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五年炼金三年模拟啃咬这个动作
江崎在他脖子旁边犹豫了半天, 最终躺回去了,很规矩地裹回了外套。
凌修彻底清醒了。
江崎肯定以为他睡着了,那么这样做是干什么?难道是肌肤饥渴症?半夜莫名其妙去蹭人, 蹭完还『舔』一『舔』虎牙,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一瞬间万千思绪在凌修脑中掠过, 一根直男的神经绷紧, 绞尽脑汁,终于得出了结论:江崎可能真的有点变态。
按理讲,他该在江崎做出这举动的瞬间, 一记膝击就上去了——简单粗暴, 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他为什么没这样做, 是等到明天是挑明了说还是……
这种人际和情感已经超出了他的处理范围。凌修认真想了一会。
——看江崎那样子, 指不定一下就骨折了, 还得算工伤, 还影响他们逃亡的进程。等到回去安全区了, 再和江崎秋后算账也不迟。
这理由足够有说服力, 他欣然接受。就是脸上被头发擦过的触感还在, 柔软而麻痒。
……
这觉睡得并不安稳,五六点左右,江崎就睁开了双眼。外头刚刚破晓, 风很大,微光中楼房和街道都是剪影,一件衬衣挂在阳台,风帆般鼓起。可怕的夜晚过去了。
“醒了?”他刚一动,凌修就开口了。
“嗯。没感觉到什么不舒服。”江崎坐起身。
不知道怎么,他觉得凌修的脸『色』有点怪异……像是想说什么,但终归没开口。
“那就好, 换我睡一会。”凌修说。
江崎有些意外:“不怕变成苦命鸳鸯了?”
凌修笑了声:“我要是真的那么毫无防备,早就死在十年前了。”
江崎:“……噢。”
凌修抱着一把步/枪睡了。
江崎坐了会,悄无声息地去了洗手间。
镜子碎了,水槽凹陷处有暗黄『色』的水渍,牙膏在角落缩成一团。还好这片的水没断,他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喉咙不知道怎么有点痒,他猛地咳嗽了几声,口中一阵腥甜。
洗手台里乌黑『色』的血『液』漫开,像什么诡异的花。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镜子嘴角也沾着血。解开上衣扣子,『露』出肩胛,那伤处倒是不见明显恶化。
他神『色』未变,把衣服整理好。
回去房间,他下意识在背包里『摸』索一番。
——之前凌越锋的血丢了,留在了叛军营地。
他微微蹙眉。
早上十点,凌修准时醒了。
江崎就坐在旁边,见他醒来,打开终端继续写。
“好学生。”凌修说。
“我在记录被咬后的感受,对之后的实验有帮助。”江崎回答,“之前一直没异常,在被咬的14个小时后,出现了咳血症状,血『液』黑『色』,没有血块。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
“等等等等,”凌修打断他,“你咳血了?”
“嗯。”
凌修沉默了几秒钟。
他的终端上,有调度中心刚刚发来的信息:三峰医院附近也有大规模的丧尸躁动,疑似是蝴蝶丧尸。而他们所在的区域感染等级再次上升,今天暂时没有足够的人手过来。
但明天也不一定有。
后天也说不准。
他们背包里的压缩食物足够撑上很长一段时间。陆艺骑走了一辆摩托,另外那辆的装备箱里,子弹和给各种设备用的能源也管够。
可江崎偏偏受了伤……
“怎么了?”江崎问。
“没事。”凌修语气如常,“他们会尽快赶来,路上如果有意外难免会耽误,但时间肯定是足够的。”他开玩笑道,“你看咱俩错过了两次车队了,这第三次,怎么样都得上去吧?”
