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流言蜚语是云烟

白铃兰拍了拍孟东媛的肩膀：“养孩子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就是自家的孩子，也没少受气。”

“这道理我懂，可是自家的孩子不一样，见做的不对了，就敲打两下，可是作为后妈，我要是敢敲打，绝对会被人指着鼻子说，这后妈，心肠歹毒”，这就是孟东媛无力的地方，总觉得和穆睿涵有些隔阂。

“我没有你这样的经历，也没有办法给你答案，但我是这么想的，孩子是自己家的，该打打，该骂骂，不能因为不是自己的生的就纵容。要是以后孩子成才了，那没话说，要是孩子长歪了，绝对是你的事情，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你打小不管教造成的。”

白铃兰的一句话说到了孟东媛的心坎上，孟东媛现在就是这种感觉，想让穆睿涵好好的，但是有没有立场去教育。

一旁的穆睿涵已经吃饱了，放下碗筷：“我以后会听话的，不要打我。”

冷不防的一句话，让白铃兰笑了笑：“只要你听话，就不会。”

“你这情况特殊，有时候稍有差错就会有人指点。但是自家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你是穆睿涵的妈，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穆睿涵，这就是你的立场，不用去顾及别人的说法，不然只会让自己受累”，白铃兰顿了顿，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们家只有两个女孩，可能你们城里人对待儿子女儿没什么差别，但是村里人思想老，总觉得没有儿子就是断了香火。我们家就是这样，尤其是生完我妹妹，我妈的身体虚的厉害，没有办法再有了。就因为这事，我爹娘在村里没少被议论，”

“我奶奶因为这事，几次三番指着我妈的鼻子骂，家里的叔叔婶婶，更是不停的上门，目的只有一个，希望我们家能过继一个孩子，也不为别的，就是我们家的那三间破房子。那老房子，都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墙皮都往下掉，可就是有人稀罕。”

“那些年，我们家过的艰难，我爸妈只能靠那一亩三分地过活，家里一年到头都护不住温饱，还得靠我爹去打猎补贴，才不至于饿肚子。因为村里人的风言风语，一家子的心里负担更大，我娘除了下地干活连门都不出，我爹是出门，连个腰都直不起来。”

孟东媛也是见过白铃兰父母的，虽然两个人看起来比较苍老，但是和村里人说说笑笑的，不像白铃兰说的那么严重。

或许是猜到了孟东媛的不信，白铃兰接着说了起来：“打我懂事以来，我就有一个目标，就是护着我爹娘不让他们被欺负。我奶奶指桑骂槐，我也还回去，一点亏都不吃，叔叔婶婶登门，我也不客气，直接拿扫把打出去。那个时候，附近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女霸王，十里八乡的适龄小年轻，谈婚论嫁第一个排除的就是我。”

“在村里，十六岁议婚，十八岁嫁人是正常的事情，但是我十八岁了，家里没人家敢登门。不过我也不在乎，不结婚守着爹娘也挺好的，结婚了我还担心爹娘受委屈。”

“我家的情况我知道，被这么欺负，不就是因为我家没有儿子，两个姑娘又是要嫁出去的。我就说了，我是要招婿的，我以后就是家里的香火。只要我在家一天，其他人就别想打我家的主意。也就是这样，才止住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心思。”

平日里白铃兰做事风风火火的，是一把好手，这也是被逼出来的，孟东媛对白铃兰有些敬佩，她做了自己从来不敢做的事情。

白铃兰说完了家里的事情，又说起了自己的丈夫。

“我家陆丁笙是城里下乡的知青，听说还是考上过大学的知青。下乡的事情是他自愿的，为了建设祖国而来的。那年他到我们村的时候，我正好也在县里买东西，我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回村的客车上。“

“一车厢穿着有补丁的衣服的人群中，有一个穿着虽然不是很华丽，但是整整齐齐的，就像是一群灰扑扑的鸭子中间站了一直好看的公鸡，特精神。我那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他，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是这人能做我男人，我睡着都能笑醒了。”

“等车子在村里停下来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村里新来的知青，以后就是住在白家庄的。我那时候心里不知道有多欢喜，就想着趁着大好的机会，把他拐到自己的手里。”

“陆丁笙来村里的时候，还没有知青点，都是分配在村里人家住的，我直接找了村长，把我家唯一的空房子给了陆丁笙，就一个打算，没有机会创造机会，早点拿下他。反正知青们在这里也没有家，我可以给他一个家。”

“我家没有儿子，陆丁笙一个男人住进来，难免会有些风言风语，我自己死皮赖脸，没事做的时候，就跟在陆丁笙身后，像个跟屁虫一样。”

“虽然村里那时候的议论也不少，说我脸皮厚，说我脑子不够用的，说我眼皮子浅。可他们也只能在嘴上占占便宜。你看看现在论起过日子，村里哪个有我家好。”

白铃兰叹了一口气：“我说这些，不是说我过得有多好，是想让你知道，这么多年来，说我家风凉话的绝对不止一个，可又能怎么，最后还不是羡慕嫉妒恨。别人说就让他说去吧，和你有什么关系，日子是你过的。”

“穆睿涵是你继子没错，如果你心里自己就设一道坎，你俩永远亲近不了，小孩子，做错事就罚。就今天这样的情况，如果是我，我也不会管他，不吃饭那是不饿，我下地已经够累的了，你还挑三捡四的，我是你娘，不是仆人，孩子小，但是也应该心疼人。”

“我吃饱了，不饿了，我要回家”，穆睿涵也在一旁听着，白铃兰的话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但是也明白白铃兰是说自己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去牵孟东媛的手。

