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无名山上的日子单调也平淡, 虽然石矶并不讨厌这种生活，但要是能有稍稍改一改的契机, 他也不会去拒绝的。

正如万岁狐王所说，九尾是个好闯祸的，这些天他和碧云不止一次瞧见九尾盯着鸡圈里头眼睛闪光，果然对于狐狸来说, 比起碧云石玉哲练剑, 还有自己做饭做日课这一类枯燥的事来，还是鸡……不。鸡肉的魅力比较大吧。石矶『揉』着下巴想到, 一只烤到焦黄酥脆的鸡翅膀放在碟子里, 旁边九尾端坐着，一副高傲任你有什么举动都不会动摇的样子。

他把碟子稍稍举起, 朝着右边动动。那九尾闭着眼睛，连胡须都没抖一下子, 看起来就好像在说她根本就不会因为这一只鸡翅膀而扰『乱』了自己专注与内心的修行。

然而, 九条尾巴却出卖了自己的主人，一块朝着石矶举碟子的方向摇过去。

石矶又试着朝左动了动。

九条尾巴立马转了个个，朝着左边跟过来。

真有意思的很啊。他端着碟子，非常迅速上下左右动来动去, 看着那尾巴也一块疯狂, 顿时有些明白了穿越前旁人拿着激光笔逗弄猫咪的乐趣。

狐王刚才还在和石玉哲一道讨论剑术，本来没去管小妹那边发生了什么，只是当石矶烤好了鸡肉，还不收起来也不给人吃, 只拿着来回逗弄小妹，不知不觉间，他的余光也在不停的注视着那碟子里的鸡翅膀上。

仙长啊，这样真的能有用吗？为何他会觉得，不仅是小妹，就连他今后的修行路也会变得格外艰险了呢？便牛痘与石玉哲道：“我等此时还是不方便打扰仙长，不如出门去说？”

“也行。”

石玉哲站起来，推开门：“狐王请。”

“石先生客气。”

走出去，恰巧碧云推门进来，三人问过几声，就瞧见碧云手里头抓着三只已经拔『毛』去了内脏的死鸡，石玉哲纳闷：“哎？石矶不是说今天要做的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这三只是被咬死的。”碧云说。

石玉哲这才发现，碧云此时的脸『色』并不算好看，额间藏着一股子怒气，眼睛低垂，眉心中好似能夹死两三只苍蝇一般。

狐王心里咯噔一声：“怕不是小妹……”

“并非九尾。”

碧云摇头：“这些鸡肉俱是被洗干了血死去，伤口小的只有的一根针眼那么大。”

“会吸血的妖怪……蝙蝠吗？”

“虽我觉得不是，但也要让师父断定后了才能肯定。”碧云又对石玉哲道：“也要麻烦玉哲你，看看这无名山上有无这样的妖怪了。”

他显然是有了些想法，反驳了石玉哲说的可能，并不觉得这会是蝙蝠妖怪做的好事。只见他左手提起手里死去的鸡，右手指着在鸡脖子下一点点的位置道：“你们看，此处伤口密密麻麻，并非是蝙蝠一类而做。”

“既然如此，你快去，我也看看。”

看了那伤口，石玉哲也倒吸一口冷气，密密麻麻的一个圈连着一个圈，偏偏还极小，看得叫人头皮发麻起来。碧云进门，他也赶忙把无名山上下是所有妖怪都探查了一番。

半响，他纳闷的道了一句：“真是奇了怪了……”

“不曾找到？”

“非但没有找到，甚至连以吸血为生的妖怪都没瞧见。无名山中倒是有栖息着些许蝙蝠的山洞，但那里头的蝙蝠俱是食果为生，还有其他吸血的，也不过是一些蚊虫跳蚤罢了，想要吃干净三只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狐王心惊于石玉哲一瞬间将整座山探查个遍的功夫，刚刚那一瞬间闪过的冷意，仿佛被什么人从四面八方注视着无处可逃的感觉，难不成就是石先生在探查？

这无名山上不仅是石矶仙长，原来还有一个不可小瞧的人啊。也不知道仙长教导出来的徒弟有什么本事。

“就我所知，那些未开灵智的牲畜也很少会有这样本事的，三只鸡里的血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能一夜间吸食干净，就算是妖怪，也该是那种修炼了邪术的。对上这样的妖，哪怕同为妖类，也要退避三舍，不敢上前才是。”

他并未把自己所想表『露』在脸上，只是在一旁把自己知道的和石玉哲说了。

石玉哲挠挠头，一时半会也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东西，便说：“还是等石矶过来再说吧。”

没一会，石矶就和碧云还有九尾一块出来，见门外两个人均是若有所思，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便对他们道：“走吧，若我没想错，这吃了鸡的，应该是一条鱼。”

“鱼？”

