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无名山一日闲过一事, 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不过两年未过的日子而已, 就有不太好的消息传来。

“启禀老爷，翠屏山上哪吒行宫被人推翻，金身也不知被何人打碎！”

黄巾力士来禀报时，石矶还在做早课, 闭眼默背黄庭, 听到此话，眼睛都没睁开呢, 整个人就跳了起来问：“怎么回事？！”不等黄巾力士开口, 一个虚晃的影子飘了过来，垂头丧气, 跪在石矶面前：“师叔。”

哪吒受了两年的香火，此时已经有些形体, 他把事情说了。

原是今日李靖不知为何上了翠屏山, 瞧见他的行宫，打碎了他的金身，又砸毁了行宫，放了一把火。偏哪吒今天因一信众所求之事颇有困难, 他见那信众着实难度日, 便和黄巾力士一起下山相助，谁知道做完了事回了山一看，就只剩一捧焦土了。

石矶心中气恼，却不担心, 当初李靖哪吒恩断义绝，老天都落下金霞来证明此事，他如今无缘无故的毁掉哪吒金身，必定讨不得好处。压下心中火气，对哪吒说道：“既然如此，我让黄巾力士护送你至太乙真人那里，你师父定有法子助你。”

他说着，也起身来，瞧着哪吒一走，冷笑道：“李靖，我管不了你，就带着你去你师父那里管你！”

“碧云，玉哲，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在家守好了咱的菜田果园和鸡鸭牛羊们，鱼塘那边也看着点，我不过几日就回！”

石玉哲远远的答应了一声：“碧云在山顶上感悟剑道呢，我回头给他说一声，对了，石矶你要去哪啊？”

石矶道：“度厄真人处。”

先说哪吒，回了乾元山后见了太乙真人，真人问清缘由，便摘来莲花荷叶，荷叶梗折出三百个骨节，与莲花一道，分出天、地、人，又取金丹放放在里头，念法运起九转功，托住哪吒魂魄，往荷叶莲花堆里头一撞，高声道：“哪吒不成人形，更待何时？！”

哪吒从荷花荷叶中跳起，已经成了人，他左看看右看看自个，欣喜万分，只是欣喜过后，想起李靖打碎金身事，实在难以释怀，便对太乙真人说道：“李靖碎我金身，我与他无关了，此事乃他先来欺我！我绝不罢休！”

太乙真人想起那天落下的金光，心中想着此去哪吒定吃不了亏，就点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天下本就是这个道理。”又瞧着哪吒两手空空，就他进桃园里来，将乾坤圈混天绫交还给他，又拿了一堆宝物来，俱用一个豹皮囊装着，又传给他枪法，以及豹皮囊种宝物用法和灵决，叫他留在园子里把枪法练熟了再去。

哪吒熟了枪法，和黄巾力士一道杀去了陈塘关，却见陈塘关上上下下『乱』的很，群兵一窝的苍蝇瞎转悠似的，又悄悄进了李府，李府闭门谢客，下人慌成一团，只有殷夫人在里头掩面哭泣。

哪吒与黄巾力士面面相觑，黄巾力士说：“陈塘关人人都认得你，我去下头问个百姓。”

不一时，就问到了，原来是片刻前，有一道人，说陈塘关李总兵毁了他师侄的金身像，推倒对方行宫，拿住了，说要去他师父那里辨别个是非对错。

两个人看着对方，心里瞬间知道是谁了。

不见李靖，哪吒只能无功而返，回了乾元山，李靖见哪吒这么快就回来，纳闷的很，心说不会吧，这才多久，那李靖就被咔嚓了？就问他：“这么快就报了仇？”

哪吒哎呀一声：“报什么仇，有师叔替我做了！说是带着李靖去他师父那里了，我这没事干，只能回来了！”

咦？这倒是个好法子。太乙真人心想，哪吒与李靖终归有那么一层亲缘，虽然哪吒血肉都还了李靖，但架不住外头的闲人胡说八道啊。要是送到李靖他师父那里，就是长辈教训晚辈了，其中和哪吒就没个什么关系。

心情好了一瞬，就对哪吒说：“也亏你回来这般早，我这刚好有个事叫你去做？去不去？”

“去！”

哪吒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太乙真人就在他耳边嘱咐几句，送他前往该去的地方了。

再说石矶这边，他瞧着哪吒去了乾元山，自己扭头就先一步去了陈塘关。老早就打听好这李靖家住何处，为的就是有一天这李靖再来找麻烦，他可以把道理都先占尽了。

他行至陈塘关上空，唤出两位黄巾力士来，指着下头的李靖：“李靖那厮打碎我师侄金身，我师侄与他何干！？无缘无故造次劫难，着实心痛！且拿下他，捆住了，我要带着他去他师父那里，问问那度厄真人，教得什么好徒弟！”

