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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愿(一)二人在神的瞩目下,唇齿交融

南舟披着被子, 和他一起面对着月亮,听江舫慢慢讲完了这个漫长故事。

江舫却怕南舟听得渴了,递来一罐微温橘子汽水,单手启开, 递给他。

南舟接过来, 喝了一口。

因为还是不熟悉罐装饮料构造, 他嘴角流下了一点带汽水『液』。

江舫抬手, 很自然地替他擦了擦嘴角。

随即,他指尖顿住了。

这个动作唤醒了他久远记忆。

他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堂, 万千日光透过破碎彩『色』玻璃,将二人面目分割得光影明晰。

膝盖下是粗粝破碎瓷片, 圣母染血颅歪靠在他膝旁。

南舟面颊上污染了片血污, 被江舫扶起身来时,他一凌『乱』黑发自然披落, 整个人像是一温驯小羊, 将脑袋抵到了他胸口, 嘴角淅淅沥沥地垂落下鲜红血。

江舫还是来得太晚。

南舟血几乎流干了,现在像极了真正一个纸人,就连重量都轻了许多。

……

江舫略粗糙指腹在南舟沾了一点汽水下巴上停留片刻,开始逐渐上移, 温柔地试图擦记忆里那血污。

南舟:“……嗯?”

他『迷』茫地应承着江舫突如其来温情和抚『摸』, 浑然不知他在为另一个时空中那个狼狈不堪自细心而徒劳地做着清理。

……

堂之中, 江舫托住他下巴, 咬破道具中血瓶,用舌尖撬开他发冷齿关,一点点渡给他。

他口中也自血。

二人在神瞩目下,唇齿交融, 交换着背德、带血亲吻。

堂中南舟意识模糊地“唔”了一声,面『色』苍白,流『露』出平时罕见、纸一样脆弱感。

……

现实中南舟,在江舫突如其来亲吻中『迷』『惑』了。

两个时空中南舟,不约而同地把手掌扶到了江舫心口,喉咙间意识发出“嗯”、“唔”低『吟』。

……

堂中江舫结束了这个亲吻后,平静地把南舟被血染得湿漉漉发理齐,别在耳后,轻声对南舟耳语:“你不是说要走吗?”

“我不困住你了,你起来,我送你走。……我们一起走。”

他想要起身,却因为胸口肋骨重伤,又和伤重南舟一起跪倒在满地狼藉中。

江舫觉得自这时能为力熟悉至极,又可笑至极。

是他埋在南舟带血发间,和他摆出天鹅交颈一样姿势,同时轻笑出声。

他说话节奏不紧张,连咬字都是又轻又柔,隐约带着股神经质病感:“南舟,你还醒着吗?跟我说说话吧。”

他怀里人不答话,倚靠着他,呼吸渐轻。

江舫动作温存地将他往自怀里送了送,却异常凶狠地咬上了南舟后颈。

他用尽了浑身气力,牙齿仿佛连通了心脏,咬得胸口都开始发热发酸,像是野兽给自爱侣做上永久标记。

血腥气弥漫开来。

南舟果然被疼痛唤醒,弓了弓腰,半阖着眼睛张开了:

“……舫哥?”

因为他额被磕伤,一缕鲜血流经他眼睛,湿了他睫『毛』,从他眼角蜿蜒滑落,显得异常美丽而易毁。

此刻,南舟每说一个字都会牵扯到受伤脏腑。

但他说得很慢,因此听不出什么疼痛余音来:“你……西岸,怎么过来?”

江舫照他额心轻轻亲了一口,不回答他问题:“你会好起来。我再喂你一点补血『药』,把你放到仓库里,我带你走。”

说着,他刚要动作,南舟却扯住了他袖子。

“……仓库真很小。”南舟声音放得很低,“不要放我进,我害怕。”

江舫一时怔忡。

力量强到好像所不能南舟,说他害怕。

江舫以理所当然地把他放在仓库里,而南舟从不提独自一人蹲在那狭小仓库空间、像是囚犯一样等着被人拉出来放风痛苦。

南舟是为了给那时还恐惧他力量队员们一个安心。

江舫知道他可能会不舒服,却也听之任之。

他不是一个好……朋友。

“我不想一个人死在那里。”南舟说。

江舫:“你不会死。”

南舟:“嗯。”

这明明是再蹩脚不过谎言。

南舟一直撑着一口气不肯死。在等来江舫后,这口不肯散气息也慢慢从他破碎肺腑间离散。

但越是到这种地步,他们越不愿用实话伤害对方。

江舫:“等我们出,我给你种一棵新苹果树。”

南舟:“嗯。”

江舫:“我带你认识新朋友,我跟你讲我故事。”

南舟:“……嗯。”

江舫:“我给你做饭。你喜欢吃什么?”

南舟没再回答。

江舫轻轻摇他身体:“哎,南舟。”

南舟用安慰语调,伏在他怀里低低道:“舫哥,我不喜欢你了。你不要难过。”

他怕江舫因为法还他爱而愧疚,临走之,便好心地把这枷锁也扯了开来,对他晃一晃,说,都还给你,我走啦。

但他们都在撒谎,江舫知道。

说完这句话,南舟搭在江舫心口手掌便失却了力气,缓缓滑下,被江舫抢一步死死压在了胸口处,不允许它跌落。

他用烧伤手心紧贴着南舟冰冷指掌,保持着长时间沉默,就像他以往面对南舟每次沉默一样。

许久过后,江舫发出了一声低低闷笑。

笑声渐渐变得连贯,却是一样痛彻心扉。

等到笑够了,笑累了,他把南舟身躯抱在怀里,强撑着胸骨痛,摇晃着站起身来。

他没陷入癫狂或是崩溃。

他甚至在穿过丛丛长椅时,没用膝盖撞歪任一架。

他横抱着南舟,和他一起走入限夏日暖阳中。

把他身体放平在茵绿草坪间后,江舫抚过他血『色』尽面颊,想起了南舟动念离开原因:

——“我想要离开你们,找别办法,接近‘那个力量’。”

思及此,江舫眯着眼睛,望向了天顶那一穹烈日。

和那日光对视许久,他开了口。

“喂,你们听得见吗。”

“你们觉得,这是结果吗?”

