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蚂蚁（十四）这样,能叫做自由
高维的恶毒和用心, 几乎是写了脸上。
南舟虽然有真正入游戏之中，但他的各项身体数值、他的记忆，包括他的游戏系统，都被照搬复刻了“南舟”身上。
他这一路走来, 可以说完全沿袭了南舟的思考和战斗方式。
这等同于南舟本出借了游戏经验和装备, 二共同参与了游戏。
他和“南舟”是一个奇妙的命运共生体。
而游戏程推动至今, 当“南舟”意识自己并非真正的南舟时, 他离成功便只剩一步之遥了。
与此同时，摆他面的路, 也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如果说之的“南舟”是虚造的游戏物，这一刻, 他彻底挣开了束缚, 然发现自己如同被蜜糖引诱的蚂蚁，早已置身了丛丛蛛网之中。
这种感觉并不美妙, 以“南舟”长久地用沉默抵抗。
｛江舫｝不喜欢他的默然。
因为这意味着“南舟”很痛苦, 而他无能为力。
他推了一他的肩膀：“喂, 说话。”
“南舟”双手扶着膝盖，低声说：“这个事很大，让我一。……好好一。”
他的心绪很『乱』。
这种混『乱』感，对“南舟”来说是未有的。
“南舟”也要保持理智, 忍着不疯。
可他转念一, 这份“理智”, 明明是南舟遇重大事件时的自我约束。
这样的冷静理智, 从来不该属于“南舟”。
可真正的“南舟”，又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南舟”身陷思维漩涡中，被无形的压力越绞越紧，越迫越死。
心神煎熬间, 他看｛江舫｝将一只手从旁侧探了过来，势要握他的，好给他一点安慰，可几抬几落间，还是收了回去，转而他脑上轻拍了两巴掌。
拍过之，｛江舫｝自己也觉得肉麻，索『性』背过身去，像是自顾自要和“南舟”划清界限似的。
一时间，“南舟”心里羡慕起｛江舫｝来。
尽管故事背景一致，他们至少拥有自己的成长经历，有自己的信念，自己的法。
直现，“南舟”还控制不住地思考，如果是南舟，他该怎么看待这件事呢？
他的一切全都取自南舟，他真的能完全摆脱南舟吗？
良久过，“南舟”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说：“如果我选择去做‘车票’，你和第二个世界的【南舟】，是不是也就不存了？”
“看样子是这样的。你是‘车票’，是这个游戏世界存的基础，还是第一个盒子世界的故事主角。有了你，才有我们两个的故事。假使南舟是太阳的话，你就是地球，我和那个就是月亮。你绕着南舟转，我们两个绕着你转。”
分析至此，｛江舫｝冷森森地望着他：“……以我劝你谨慎选择。你选得不合我心意，我就杀了你。”
“南舟”提醒他：“亲手杀掉我，你也不存了。”
“……不一样。”
｛江舫｝一手拎起了他的脸颊，发力捏『揉』了一圈，发现还挺软。
他心莫名愉快起来，却摆出了一个故狰狞的模样：“那是我乐意去死。”
“南舟”唉了一声，无视了他的发疯，继续盘点着自己留下的弊端：“像你说的，假如每次游戏都是从开始，我最多只拥有12时的游戏时间，时间了，游戏就结束。我们会恢复不识的初始状态，我带着南舟的记忆，继续以为自己是南舟，持续闯关下去，或许会第二个世界和【南舟】抢盒子的时候被杀死，或许会被你当做怪物杀死。一切从再来……这样的话，不也是毫无意义的可悲的重复？”
｛江舫｝不怕“南舟”思考留这个虚拟世界里的坏处，只怕他不肯去。
他既然有动心的意思，｛江舫｝自然不肯轻纵他打消念。
他说：“就算是重复，你也还是活着，有成为你自己的时间；你死了的话，你就永远是一个不自由的替身。”
他又说：“再说了，被困这12时里轮回，只是我猜中的一种可能『性』而已。”
说着，｛江舫｝比了个手势：“你可能获得的是永久的自由。”
“你活了，外面的南舟或许就会死。影响着你的根基从根源上被消灭了，你再也不附属于谁。……这是精神上的自由。”
“每个玩家手一份游戏，以每个不同的平行时间线上，可能会存千千万万个我们，我们的存，不一定会同一条时间线上反复刷新读写，是各自独立存的。这场游戏结束，这个游戏就会被某个玩家封存仓库里，再也不会打开再玩一遍。以你未必会重复这12个时，你会拥有无数个可以支配的12时——这是彻底的、身体上的自由。”
“南舟”用心注视着｛江舫｝，倾听着他用蛊『惑』力极强的言语，为自己描述勾勒的美好景。
不管是这个｛江舫｝，还是那个舫哥，诱哄的本事都是一流的。