“兰子，我一时之间还是想不通，不过谢谢你的开导，这时间也不早了，我带孩子回家休息休息，下午还得去干活呢。”

孟东媛站起了身子，整个人没有站稳，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白铃兰赶紧伸手扶了一把：“你没事吧，我送你回去吧。”

“没事，就是蹲久了，脚有点麻，等一会儿就好了。”

等脚上的麻劲儿过去了，孟东媛拉着穆睿涵，往家里走去，白铃兰不放心，送了一段距离，才转身回家。

回去的路上，孟东媛一句话也没有说，不过为了照顾穆睿涵，脚步也放慢了不少。

穆睿涵虽然是个小孩子，但是心思也比较敏感，小心翼翼地说道：“阿姨，对不起，我今天惹你生气了。”

孟东媛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穆睿涵一眼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孟东媛觉得没有，只是他们心思单纯，喜欢就开心，不喜欢就哭闹，要是真和孩子去计较，孟东媛还真的做不来。

“阿姨，我今天做错了，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要说生气，孟东媛更多的是生自己的气，生气当初为什么就是不长记忆，明明已经重活一世，为什么还是瞅着这个火坑跳了进来，现在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孟东媛深呼吸一口气：“睿涵，你真的觉得我对你不好吗？”

“没有，阿姨对我很好”，穆睿涵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你总是对我发脾气，你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不能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哭闹，这会让别人以为你是个不好的孩子。”

穆睿涵刚刚哭过的脸上还有泪痕，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看着孟东媛，保证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睿涵，我知道，在你心里，暂时还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妈妈，但是现在我带着你，我们就是最亲的人，你小，但是也要懂事，不能老冲我发脾气，不然我也会哭的。”

回家的路上，孟东媛也不管穆睿涵能不能听的懂，一直絮絮叨叨的讲着。

下午还有一场硬仗，虽然白铃兰说了，如果身体不舒服，就不用过去了，但是集体的工作，自己不出现，肯定会拖累别人的，孟东媛午睡起来，硬是撑着到了地里，找了一块空地，干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中午说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其他的原因，穆睿涵下午也没有乱跑，一直跟在孟东媛身后，帮点小忙。快到饭点的时候，和柱子一起跑走了。

等到孟东媛下工，找不着人，还很着急，好在有白铃兰劝着，才没有上火。

到了吃饭的地方，孟东媛四处扫视，但就是没看到穆睿涵的身影。着急的要去村里找人的时候，自己的衣角被拉了拉，低头一看，竟然是穆睿涵：“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很着急。”

孟东媛说话的语气有点急，穆睿涵眼睛红了，低声解释道：“柱子哥说，提前过来打饭不用排队，我给你打饭了。”

一句话，瞬间让孟东媛破防了，任由穆睿涵拉着自己走到了院子的边上，那里柱子的爹娘已经在吃饭了，旁边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碗，装着饭菜。

“你看，今天有肉，我让大大多给你打了两片，吃了肉，你就有力气了。”

穆睿涵指着大的那碗，上面实实在在的两个肉片，都是瘦肉。

“这孩子懂事啊，不过这肉还是要肥的，吃了有油水。”

“我妈喜欢吃瘦肉，瘦肉好吃”，穆睿涵让孟东媛坐下，自己靠在他的身边，拿起自己的小碗吃饭。

上午的孟东媛很委屈，觉得自己因为穆睿涵在这里受苦，可这一刻，心里却是异常的暖。

“快吃啊，吃完我们早点回家，明天早点起床”，穆睿涵看着孟东媛没动筷子，劝说了一句，吃起自己的饭菜。

孟东媛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但最多的就是欣慰。

吃过了晚饭，众人并没有散去，接下来就是今天的盘点了，刚刚吃饭之前，每个组就已经把自己今天的收成给到大队长登记，盘点的时候就要公布排名了。

整个村子女人们被分成了四队，孟东媛这组排名第三，第四的是何欢云在的那组。

对于这个成绩，组里的成员不满，刚想冒头说两句，就被白铃兰一个眼神给瞪了回来。

何欢云那一组就在孟东媛组的隔壁，这成绩一出来，她们就吵了起来。

“都怪你拖后腿，手脚慢就不说了，还不能勤奋一点，中午少休息一会儿不行吗？等所有人都上工了还看不到人影。”

“就是，技术不行就不要参加，大队长说了，会给你知青分一点粮食的，干什么和我们抢这么一点工分。”

“只要有她在，我们第四的宝座肯定稳了，今年的工分奖励和我们没关系了。”

“哎，家里都是半大的小子，能吃的很，不多拿点工分，估计今年就得饿肚子了。”

“你家半大小子好歹能动，我家才是，有四个老人要养，孩子还小，什么都做不了，压力都在我和孩子他爹身上，不行冬天就得去后山打猎，不然连过冬都难了。”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可是没办法啊。”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何欢云罕见的红了眼，哭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哭，真有那进取心，明天就早点上工，手上动作麻利一点，别拖后腿。真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了你。”

话音落下，组里的人像是怕惹上麻烦一样，陆续离开，留何欢云一个人在原地。

孟东媛听着这些话，心里不是滋味，可能自己组员心里也是这么想，只是没有说出来而言。

再次看向何欢云的时候，竟被她瞪了一眼，孟东媛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穆睿涵回家了。

到了院外的时候，孟东媛听到院里传出了说笑声，听起来里面的人还不少，有几个声音还有些熟悉，觉得有些奇怪，推门进去，看到里面的人，还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