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赌一把。
时钊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时候, 他从未如此想让一个人就此消失,哪怕这个人不曾对他做过任何事。
“你……”
一号不知道这个要杀他的人是谁,可他没有接收到任何指令, 他不敢轻易对其做什么。
求生的本能使他不断地挣扎起来,他竭尽全力地想要挣脱, 然而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时钊仿佛完全没有觉察到他的挣扎似的, 他毫不留情地用力,思绪却飘到很远的地方。
仿佛他手中拿捏的是一只蚂蚁。
与此同时。
“怎么回事?一号波动异常。”
一号本就是实验体, 没有任何个人隐私可言, 他的生命体征被实时监测着,一有异动就会被研究员察觉。
“他的生命体征在迅速降低!”
眼见着一号的生命体征越来越低,屏幕前的研究员霎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着急起来。
“他不是好好的呆在实验室吗?”
其中一个研究员点了点通讯器, “机密实验室那边有没有人,先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我们现在就来。”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谁知道啊!我就说了,这种实验要不得……”
“快别说了,赶紧去看看,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吴院士非得把我们的头拧下来不可!”
研究员三下五除二地穿上防护服,迅速往那边赶去。
离机密实验室最近的保安立马赶到机密实验室, 刚跑进门, 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
“你在干什么?!快放手!”
慌忙之下,保安无暇顾及此人是谁,飞奔上前喝止。
突如其来的一道呵斥让时钊的意识短暂回笼,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手倏地一松,一号应声
门口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研究员们也赶到了现场。
他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来,向门口看去。
见到肇事者的脸,研究员们不约而同地『露』出震惊的神情。
保安或许不知道时钊是谁,但研究员们绝不会不认识时钊。
“你……你……”
研究员已经震惊到语无伦次,吴院士怎么会把时钊放出来,还让他伤害一号?
旁边另一个研究员接了下去,问时钊:“你怎么在这?吴院士呢?”
“找到吴院士了!”
还没等时钊回答,一个研究员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大声喊道,“他被注『射』了镇静剂!现在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是你做的?”
答案已经很明显,这里除了时钊,根本没有其他人能弄出这种动静。
“时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一位研究员愤怒地说,“你差点毁了我们的实验体!”
“等等,”研究员伸出手来,谨慎地拽着前排的人后退两步,“他状态不对。”
“都小心点!”刚刚那个在隔壁喊话的研究员跑了过来,喘着气说,“我在隔壁……发现了使用过的诱发剂喷雾,可能是吴院士失误『操』作了。”
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研究员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若论武力,他们连正常状态的时钊都打不过,更别提现在的时钊了。吴院士被注『射』了镇静剂,再看看已经到底昏『迷』的一号,形势对他们来说相当不利。
他们面面相觑,再次看向时钊的眼神变得颇为忌惮。
“靠,这他妈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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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玦十指交叉抵在额间,低着头沉思。
不久前他去找过许振山,想问问许振山的意见。
“小楚,我跟你说过的,”许振山叹了一口气,“我支持你的决定,但这件事上,我帮不了你。我身不由己。”
许振山虽然位居上将,但他要顾虑的事情也很多。上回对楚玦半路截胡的事情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顶多只是得罪一下研究所,还不至于犯到皇子头上。
而这回的事,往小了说事关帝国研究所,往大了说事关皇位继承人。
“这趟浑水,我劝你也别去蹚。”许振山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敏锐的政治直觉还是有的。如果他不帮忙,他猜也能猜出楚玦下一步会做什么,“你代表着银翼舰队,你中立了这么久,别为这种事功亏一篑。”
许振山猜得不错,楚玦回到基地,面前已经摆放出了关于其他皇子的资料。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野心的皇子不止嘉朔一位,而这些人都可以成为嘉朔的敌人。
自古以来,军政不可分割,谁能掌握武力,谁就有说话的底气。银翼舰队在军部是独立而特殊的存在,但凡是想要继承皇位的帝国皇子,没有人不为之垂涎,却无一敢轻举妄动。
这也是银翼舰队能留存至今、屹立不倒的原因,中立意味着可以拉拢,所有皇子都有机会。
正当楚玦思索之际,任星蓝敲敲门走进来,“队长,五皇子说他可以帮忙,但要求你见他一面。”
五皇子嘉利也是皇位竞争者之一,算是嘉朔政敌中比较有力的一位,他此时向楚玦抛出橄榄枝,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先等等。”楚玦闭上眼睛,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撞击着眉心,“我在想一个问题。”
“——时钊的父亲是谁?”