江崎点头,继续写着他的报告。
这一整天很无聊。
凌修闲得没事,坐在床尾转刀玩。蝴蝶/刀在指间上下翻飞,银光翩跹,隔了会他又觉得没趣,想说点什么分散江崎的注意力,毕竟从江崎脸上,根本看不出他是什么情绪。
江崎比他想象的淡定得多。
但不论是谁,都难免不安害怕的。
旁边就是这家人的书架,凌修起身翻了翻,童话故事书里混着几本炼金书籍。
“《炼金进阶》。”他念出来,“感觉在哪里听过。”
江崎回答:“那是考试辅助阅读的书籍。”
“什么考试啊?”
“正式炼金师的。”
凌修就随手翻了翻:“这么说,你也读过这本书?”
江崎犹豫了一下:“算是吧。你要是无聊可以随便写一写题。”
“除了你,哪会有人在这时候写题的。”凌修嗤笑一声,把书丢回去。
只隔了十分钟,他就把书拿回来了。
毕竟是进阶的书,上头的炼金式让人眼花缭『乱』,甚至还有对应的练习册,叫《五年炼金三年模拟》和《黄冈密卷(星际版)》。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听到了一阵摩擦声。
江崎挪到了他身边,凑过来看。
“好学生,这是什么意思?”他随手指着一个说。
江崎看了一眼:“‘止风’的三级反应式,和普通阵法比纹路更加复杂,但是效果会强上两到三倍。诺,书底下就是在解释它的原理。我给你讲讲吧。”
“你以前有给别人讲过课?”
江崎愣怔了一下。
这一句话,突然勾起了很遥远的回忆,周围的灯光一下子远去了。
记忆里每当研究报告出来时,众人讨论,会议圆桌总是挤满了人。
他讲解着元素的变化,底下比他大两轮的人在疯狂写笔记。那种学术疯子脑袋多少有点问题,想明白了什么问题,突然就振臂高呼一下,场面一度非常混『乱』。但只要江崎轻轻咳嗽一声,疯子们又会安静下去。
明亮的灯光,全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恍若隔世。
他犹豫说:“也不算是讲过课吧……”
凌修扬了扬下巴,狐疑道:“那你水平真的没问题吗?”
“这是很基础的式子,没问题。”江崎笑了笑,“你想从哪个式子开始?”
凌修嘟囔着:“随便吧。我是真没想到有一天还会再碰炼金学。你要变成丧尸了,肯定还拿着《五三》在街上走,隔个几年管它什么蝴蝶蜘蛛,全都学会炼金。”
江崎从“止风”的阵法开始讲解。
净化队的入队考试就包括简单的炼金考试,所以实际上,凌修学过基本理论。但奈何实在不喜欢、天『性』不和,看式子两秒钟就想睡觉。到最后其他科目样样以最高分通过,敢说第二就没人第一,唯有炼金每次擦边。
以他的天赋,即便炼金拿了个零蛋,净化队也得请着他加入。但他老爸觉得太丢脸,硬『逼』着他最后考出了个60。
如果满分不是150,事情还挺完美。
考完试卷子一交,就啥也不记得了。
只记得天空湛蓝,饮料冰凉,那风吹得是真的好。
所以,江崎讲得很细致,却不妨碍凌修走神。
他尽盯着江崎的发梢看了。
——江崎讲着讲着,还会上手在书上比划一下,这个时候发梢就会轻轻一颤。
凌修顿时心痒痒的。
平日家里那猫主子太凶,根本不让『摸』。他好比一个标准渣男,暗戳戳把江崎当作了主子的替身。
“……我就先讲那么多,你要不做题试试。”江崎说。
凌修愣了愣:“哦。”
翻开练习册,江崎目光扫过那些题目:“你的答案是什么?”
凌修说:“abaae。”
江崎若有所思:“全错了。”
凌修:“……”
凌修咳嗽一声:“我『乱』说的,我认真做一做。我看看……”
他努力回想,刚才江崎好像都讲到过。第一题的阵法像是“止风”,第二题是“锋芒”,又好像有点像“狂风”。
他说:“是不是ddbcb。”
江崎说:“你要不再想想?或者,我们先做第一题。”
“你是不是准备说‘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江崎:“?”