他点头，实际上见到了那呈现圆圈状排列的伤口时，几乎不用多加思考，心中就猛然出现了一个名字：七鳃鳗。

当然，他也没瞧见过那种鱼，不过是看过图片罢了。

他带着人先到鸡圈那边，仔细的看了鸡圈的样子，脚在踩上某一块土地的时候稍感到不对，蹲下来稍微一压，一双手就轻松的『插』入说了土壤中去。碧云诧异的瞪圆了眼睛，也跟着蹲下来，学着师父的样子把手『插』入，稍稍顺着鸡圈那边动弹，没过一会，就见碧云的手穿过了泥土，到了鸡圈里边。

从这里逃出去的吗？石矶望着这块松垮的土壤，几乎能想象得到，无人的深更半夜，一只只鸡从鸡圈里头钻到土中，一丁点动静都没有发出。不过片刻，一只只鸡脑袋蹬蹬的从土里钻出来……

“恐怕是这些家伙们找到了这里，半夜偷偷出去，天还没亮时再回来。若非此次意外，我们还发现不了呢。”

石矶让石玉哲拿来水壶和一些碎石块，给鸡圈内外松垮的土壤里埋了石头，又浇了水，再拿石头给压上，“也不知多久，恐怕算是逃出去后跑到溪边喝水，才被那七鳃鳗一口咬住洗干了血。碧云也并非是在鸡圈里头发现死鸡，而是在河边瞧见的。”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活给做完了。等这些松垮的土壤被填平压实，石矶松了一口气，道：“这样一来，养在里头的鸡也出不去了，该不会再出现意外了。”

“好了，我们回去罢。”

“可师父，那吃了鸡的那个七鳃鳗呢？”

“哎呀，险些忘记了。”他转头对石玉哲道：“你快看看咱稻田和我挖出来的两个池塘外其他的水路，里头鱼是不是少了很少？”

石玉哲应下，又去看，这次过了好久，他对着山内所有流动河道的探索才结束。明明之前哪怕搜过一整座山也只需要不到一分的时间而已。刚刚睁开眼睛，石玉哲一双眼瞳中倒映着山川的画面还不曾消失，便极其震惊的对石矶道：“你挖出来的那两个池塘和连接的水路里没有鱼，稻田里的鱼还是老样子也没有少，但其他里头的鱼几乎都没有了！”

“看到七鳃鳗了？”

“……你说的是那嘴巴里一圈一圈都是牙齿的长鱼？”

石矶点头，看来是没有抓错犯人了。

那些河道并非是石矶动手‘人工挖掘’出来的，而是无名山渐渐恢复生机后，仿佛是月阴晴圆缺般，又如水到渠成那样自然而言的出现。石矶后来想，这些河道小池塘可能是无名山还没有干枯，生机还没有断绝时就存在的，只是后来整座山都变成了那个样子，自然也跟着消失不见说了。

这里头也不知道连着哪里的水脉，先有些小鱼小虾，后来就渐渐的多了起来。

石矶不曾去管无名山在陆地上跑的动物，这在水里头游动的，也很少去管，颇有些任其自生自灭的意思在里头。

“行，九尾，你听到玉哲所说的了？这段日子去河水边玩耍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些，不要被咬了。你也瞧见了那伤，极其的深，怕是就连你这样修为的，都要受一番折磨呢。”

九尾想到那鸡脖子上的伤口，整个人就哆嗦起来，道：“既然如此，那不该是更快把那恶鱼给抓来杀了吗？”

不等石矶开口，石玉哲就先笑起来了，九尾不解的看着他，半响，石玉哲才道：“九尾啊九尾，白白活了千年，那些未开灵智的畜生们，怎么能用善恶去分辨他们？”

“玉哲说的没错。”石矶也笑了：“那鱼吃其他鱼吃鸡，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像我这无名山中的狼群，他们去捕食出现在眼前的猎物甚至驱逐年迈的狼王，又或者是与伴侣一起抚育后代，又为了后代血战虎熊。若是以我等的眼光去看，自然前者为恶，后者为善。”

“可你不能一直以‘有灵的’去评判‘无灵的’。”

“不过是共同生在这个由盘古大神所化的大地上，敬畏，然后远离，若能互不相过，或者互惠互利，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九尾懵懵懂懂，她之前从未听过这样的话，很是不解，又问道：“可、这样下去我们就不能的吃鸡吃鸭子了吗？”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呢？石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保护动物和食肉究竟是不是冲突的，穿越前就是个很容易引起大范围撕的难题，何况如今？

思虑几番，还是不愿就这样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和九尾说，便道：“或许对很多生了灵智的妖怪人类甚至于仙人来说，强取豪夺早已是习以为常的事，但这世上依旧有许多不一样的，觉得这样做是错误……”

九尾看着石矶，等着他说完。

石矶的话却已经结束了，他对九尾道：“你自己去判断决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