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通天听童子说老子前来, 心里头略感怪异,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的便是他这位长兄。若说阐教元始来他这碧游宫,他都能猜出一两分缘由来,但今老子前来,通天撑着下巴思索了片刻, 也并未想出究竟是什么事情才能让他亲自跑来这里。
不过, 既然老子亲自来了,那他这礼数也不能少, 否则平白叫人笑话。
“随我一起去请进来。”
通天圣人起身, 而心底却有那么几幅画面浮现过。那是他还未创立截教时的事了,他们三人还住在一个洞府, 他喝醉了酒,衣衫不齐, 赤脚踩着云, 一步三飘的去迎二位兄长,而他们见了自己这般模样,也只能无奈的扶住他去睡,半点都不说这样做不成体统。
体统礼数这些,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才开始讲究起来的?
通天心中万般杂念, 脚下步子却不慢,没过一会就带着左右两位童子见到了老子。
“作甚还要来门口接我,知会一声,我就自己进去了。”老子望着通天说出来, 话里是熟悉,眼神是欢喜,又是无奈,若仔细看去,能发现他单手背后,却是在微微颤抖,但这仅有一瞬的颤抖,却被他把握的很好,没叫一丁点的情绪从眼睛和神『色』中传递出去。
若是以前,若是以前,通天若非醉酒,怎会亲自出来啊。
他是高傲又豪放的圣人,是开在洪荒内唯一一朵寒梅,在那顺天者不知何多时,偏就出了个通天,要夺那一线生机。虽然在那时,谁都想要争那一线生机,毕竟圣人太遥远,倒不如眼前的可能来的吸引人。
春天花那么多,可唯一敢在冬天开的,也不过一个通天。
但老天终究是不会叫人这般轻而易举的夺走那掩藏在大道之下的生机,磨难也好其他什么也好,一步步的就叫这寒梅悄悄藏起了花瓣,多年不曾再盛开一次。
“以礼相迎罢了,不知道兄今日前来是为何事?”
老子来的这路上早就打好腹稿,这会听通天一问,就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今日是为那无名山之事而来。”
“哦?”通天眯了眯眼睛,等着他的后话。
老子道:“那日我送无名山名曰‘无名’如今想起倒是忘记乔迁之礼,今日特意来补上。”老子从袖子中拿出一枚玉石,交予通天:“此石跟了我些许年头,便托你交予你那徒弟罢,随他去用,我一概不管的。”
好似他今日就只是来送这么一样东西的,看东西此时已经在通天的手上后,便拜别通天圣人,头也不回的踏云而去。留在原地的通天手里多了这么一块灵石,疑『惑』不解,大老远的,来一趟就是为了送点东西?
他目光看向手中的灵石,细细感受一番,算是个好东西,但也说不得有多稀罕,对于现在在无名山的石矶而言,此物的确能派上些许用场。只是终究不明老子究竟是何用意,不敢随便交于徒弟手中。通天教主琢磨片刻,换了一身轻装,呼来一只仙鹤,竟是亲自去了一趟无名山。
而此时已经回到玉虚宫的老子指着水镜上一个虚晃的影,道:“你看,如此他就会亲自去一趟。到了无名山,他自然会发现山上异像。”
通天不比他人,这水镜也不敢凑的太近,叫人发现了可讨不到好。
元始天尊道:“通天是细致多了。”一副很是开怀的样子。
老子听了又想打人了,这要是搁以前的通天,能是这个样子吗?给他壶醋,说是酒他都不带闻一闻的就灌下口里了!这般细致怎么养出来的,他想一想就觉得难过,偏元始看不透!
这两个都叫人省心不下,若非石矶只是通天入门弟子中最末的那一个,而绝大机缘皆在他身,老子都想踹了元始和石矶一块想法子帮通天渡劫难去!
但再仔细一想,还是自己盯着罢,否则元始天尊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老子真的很难啊!