江崎说:“什么意思?”
凌修一愣。
他看了看江崎认真的神情,才意识到他是真的不知道这梗。
他解释说:“就是老师的口头禅,但实际上,他们对每届学生都会这样讲。不过老师这种东西,大概是很容易高血压的。”
“每个人都会犯错,没有错误我们就没法前行。”江崎认真道,“第一题的答案你再想想。我肯定不会这样讲那种话,更不会反应过激。”
凌修深思熟虑了几秒钟:“c。”
江崎一口血吐了出来。
凌修大惊失『色』:“你别激动你别激动,a?b?总不可能是e吧!”
江崎擦了擦嘴边:“我没激动,只是在咳血而已。答案是e,它的主体是‘风’,我们没办法在接下来的反应式里,精准跟踪它的去向……”
这回凌修不敢不听,生怕江崎又一口血吐出来了,直接被他气到变异。
等这五题都说完了,他讲:“还是算了,我真的不适合炼金。”
终端震动了一下。
凌修拿起来看了眼,是张晚风发来的,告诉他,明天支援部队是来不了了。
现在是下午两点,阳光猛烈,丧尸行动缓慢。
既然如此,就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当即说:“我们先上摩托往回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江崎点头,没问为什么。
临走前他又在终端上写上:
【第19个小时,轻微咳血,没有其他不适】
上了摩托,江崎抱着凌修的腰。
他不喜欢太过灿烂的阳光,那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他把脑袋稍稍埋了埋,说:“我不建议你这样前进,应该等支援队来。”
凌修说:“从昨晚一直说到今天,弄得你好像比我更懂风险一样。明明我才是在这鬼地方混了十年的人,”他笑了笑,“当作给你交的学费了。”
他拧动把手,摩托飞掠过街道直朝向东方。
……
街道飞掠而过,几只腐烂的丧尸鸟滑翔过天空,向他们俯冲,鸟喙对着眼球。
下一秒,它们被炼金术带来的风吹散了,本来就残破翅膀烂掉,像一块石头般坠落。
再往前开,就是m市的喷泉广场。
广场上本来都是白鸽,现在鸟『毛』烂在了地上,布满脚印,几只失去了双翼的丧尸鸟在笨拙地蹦跳。
摩托车驶过碰到了几只。
沉闷一声过后,它们彻底烂在原地,却仍未死——没有炼金术,它们永远是行尸走肉。
他们在喷泉旁停下。
凌修用仪器检测了一下,说:“这水已经被污染了。”
江崎点头,用终端记录下来。很快,与喷泉水源相连的管道全被标红,数据传回了调度处。
周围丧尸开始聚集,他们上车,继续前行。
倒塌的楼房横在路中。摩托受限,时不时还要改道,前进速度大大降低。
一个半小时后,绕过信鸽大道,他们来到了10区的人口密集区。
重污染区的丧尸行动快,哪怕是最普通的,也和寻常人步速相差无几,很快就围了上来。身上涌出的触手躁动不安,最长的伸了半米,想要缠上他们。楼房上的变异丧尸更是手脚并用、攀岩走壁,灵活得像某种壁虎,凭借本能飞身往下跳,直直扑向他们两人。
江崎扔出几块炼金石,烈风吹飞了他们,将腐烂的肢体割下来几条。
任何炼金术,在他手中威力都是照着翻倍去的,激活时间无限趋近于0。若是换做其他人,需要同时使用多颗炼金石——这意味着更多的激活时间,和成倍的炼金石消耗。
他就坐在凌修身后,来一群丧尸就轰一次,一辆小摩托风驰电掣,硬生生开出了坦克的感觉。
再过了一个拐角,街道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丧尸。
变异品种的速度比常人还快,铺天盖地冲来。
江崎因为调用了大量元素,有些微微气喘,刚举枪就听凌修讲:“别开枪。”
他掉头,继续说:“通过这里太危险了。太大的声音,不知道会惊扰出来什么怪物。有必要的话,你尽量拿消音武器。”
“那现在怎么办?”