“你们认为我能接受吗?”

江舫看起来像是一个温柔文疯子,神经已然崩坏,能靠着自言自语宣泄感情。

然而,他话却是万分逻辑谨然。

接下来,他一鸣惊人:“公爵生,你听得到我说话吧?”

他没向那背后力量乞饶,而是径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奇怪?”

“不管你怎么提『操』作,东西两岸招来工人,总是我们这么一群人,就像你脑病一样,是必然会发生事件。”

“我们完全是在你时间管理之外存在,好像是从另外一个时空直接空降来……应该很叫你痛吧。”

江舫按住受伤胸口,呛咳两声。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也气力难支,胸腔深处又翻出血腥气来。

他勉强把腰背挺直,换来了一阵带着痛意喘息。

“就算现在……我也不是完全逃不掉。”

“东岸树,工具,我总建得起来一座新桥……是,我是怕高,但我刚也从西岸过来了。”

“反正现在东岸一个基思,他为了对付南舟,透支了起码一半以上生命力,现在恐怕也不敢贸然出攻击我,是不是?”

“我什么都没了,所以,我可以冒一切险。”

“我可以尝试离开诅咒范围,我也可以召唤恶魔上身,我还可以找到基思,杀了他。——不接触到他而杀了他办法,我是。”

“公爵生,我知道,你可以修正时间线,你可以到更远过,告诉基思,让他要对付我们,就要杀一个银发人,但如果我提死了,你们面对就不是一个发疯我,而是一个发疯南舟。你意料之外变数会越来越多。”

“我猜,现在局面,是你计算了千遍、万遍,能达成最好结局了,是不是?”

江舫深吸了一口气:“你要不阻止我,或,你肯帮我,我就不扰你。你和基思是愿意一起受诅咒、下地狱,都随你。”

“我现在……想带着我朋友回西岸,下山。”

江舫话没得到任回应,似乎是说给了这山间诸风听。

然而,江舫言两语,却是拉了那时不在、处不在公爵,做了他临时盟友。

公爵是个疯子没错,但他骨子里属疯子那点浪漫,完全可以利用。

显然,那背后力量也知道江舫这一番话语中厉害。

一旦交易达成,江舫就极可能再度脱出副。

这就和他们最初计划不同了。

刹那间,物换星移。

江舫身边景物次第退,宛如游戏崩溃、重开、读取。

南舟不见了。

他队友尸身们不见了。

堂也不见了。

四周浮现出鱼鳞状『乱』码,又重新构建出一个崭新临时场景。

——一处连绵不绝山坡,一棵参天古树,一个绯红漫天新世界。

除此之外,别他物。

江舫靠着那棵古树缓缓坐下,闭目许久,忍过了一阵要命昏眩。

他笑道:“我替你们卖命到现在,任务要结束了,你们就算把我扔在这里?”

没人回应他。

“可惜,我没那么好发。”

“不如我们开诚布公,谈点条件吧。”

“你们总不想你们测试服……因为一直存在一个不肯老实死人,没办法验收成功吧?”

正常世界游戏测试,如果直到正式服开启,还存在着一个四处流窜、不听使唤npc,是一件麻烦事。

江舫也不担心自行为会招致抹杀。

如果他们生命真可以像简单数据一样一键删除,那背后力量为什么不在完成所游戏试验后直接抹杀,还要专门费时费力,把他们丢进一个麻烦且解副里?

当然,就算会死,就算真被丢弃在这片边旷野中,江舫也不在乎。

毕竟他已经没什么好在乎了。

江舫『舔』了『舔』嘴唇:“……条件好话,我可以少给你们找点麻烦。再说,我玩到现在,要一个心愿,合情合理。”

……

同时同刻,高维《万引力》测试服办公室内,主管拍下了板:“地球正式服开启之后,我们会上线许愿系统,刺激玩家产生游玩动力。他既然要求,那在他身上测试一下妨。”

高维测试员提出异议:“他要是许了什么太愿望——”

“没事,测试服而已,还调整空间。”主管言语带着倨傲和高高在上冰冷,“这愿望是他自求来,他当然得付出等价代价。如果他野心太,我们也可以不满足他。”

……

绯红天际上,豁然睁开了一巨血眼。

“嚯,这可不好。”江舫和那独眼对视片刻,笑着自言自语,“下次最好弄个卡通许愿池,看到人接受度能高一点儿。”

血眼不理会他挑剔,发出了低沉问询声,连尾音都带着厚重“嗡嗡”声:“作为走到最后测试服人员,江舫,你可以许下一个愿望,但是,你愿望,需要用相应代价来交换。”

江舫喘出一口气,流利地说出了他早就酝酿好心愿:“我许愿,不管南舟在哪里,我都能和他以同样生命形式重逢。”

“代价是……我可以为你们一直做测试,直到《万引力》不再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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