慌地扯开嗓子喊,“医生!医生!救命啊!”
风知意没理身后医生护士匆匆跑来、随后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家里,看孟西洲抱着孩子在门口等着她,看到她微微一笑,“想着你应该会很快回来,离火车开还有三个小时,现在赶去还来得及,我们要今天走吗?”
风知意嫣然一笑地点头,“走!”
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