“快四点钟了,如果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应该能在下午到达10区的边缘。”凌修说,“今天就先这样吧,毕竟我们对那种蝴蝶丧尸了解得太少。”
“嗯。”江崎捂嘴,轻轻咳嗽了一声。
又是一手的血。
凌修在街道兜圈,终于在丧尸稍少的区域,锁定了另一栋居民楼。
他把悬浮摩托停在角落,拿伪装布盖上。
丧尸不会主动攻击死物,只要旁边没人,这东西很安全。
他们顺着狭窄的楼梯往上,一路将拦路的丧尸干掉。凌修走在前头,手起刀落,江崎跟在后面举着一把消音手.枪。
就这样到了三楼,他们找到了隔离门还完整的一段走廊。
现在的城市寸土寸金,这居民楼的门密密麻麻的,宿舍般排列在走廊两侧,光线昏暗,乍一眼望过去像是蜂类的巢『穴』,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有几只丧尸站在走廊,凶悍地扑过来,被刀子『插』穿了脑子。
凌修把隔离门自上而下拉上,紧紧锁着。江崎随便找了个卫生间,把手和枪上的血冲干净。
凌修说:“我们分头,找个环境好一点的房间,最好不要有一具尸体。”
“半具行不行?”
“更不行。”
江崎点点头,两人就一左一右找着。但这里的丧尸破坏了很多地方,地面随处可见血迹和断肢。
终于在中间,他们找到了一个比较整洁的房间。
凌修敲了敲那门:“挺结实的,是专门订购过的防爆门。就住这里吧。”
两人放下装备箱和武器。
趁着天还没黑,凌修小睡了一会。
晚上六点,终端的闹钟响起,他睁开眼。
江崎坐在桌边写东西,旁边有一本摊开的书。
凌修起身拿出包里的几把枪,坐在床上开始擦拭,问:“又在写什么呢?感染的记录?”
江崎摇头,把书的封面给他看,赫然就是那本《五年炼金三年模拟》。
凌修:“……”
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你怎么把这本书给带上了?”
“看它空了那么多题,不做完怪可惜的。”江崎说,头一低,笔一拿,就着外头的阳光继续写题。
凌修震惊了。
从江崎拉他去于艳那时,他就怀疑过江崎是个变态。后来发现于艳真有问题,他自然也抛下了这个念头。
但谁会在感染区他妈的起来写题!
这个人果然是个变态!
不愧是特别调查员!
凌队长还在震惊,江崎已经刷刷写完了一页,开始进军下一页,大有把一整本书都做完的气势。
凌修深吸一口气。
他决定吸口烟冷静一下,掏了一支烟出来:“介意吗?”
这个时代的烟草没什么味道,对人体也无害,他这么问纯粹是礼仪。
江崎摇头,抬头,给他点了火。
凌修就叼着烟,边低头折腾枪边说:“你让我想起,我上次看到因为疑似感染,在我面前拼命写东西的还是顾飞舟。”
“他写什么了?”
“无非是遗书。每个队员都有个专属黑匣子,里头放着遗书,如果出了意外黑匣子就会被寄给家人朋友。但是死到临头了,他又觉得要讲的话太多,原来那遗书太短。”凌修说,“他最后还拉着我的手,叮嘱我一定要……”
他顿了一下。
江崎问:“一定要干嘛?把遗书送到家人手上?”
“不是。说要我一回基地,就冲进他房间把所有黄『色』杂志烧掉,一定别让他妈看到。顺便把他终端上那个‘学习资料’文件夹给删了。原话是,人固有一死,但绝不能社会『性』死亡。”
江崎:“……”
“总之最后人也没死成,好端端活到了今天。黄『色』杂志也保住了,现在估计又多了几沓。”凌修说,“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活着挺难,但死也没那么简单。”
江崎说:“你是在安慰我吗?”