通天至无名山山脚下,往云下一看,看到的是不知何时在此处定居的凡人,石矶知晓这事吗?他一边想着,一边朝着前飘,看见一棵树,心下了然:这便是他在碧云受伤那日,吩咐童子送来疗伤丹『药』,却不慎被落在这里的一枚吧。倒是长得很好,留着也可。
然后一声声:“石矶娘娘……”把他吓得险些从云上落下来。
通天捂住心脏,石矶、娘娘?一瞅,好嘛,那行宫都建起来了!里头竖立的石像虽然磕碜了些,但也有六分与石矶相似。
竟然这般大方。连那外头的人会错了男女之别都不在意,看来是知晓的。只是唯有行宫,不见鬼判,怕是他那徒儿心善帮了凡人几次,就叫他们立起石像来,虽然知道,估计也有些恼火这女像,便不曾显灵罢了。
故此,上山之后见了石矶,又吃了顿他徒儿亲手做的一桌子饭菜,再把老子送的灵石送过去,通天也不曾提起山脚下那个石矶‘娘娘’的事来。
这一次上山,通天便发现了山上怪异之处,竟然隐隐约约有排斥他的意思,探寻一番后方知是何原因,遂记在了心头,盯着无名山的时日也变得多了起来。
老子的目的便算是达到了。
通天走后不久,石矶便问了那狗子这灵石用来做什么为好,他是玉石化身,对这类的石头最为敏锐不过。石玉哲把那灵石捏在手里打量不过片刻,就道:“随便放着就好了。”
“哦,原来如此……啊、啊?”石矶扭头看他:“随便放着?”
石玉哲摊摊手:“因为这灵石就是个聚灵气的东西,少归少,但用处也不多。若是那些暖玉一样你还能打成首饰保暖,这个嘛,反正是个好东西,放在那里聚灵,埋在土里也行,千百年后说不定还能生出灵智来呢!”他很是期待的搓搓手:“要不埋了?”
石矶转身回屋,把这石头嵌在了西北角上。
再去看石玉哲,叹口气,『揉』『揉』他头,嘟囔了一句:“小傻子。”从土里生个有灵智的?来干嘛?和你抢机缘的吗。
不晓得石矶为啥这样称呼,但石玉哲也觉得挺开心,从以前还是狗的时候,他就没少被石矶『揉』着脑袋说笨。毕竟再笨再傻也是家里的狗子。
此后又过了几日,石矶从朝歌买了些东西架云归家,在前头见了个也踩着云上的人,背影那般熟悉,好似是玉鼎真人与杨戬。他左看又看,是避不开了,无奈上前去。
玉鼎真人这天带着徒弟杨戬来与老友庆诞辰,回归那路上路过朝歌,就是停了那么一两分,便听见一声音在他背后问道:“前头的是玉鼎真人与杨戬?”
玉鼎真人和杨戬俱是惊喜的回头望去,那和他们一样站在云上的,不是许久未见的石矶是谁!?
“道友!”玉鼎真人几乎是冲过去:“怎在此处啊?”
石矶心头间很是郁闷,不过来朝歌买点东西,又不是走路,怎么就恰好和人撞上了啊。明明只要早一步或者晚一步就能把人避开了,偏偏就叫他多了那么点缘分,没早或晚那一步。
“我在朝歌买点东西,道友又为何在此处?”
“我与徒儿去了趟老友处,回玉泉山时路过此处。”
架云的速度也不慢,几句话的功夫就来了无名山的地界,来都来了,石矶也不好什么都不说就让人回去,开口道:“不如来我这里坐一会,吃点东西再走?”
玉鼎真人巴不得如此:“好呀好呀!”
石矶:“……”我是不是太客气了?
穿越的习惯一直留着,这人都聊了一路,虽然只有两句话,但都到了家门口,能不请人进门来喝杯茶吗坐一坐吗?
或许这里并没有这样的习俗。石矶带着玉鼎真人落下山时,很是惆怅的想到。
“师父。”碧云前些日子从入定中出来,整个人周身气息又拧实了些许,石矶也出手压住他心境,只等日后送下去历练,待剑骨大成后解开心境,方能一飞冲天,真真切切的做到万人难敌的地步。
见了玉鼎真人和杨戬,碧云也略有惊讶,听师父道:“路上恰逢道友,再去备两双碗筷,不可怠慢。”
“是。”碧云应了后,又与玉鼎杨戬告罪一声,先行离去。
既然都把人请了进来,那大大方方的和人吃上一顿午饭就是,不必得罪,也没必要太过亲昵。石矶心里想开,也不再懊恼自个非得客气那么一下子,带人进了厨房,就见石玉哲坐在桌子上,手里捏着个玉米饼在啃。
“对了,你们还未曾见过他吧。”石矶招呼石玉哲过来,“他是此山中孕育的一块玉石生了灵智,又化了形,一直住在我这里,命唤石玉哲。”又把玉鼎真人和杨戬也介绍给石玉哲。
石玉哲不曾见过太多的道人,但偏偏见过那大来头的。石矶的师父通天教主就是。故而也不曾怯场,大大方方的一甩袖子,有模有样:“贫道石玉哲,稽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