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庄子
距离粗使太监的死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除了查出这太监死于“遇魔”,手里的钱对于一个粗使太监来说过多,以及贴身放着的帕子是陶婕妤的之外,再没有新的消息。
私自放他出去的守门太监,大刑已经上过一轮多,连没进宫时喜欢村子里的小花都说了,却没吐出更多的有用信息。
没人会信他说的那粗使太监在宫里有个愿意给他花钱的情人这种事,但他好像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了。
不过有一点查的倒是意外的快,那天木瑾瑶将苏念哄回扶羽宫后,璇玑就将找到的投毒地点告诉了木瑾瑶,就在木瑾瑶书房窗外的那盆千年木中,还有院子里摆的某几盆花里。
木瑾瑶上辈子这个时候并没有被投毒,因此对于这件事的一切消息都只能从头收集。比如那个粗使太监和陶婕妤是什么关系?他真的是被陶婕妤买通的?以及幕后之人为什么是陶婕妤?
不是木瑾瑶自视甚高,而是陶婕妤此时就算将东宫夫人和西宫夫人都除了,上位的也不会是她。宫里这些世家……等等!
她太自大了,如果父皇不再想让世家女儿把控后宫,那么只要除掉现在的两宫夫人,宫里提的起来的妃嫔就只有陶婕妤了!而且她还有一个皇子!
铮!
木瑾瑶手下的琴弦断了一根,杀鸡一般难听的琴声终于停了下来。这是木瑾瑶在装作练习抚琴,以防日后必须显露琴技时没有说辞。
低头看向自己被琴弦崩出一条红痕的手,木瑾瑶叹了口气:“还是太急躁了。”
这些不过是自己的猜测而已,仅凭这点东西不太可能定一个宫妃的罪,更别提陶婕妤曾派人找过自己丢失的手帕,这下就更别想将罪名引到她那里去了。
可自己现在看似伺候的人很多,能查这种事的却一个都没有。清荷老实有余胆气不足,素梅沉稳有余机灵不够,开阳和摇光因为是苏家正经教出来的更不可能懂这宫里的阴私,算来算去只有璇玑能查些东西,但璇玑不会掩藏心思,而且现在还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很多时候甚至都不方便出华阳宫……
唉,竟是无人可用。
“公主,小庄子说有要事禀报。”素梅正巧走到书房门前说道。
小庄子?
木瑾瑶透过微开的窗子向院子里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新太监服的小太监跪在门外等着木瑾瑶召见。
素梅等了一会儿,见木瑾瑶没有回应,想是不爱见的意思。于是转身对着小庄子摆摆手,示意他回去。
小庄子见了,不死心的又盯着书房的门看了两眼,见没声音,这才息了心思,心下有些失望,却还是端正的行了大礼才起身。
“让他进来吧。”书房内传来木瑾瑶清脆的声音。
其实她见到小庄子就想起这是启圣节那天自己派出去的那个小太监了。那天叫他去跟着瑶芳送来的美人只是权宜之计,自己身边的宫女太扎眼,正巧她记得这小太监是迁宫时彩练姑姑帮忙挑选的那群可信之人中的一个,便派他去了。
后来的事……也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那时孙进义说他没透露自己让他做了什么,孙进义没必要骗她,想必这人的嘴确实够紧。现在看起来,心性也不错,只是不知能力如何。
素梅听了木瑾瑶的话也有点吃惊,她知道夫人和公主都不喜欢让太监伺候,就算回话也是隔着门一问一答。这小太监莫不是因为启圣节那天的事得了公主青眼?
见小庄子还愣着,素梅去拉了他一把。
“愣着干什么,公主让你进去呢。”
“是,是,谢谢姐姐,谢谢姐姐。”小庄子反应过来之后连声道谢,低头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才进书房。
不过小庄子没想到是,自己进来半天,公主什么都没问,只是时不时的拨弄一下桌上的古琴,再看看窗外,仿佛面前没有自己这样一个人。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寂静蔓延在书房内的每一个角落,小庄子低着头,数着从自己额头砸到脚面上的第三滴汗,听见木瑾瑶将琴谱翻到了第四十二页。
“小庄子?”
“奴才在。”在不知道过去多久后,小庄子终于听见了六公主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他几乎是立刻就回了。
嗯,胆子不算小,反应也够快。木瑾瑶边这样想,边放下琴谱看向小庄子。
“你是什么时候进宫的?”
“奴才从记事起就在宫里,之前在柔福宫看屋子,彩练姑姑常常照拂奴才。”小庄子将腰弯的更低了,丝毫没有借彩练的身份与木瑾瑶亲近的意思。
木瑾瑶点点头,没有继续问别的,而是直接进入正题:“你来禀报的是启圣节那天的事?”
小庄子愣了一下才应了一声“是”,随后显得有些踌躇似的搓了搓手,吞了一口口水才接着道:“那天……两个瑶芳美人都被赐了白绫。”
这种结果并不超出木瑾瑶的预料,但她奇怪的是,既然赐白绫,就该有尸身,如果有尸体,那么这些年瑶芳送来的美人会凭空消失的传言是从何而来?
“那些人说……之后会把她们送去玲珑台。”小庄子的眼中透着掩饰不住的恐惧。“奴才跟着去了,可是有一个美人中间醒了过来,他们没把她放出来……”
听到这,木瑾瑶算是明白了这个看起来胆子并不小的小庄子那天为何被吓得发了高烧。
玲珑台在大丽朝是用来培育花木的地方,大丽朝对于各种花的热爱难以想象,因此玲珑台也修的很大。而到了遥皇上位,因为无需培育那么多花木,玲珑台大半的地方改为饲养奇珍异兽。里面不乏有一些猛兽,每日要喂大量的肉食。这些年凭空消失的美人,恐怕都这样魂归兽口了。
小庄子也是倒霉,正巧遇见其中一个美人被猛兽活生生咬死的场面。
思绪停在这,木瑾瑶心中缓缓爬上来一丝寒意。他的父皇的确无情,但应该不是弑杀之人,为什么会对两个用来媚上的女人痛下杀手?因为这些送来的女人可能是端王的细作吗?
木瑾瑶嗤笑一声,摇摇头试图减轻心中的不适之感。她想,她灭口钱嬷嬷的理由跟父皇杀这两个女人的理由可能没什么不同,都是以防万一。
上辈子她倒是只杀过一个人,就是自己,可这又得到什么好下场了呢?身陷同一个泥潭中,只有拉着别人的脚,踩着别人的头才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