凌修没有立刻回答。
他往地下弹了弹烟灰,一笑:“有些东西挑明了说,就没意思了嘛。”
晚上依旧是凌修守夜。
风平浪静的一夜。
天光破晓。
早餐是压缩饼干和坚果,凌修小睡了一会,就准备继续赶路。
上了摩托,江崎抱住凌修的腰:“你今天好像有点怪。”
“怎么怪了?”
江崎想了想:“话少了。”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知道为什么吗?”
“嗯。”
凌修说:“江崎,我发现你是真的变态。”
江崎:“?”他歪了歪脑袋。
“你把头凑过来,我跟你讲。”
江崎向前探身。
凌修说:“再近点再近点,凑到我耳边。”
江崎就坐高了一点,努力抬高下巴,刚好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凌修回手就弹了他额头一下。
啪地一声,分外清脆。
江崎捂着额头缩回去了,委屈地抿唇。凌修干了憋了一晚上想做的事情,顿时心情轻松,拧下油门。
一路向前。
风吹得清爽,若不是低矮的、多彩的房屋顶上多少站着丧尸,风景还算不错。
摩托驶过,带起的风将玩具店的风铃奏响,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被甩在身后。丧尸循声围了上去,伸手往空中抓。风铃挂得高,声响很快停了,它们失望地离开,拖着脚步,像是那些掏不出零钱买玩具的孩童。
路上的障碍被他们想象的多,倒塌的房屋横七竖八,要很晚才能抵达10区边缘,不值得冒险。
于是下午三点半,他们停在了风帆街。
这一片的建筑都是紧凑型,和之前住处一样,一个个“蜂巢”连接着。
凌修还是将摩托停在一栋居民楼的底下,盖上伪装布。两人上楼,找了干净的房间住下。
这里一共十二楼,最高层是停车场,汽车、单车、摩托挤在一起,运送汽车的电梯在一楼死死卡住了。
凌修休息时,江崎坐在桌前写记录。
每一条都是【第xx小时,轻微咳血,没有其他不适】
咳血的频率不高,最多也就两三个小时一次。他用随身的简易仪器测试过,从血压血糖到心电都正常,但他体内肯定有什么事情在发生。
他的目光投向背包,才又想起,血瓶已经被他弄丢了。
终端恰好震动了一下。
凌:【你怎么样了】
凌:【救援部队往你们那边去了】
江崎回复:【还好。不是说人手不够吗?】
【哪里舍得让你死】
江崎微微皱眉:【别浪费资源】
【他们也是来救凌修的】
江崎下意识看向凌修。
午后的阳光穿过窗帘照进来,浅金『色』,照得他侧脸英俊。即便是在睡梦里,眉头也好像轻轻蹙着,枪就在手边,能随时扣下扳机。
凌越锋没有再说话,对话结束。
江崎能感受到,元素在凌修的血『液』中躁动。
他轻轻『舔』了『舔』虎牙。
但或许是这几日虚弱了几分,这冲动迟迟不散。要是见不到凌修还好,关键那人就在旁边,隔了不到两米。
他趴在桌上写反应式,想着分散点注意力,写着写着,犹豫了几秒钟,又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左手背。
那种独特的血『液』不是必需品,“啃咬”这个动作,就能带来一定的安抚。
虎牙的触感尖锐,在近虎口的地方留下浅浅的印子。炼金式子又写了几道,冲动被按捺下去了。
外头的元素却紊『乱』了。
江崎猛地站起身。
同个瞬间凌修也醒了,拿起枪。
隔了几秒,凌修低声说:“有蝴蝶。”
江崎也看到了。长长的街道上,十几只蝴蝶正在光中飞舞。
两人对视一眼,凌修说:“先上车走吧。”
江崎点头。
正在收拾装备,凌修又突然讲:“摩托旁边好像也有蝴蝶。”
江崎凑到床边看,微微眯起眼睛,看见悬浮摩托旁边果然有几只蝴蝶在飞舞。
异变者的视力也更好,凌修补充道:“有七八只的样子,还有几只停在了油箱附近。”
“可能是以太燃料吸引了它们。”江崎说,“部分昆虫会对炼金产物,产生反应。就比如说飞蛾和明光剂,哪怕‘明光’已经失去了光亮,它们也会不顾一切扑上去。”
“蝴蝶有类似的记载吗?”