楚玦始终对这个问题保持疑『惑』,帝国研究所能够找出时钊的母亲,却对其父亲只字不提,要么是他们找不出,要么是他们在刻意隐瞒。
要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至少得先弄清楚兰霜当年都跟谁在一起过。
现在能搜集到的关于兰霜的资料,大多是关于她的求学经历,她所提倡的理念和观点,以及一些零碎的生活记录。
而她的情感经历,宛若一张白纸,不为外人所知,她自己也没有公开发表过与私生活有关的言论。
除去贵族的身份和过人的才识,兰霜与千千万万的普通女孩也没什么不同,她会在社交平台上分享自己的生活,但大多数都是与她自己有关。
楚玦回想起队医跟他说的那些事情,关于改造试剂,关于gospel。
兰霜失踪,是去哪里?跟她有关系的人,会不会不是帝国人?又是否有可能就是gospel的人呢?
怀孕前几周还没有显怀,兰霜究竟是先怀孕再失踪还是先失踪后怀孕,他们无从得知。
时钊的生日他们都知道,那天他们还一起庆祝过。但楚玦很清楚,时钊记录在案的生日日期,是他被送入福利院的那一天,而真正是哪天,没有人知道,就连时钊自己,也一概不知。
楚玦一边翻看着兰霜的照片,一边思考着这几个问题的答案。
兰霜很喜欢拍照,因此留下了许多照片,从小到大的都有。
最后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双手捧着脸,笑得开怀,她的面前摆放着精致的菜肴和一瓶『色』泽上乘的葡萄酒。
照片的重点在于位于正中央的人像,佳肴与美酒都是陪衬。
楚玦却将目光落在那瓶酒上。
乍一看那只是一瓶普通的酒,标签被遮挡了大半,只『露』出边缘的空白部分。
但楚玦仍然能从瓶口处的特殊设计上认出那酒的端倪。
那是帝国皇室特供的葡萄酒,市面上没有流通,从不赠予他人,有价无市,寻常贵族尚且难以获得,平民百姓更是没有见过。
这必然是其他人送给兰霜的。
楚玦单拎出这张照片仔细观察,紧接着,他看见酒瓶上的不同寻常之处。
瓶身标签上,画着一个月亮,简单的两笔,弧线画得很圆,或许是画得缓慢,弧线带着颤抖而不太流畅的痕迹,看得出绘画者的小心翼翼。
楚玦敏锐地觉察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接着往前翻。
他顺着时间线往前翻,翻到其中一天的照片,是一张风景图,云层之上,明月皎皎。
兰霜还配了文字:
“我曾踏月而来,只因你在山中。”
兰霜似乎是某天突然爱上了“月亮”这个意象,从那一天开始,每张照片上的小角落都会出现一个小小的月亮,可能是墙上的一个小涂鸦,可能是一个精致的月亮耳饰,可能是心血来『潮』时自己画的月亮。
这样的喜好持续了近一年,断在她发表的最后一张照片。
那瓶皇室特供的那瓶葡萄酒上,也画着一个小小的月亮标识。
鲜少有人会注意到这个小标识,即使注意到了,也只会当成是心血来『潮』的涂画。
可有谁会在这样具有收藏价值的酒上『乱』涂『乱』画呢?
隐秘而不为人知的女孩心思,就藏在这样的细节之中。
“这太难找了,”任星蓝问出了刚刚楚玦在思考的问题,“说不定不是帝国人呢?”
“不,这个人一定是帝国人。”楚玦的手指在照片上点了点,笃定地说,“在她失踪前,他们就已经有恋爱关系了。”
“而且这个人……”楚玦若有所思地说,“可能不简单。”
这个人是谁,他仍然不知道。
但很显然,如果这个人一定是帝国人,一切都变得没有那么难以猜测了。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猜测涌现出来,楚玦心中惊疑不定,对这个猜测的把握只有不到七成。
无论是找不出还是想隐瞒,所有种种都指向一种可能——时钊的父亲拥有着极其特殊的身份,这个身份令研究所无从下手,又或者有可能,这个身份对他们极其不利。
思及此,楚玦站起身来。
任星蓝觉察到楚玦突然的动作,出声问道:“队长,你去哪?”
楚玦拎起挂在架子上的外套披在肩上,迈开步子走出去,留下三个字:“赌一把。”
“赌一把?”任星蓝皱起眉,“赌什么?”
可惜楚玦已经走远了。
十分钟后,楚玦踏上皇宫前的阶梯,日辉洒落在他的肩膀上,将肩章上的银星描摹得更为闪亮。
经过层层身份核验,楚玦终于步入宫殿内门。
他朝门前的侍卫亮出身份信息,不容置喙地表明来意:“我要见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