｛江舫｝被他看得面孔发红：“我有哪里说错了，你说就是，不要看我。”
“南舟”便听话地转看向窗外，平静道：“我试验过，每次盒子只能传送走一个。如果我以选择留盒子里的话，我会偶尔来看看你，也得偶尔看看第二个【南舟】。盒子里转换一次，时间就会被重置。这么一来，这一天……”
他指了指外面漆黑一片的天际：“……还有这一个时刻，实际上是无限重复的。”
｛江舫｝皱了皱眉。
他明白他的意思。
“南舟”从第一个世界，穿过第二个世界，来第三个世界，这个过程中，是存一个固定的存档点的。
经过尝试可知，存档点的时间和地点都是固定的。
“除非我们放弃使用盒子，永不见。否则，我每一次穿过盒子来见你们，你们镇上做过的一切事都会被归零这个时刻，就算发生了什么，实际上也什么都发生。”南舟说，“……这样，能叫做自由吗？”
｛江舫｝耸一耸肩，浑不意：“对我来说，这里的每一天的子都什么殊意义，只是伪装着活下去，保护一个曾经保护过我的邻家孩儿就是了。”
还有一半话，｛江舫｝藏着有说。
……实际上，他根本就打算让“南舟”走。
至于现正处于破碎混沌状态的第二个世界里的【南舟】，他并不关心。
反正不会死就是了。
他随口道：“时间重置又有什么？我们能保持记忆，就算重置，也是永生。”
“南舟”又是好一阵沉默。
｛江舫｝逐渐不耐烦起来时，“南舟”反问道：“你为什么让我留下？”
这一问大大出乎了｛江舫｝的预料。
他能言善辩的舌一时僵硬，挢舌不语。
他不通自己为什么习惯孤独了这么多年，突然间就变得无法忍受了。
这种孩子一样急迫地要挽留住某样东西的感觉，陌生得叫他无适从。
于是他张口便是反驳：“谁要你留下了？”
“南舟”嗯了一声，手扶着床侧，站起身来：“那我去和第二个世界的【南舟】谈谈。”
｛江舫｝：“……”
狡猾的骗子，又使诈！
话已出口，宛如覆水，他也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来。
看“南舟”用南舟习积累下来的开锁技能窸窸窣窣地折腾起铁盒子来，｛江舫｝抿抿嘴：“你记得，我这里等着你。”
他顿了顿，偏过了半个身子，不直视着“南舟”，低声说：“……不管你有什么决定，你都要穿过那个盒子，来告诉我。”
“南舟”猜出了他的心思：“你怕我不打招呼就去死。”
｛江舫｝一咧嘴，『露』出一口漂亮整齐的牙齿：“是啊。你要是敢不声不响地『自杀』，我就……”
“南舟”静静等着他的文。
“就”了半天，｛江舫｝也能出合适的诅咒方式，只好阴恻恻地道：“……咬死你。”
“南舟”并不惧怕这样的威胁：“怪物才咬死。”
说话间，铁盒应声而开。
“……喂。”
眼见他势要开启盒子，｛江舫｝叫住了他：“……不要为别牺牲自己，有值得你……为他去死。”
“南舟”心里跟了一句：好像也并有值得我为他活着。
但他还是对｛江舫｝点了点，身体化入一片流离白光之中。
这一回，苏醒自己的卧室里，他有急于去寻找铁盒，而是拉开窗户，用指尖去逗弄了那啁啾不断的肥鸟，旋即，他下了楼去，拥抱了自己久别的“父母”。
他们一如既往地有回应。
结束了单向的拥抱，“南舟”出了门去，骑上自己的自行车，空旷的白镇里漫游。
四周都是熟悉铭入脑髓的街景，连街边墙壁上某一块砖的凸起都和他的记忆中合辙符。
这是既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去了一趟校，取走了自己的素描本。
做完这一切，“南舟”南舟常去的图书馆里找了那个铁盒，利落地开启了它，动身往下一个盒中世界。
两个望着对方和自己连泪痣落点都一模一样的脸，一时顾无言。
“南舟”使用南舟的技能，给【南舟】绘制一幅肖像画。
而【南舟】已经从“南舟”口中知道了这个副本的异之处。
他不谈自己的法，只是问他：“你自己是怎么的呢？”
“南舟”一边低勾勒线条，一边讲出了自己的法：“我的记忆里还有过这样的副本：我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赢。”
【南舟】一针见血：“如果游戏失败，你就会赢；如果游戏赢了，你就会失败。”
这个逻辑虽说有些奇，却恰好适用于现的场景。
“南舟”还是听听他的意见：“你怎么呢？”
【南舟】的『性』与｛江舫｝完全不同，思路清晰道：“你来之，我们就存。也许，我们的诞生就是为了迎接你的来。”
“……以，你怎么，才最重要。”
“南舟”默然了许久，问出了｛江舫｝面始终能问出口的问题：“只要我死了，江舫就能得幸福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