“没有。一旦有三四只蝴蝶钻进去了,发动时可能造成爆炸,不过它们也进不去油箱。不管怎么样,那里的元素非常混『乱』,不应该冒然接近。”
凌修觉得不对:“等等,你不是说你运气差吗,这么讲不怕成真了?”
江崎说:“总不可能……”
摩托应声炸成了一朵绚丽的火花。
江崎:“……”
凌修:“……”
那热浪扑面,把附近丧尸都烧了几只。他们一起趴在窗台前看火,两脸懵『逼』,皆是无言。
良久之后,凌修伸手敲了江崎的脑袋。
江崎捂着脑袋,微微抿唇。
从油箱中涌出了密密麻麻的蝴蝶。
它们在火焰里展翅,翅膀被烧掉时变为一点细小的灰烬,还没来得及落地,就散去了。这巨响吸引了周围丧尸,它们慢慢靠近,街道立马拥挤起来。
“它们是怎么进去的?”
江崎摇头,问:“现在怎么办?”
“楼上有停车场,但是电梯坏了,车辆运不下来。”凌修『揉』『揉』眉骨,“我很想说,我们应该就这样一直等到支援过来,但是这些蝴蝶实在太超出想象了……这么干等着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先去停车场找有没有能开的车,顺便看看周围情况,不行再回来。”
他们拿好装备,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楼道中没有蝴蝶。
凌修走在前头,江崎跟着,顺着应急楼梯往上走。
楼道里昏暗,连应急灯都灭了,只能听到脚步声和丧尸的低吼。
凌修拿着刀一路杀上去,手起刀落,看都不看便捅穿了丧尸的大脑,狭窄的空间也没让脚步慢下半分。
他猛地推开顶层大门时,天光轰然降临,将影子拉得很长。那刀刃很利,滴血不沾,江崎从侧过的刀面上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
和凌越锋的气质完全不同,是不加掩饰的锋利。
这个停车场是『露』天的,上头停的车都有灰尘。
没有技术人员在,破解车辆不大可能。
但他们找到了一辆解锁了的车。
准确来说,是丧尸车主还坐在里头系着安全带。
凌修把他揪出来爆了头,坐进去检查了一下,说:“可以用。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备用电梯。”
他们解决了上头不多的丧尸,仔细找了一番。
完全没有。
凌修就嘟囔:“那这种是违章建筑啊,怎么建起来的。”
“那就只能等了,这个时间点我们也出不去。”
“嗯。我给支援队伍说明情况了,他们会小心不让蝴蝶接近油箱。”
他们又从高处俯瞰,观察了周围。
暂时没看见蝴蝶丧尸,楼下因为巨响过来的丧尸还在游『荡』,因为天『色』将晚,它们狂躁起来。天空辽阔,云层很薄,同样见不到任何异常。
凌修坐上了围墙,点了一根烟,江崎就在他旁边靠着墙。
“要是有飞行器就好了。”他再次感慨,“凭什么能上高楼能走天桥,就是不能飞,这人生少了多少乐趣。”
“只能猜测和‘气’这种元素有关,被风托起的对象会受影响,也就是那些,传统意义上在‘飞行’的东西。”江崎说,“【禁空】对离地五米以下的事物不生效,你可以考虑在那个高度玩纸飞机。”
凌修:“……”
凌修说:“在你心中我有那么无聊吗。”
江崎说:“如果是工作时间,我可以陪你玩。”
他想了想,又补充:“其实是有办法打破【禁空】的。”
“我知道,”凌修笑了笑,“是用那个炼金术对吧。”
“嗯,炼金术‘隐匿’,完全将元素波动和气息遮掩过后,就不会受限了。”江崎说,“不过直到现在,将‘隐匿’和飞行器结合起来的实验还没成功。”
凌修指了指背包:“我这还有‘隐匿’的炼金石,就是不会用。”
这种相当高级的炼金石,都是要炼金师亲手激活的。
江崎讲:“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我真要成你最差的一届学生了。”凌修一想起这个就头皮发麻,“你就没有生动活泼一点的教学方式吗?”