又提了一句：“嘴也堵上，有什么话，到度厄真人那里去说！”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绑住李靖，踩上云头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李靖原是那九鼎铁刹山，八宝灵光洞的度厄真人弟子，因不得仙道，便投殷商，某得一官半职，挣来一身荣华富贵。

石矶拽着李靖到洞门前下云，门前有一童子，不识得石矶，却认识李靖，叫了一身：“你是何人，为何捆了李靖而来？”

“我是碧游宫通天教主门下石矶，李靖打碎我师侄金身，毁我钱财不说，又害我师侄一场。知晓李靖是度厄真人门下的，特此来向真人要个说法！”

童子不晓得此言是不是真，赶忙进门来，将石矶的话说给度厄真人听。度厄真人眉头一皱，掐指算来，却只能算来只言片语，不晓得缘由，只能叫童子把人请进来。

度厄真人瞧着石矶，并不认识他，问：“那李靖已非我门下，道友不必找我。”

石矶把李靖丢在一旁，哼了一声，说道：“我当然知道，只是李靖这家伙，素来自大狂妄，我罚了他，回头又在背后搬弄我的是非。真人曾是他师长，如今也能管得了那么一二。”便把哪吒与李靖那点事说个了真人所听，着重描述了老天都曾经认同李靖与哪吒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父子情的事。

度厄真人一听，本就是不乐意招麻烦的『性』子，还哪里想为李靖说话。赶忙说：“此乃他的不是，你尽管罚他。况且他早已离开山门，他另有其主，又是总兵，他家的事，我怎管得？”

石矶又问：“你当真不管？”

“我绝不管。”

“那好。”石矶装模作样的掐指算来，“他打那金身画了我不少钱财，需由他偿还，我师侄挨了他多少鞭，我也要打他多少鞭，此恨方消！”

我哪里会什么掐算，要是会，早些年就把劫难算得清清楚楚的了。石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知道李靖心里还有想法，默念了三个数，就听到李靖吐掉堵住嘴巴的绢布，高声道：“我是朝歌重臣！不是大王，不能对我擅用私刑！”

哎，就等你这一句呢！

石矶呵呵一笑：“也好，度厄真人说不管你，我还头疼有谁能管管你的破事呢！”一把云卷上：“劳烦真人，既然李靖说只有殷商天子能管他，我就去找天子辩解一番。”

说着，头也不回的冲向殷商了。只是去了朝歌内，才觉朝歌内外近来实在有些死寂，往日那些热闹叫卖的商贩都不见了踪影，大白天的，街上也只有几个匆匆而过的人影罢了。并不问殷商琐事，而且好久没有离开无名山到朝歌买东西的石矶纳闷的看了一圈，怎么回事？

到了午门前，石矶长吸一口气，妈呀，竟然要见这个时代的皇帝了，要不是身边还拽着个李靖，定要好好参观参观！可惜没有照相机，他画工也不怎么样，不然就能在这门前留个纪念……石矶目光默默的飘向旁边的石头上，这会在石头上刻上某某到此一游，应该算不上破坏文物吧……

毕竟现在这石头现在就是块不值钱的石头哎！

凡人中，像石矶这样的道士还挺受尊敬，午门官听他说是来状告朝歌官员，也不敢怠慢，赶紧通报了天子。

石矶进了大殿，也不知道怎么行礼，干脆就按照道士的礼数稽首，又说：“贫道自幼上山，不晓得世俗礼仪，若有得罪，还望大王莫怪。”说完，悄悄抬头一看帝辛，心中哎呀一声，只看见帝辛双眼周围泛黑，脸『色』蜡黄中透着铁青，完全就是一副……那啥过度了的面相。

“我今日前来，是为陈塘关李总兵，打碎我师侄金身一事而来。”

李靖被人解绑，赶忙跪下，行过礼数后对天子说：“那道人胡言『乱』语，他师侄是我三儿子哪吒，闯祸后『自杀』而死。我那一日上山见有我儿行宫，心想他死后亦不安宁，在山上作怪，唯恐百姓受骗，才打碎金身，推倒行宫！望天子明鉴！”

天子在上头打了个哈欠，又问石矶：“先生可有要说的？”

“是李靖『逼』死自己儿子，况且那孩子闯祸……呵，若不是我师侄，恐怕天下将有大妖出没，李靖没什么本事降妖，反而怪罪自己儿子惩戒妖怪，根本就是懦弱无能，胆小怕事！害怕妖怪后头来报复自己罢了！”石矶想起这个就来气，怒也上来了：“况且哪吒也不是『自杀』，他剖腹剜肠，剔骨割肉，把一身精血全都还给你了！老天都认同你们再无父子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