“我尽量,”江崎在终端上草草画了几笔,“这是‘隐匿’的基础反应阵法,主要阵点有四个。具体学名你不用知道,就假设这四点分别代表我、你、陆艺和小杰。你看这条线,”他虚虚指了指,“就是陆艺在向小杰发送‘气’,而这条线,是小杰在往回传输元素,以达到一个动态平衡。这里就是你着火了,要一点‘水’元素来中和。”
江崎讲解了一番,抬头看凌修:“这整个阵法都是这种规则,彼此传递,彼此平衡。除了这个,你看出什么规律了吗?”他暗示『性』地敲了敲阵点位置。
凌修:“……这四个人的名字都是两个字?”
江崎吐了一口血,用湿巾擦了擦,把终端收起来了。
在他们正前方,太阳逐渐往西面沉没。
远处楼房上,晾衣绳上的衣服在风中鼓起,洗衣篮还没来得及被收走。
一时两人无言。
直到烟没了半截,凌修弹弹烟灰,侧头看去。
——金红『色』的天光下,江崎垂眸想着什么,睫『毛』于面颊上投下阴影,在风中鸦羽般轻轻颤动。那绿眼睛是真的好看,点上一抹金『色』后,『色』泽瑰丽。
凌修的视线停了几秒钟。
……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金绿『色』的宝石。他想。
然后,在江崎身后,斑斓的『色』彩猛地绽放。
炫目『迷』人,好似画卷,眼斑中仿佛有无机质的视线。
半截烟从手中落在了地上。
那数层楼的蝴蝶展翅,口器锋利,复眼中映出他们的身影。
江崎注意到凌修的目光,猛地回头。元素在周身汇聚,转眼就要倾泻而出——
“等等!”凌修抓住他的手,低声说,“别动。”
之前车队就和他讲过,这巨型蝴蝶对活动的物体特别敏感,高速的车子就是它的最佳目标。
江崎勉强停住动作。
蝴蝶展翅,迎着夕阳飞过去。这时江崎才看清它的全貌,和盲蛛类似,躯干部分勉强还能看得出……曾经是个人。
躯干的中间,一张人脸若隐若现。
它还是感觉到了异常,在这栋楼的附近飞舞,漫天都是多彩的磷粉。
凌修指了指下楼的门,比了个手势。
江崎意会,缓缓趴下来,两人匍匐前进。
眼看着那门口就要近了,地面却轻轻颤抖,伴随着杂『乱』的碰撞声。
他们脸『色』一变。
声响近了,就像是无数人涌了上来!
那巨型蝴蝶感受到,立马调转方向,翅膀的阴影笼罩在他们头顶。
江崎低声说:“正在上来的那些家伙元素和于艳非常像,应该都是蝴蝶丧尸。它们的战斗力很可怕,又是狭窄区域,风险哪怕对你来说也太高了。”
“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强行杀下去了。”凌修沉声说,“还有十几分钟就会天黑,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找到安全的地方。丧尸很多,我也不能保证什么。我把终端的权限解开,紧急密码是781105,万一我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用内部频道联系上队伍。”
他『揉』『揉』江崎的脑袋:“别怕。”然后利落地给枪上膛,就想冲进楼梯间。
这回,换作江崎拉住他了:“等等,还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