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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你喜欢他?

时钊其实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因为那个一号实验体的存在,心中一直有放不下的执念,他偏执地想要去完成一件事, 急切得无暇顾及尚未稳定的信息素,所以才让信息素有些紊『乱』。

他看着楚玦的眼睛, 反倒更加焦躁不安。他不喜欢这双看着他的眼睛看向其他人, 他不喜欢这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映出别人的倒影。

楚玦发现他不对劲了, 虽然时钊没到失控的地步, 但仍然非常紊『乱』。这种紊『乱』不是任何『药』剂作用的结果,而在于时钊自身,只是身为局外人, 楚玦不知道他是没有刻意去控制,还是力不从心。

在时钊之前的那两个s01型alpha是怎么死的, 这个想法浮上来,便犹如一道警钟般敲响。

“现在说说吧。”楚玦冷静下来,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吴良峰用了诱发剂喷雾。”时钊简单地回答道。

“我知道这个。”楚玦一来就听那个研究员说了诱发剂的事,他挑出重点来,“我问的是你。你怎么了?”

楚玦没忘记他刚来时看见的细节, 时钊执着地想去一个地方, 似乎是迫切地想要知道什么答案,迫切地想要去完成一件事,他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他在找什么?

面对楚玦的问题, 时钊沉默下去。

他总不可能告诉楚玦,他对这个实验室里的所有实验体,都起了杀意。

他的杀意, 不针对吴良峰,不针对那些研究员,却要针对那些,也许根本就没有自我意识的实验体。

那些实验体又有什么错呢?

太说不通了。

太……不可理喻了。

时钊可以回答楚玦的所有问题,唯独对这件事避而不谈。

“就是这样而已。”时钊咬定自己没有问题,“没有怎么。”

“你刚刚想找什么?”楚玦一针见血地问。

时钊的心霎时一跳。

楚玦目光中带着探究。

“找你,教官。”良久,时钊移开视线,开口说道,“我感觉到你的信息素了。”

他也不算说谎。

他当时确实感觉到了楚玦的信息素。

楚玦倒是没想到时钊说得这么直白,脸上莫名有些发烫。

时钊总能精准地捕捉到他的信息素,尽管他没有刻意去泄『露』。

时钊这么一说,楚玦倒也不再怀疑什么了。

“就这点出息?”楚玦从鼻腔里轻嗤一声,敲了敲他,“信息素,收拾一下。『乱』得我都要受到影响了。”

时钊听他这么说,便竭尽全力地收自己的信息素,但他没过多久又停下来,像是忽然放弃了似的,信息素再度四散开来。

楚玦:“怎么?”

“收拾不了。”时钊说。

“你说什么?”楚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第一次在时钊嘴里听到这种类似“不行”的答案。

“我想……”时钊深吸一口气,像小狗一样皱了皱鼻子,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出来,“我想闻你的信息素,教官。”

时钊他往常担心给楚玦添麻烦,总是将自己的信息素收敛得很好。

更何况,楚玦在他易感期那天就说过,他不会释放信息素安抚自己的。

然而今天,时钊突然改变了主意。

——就好像需要给楚玦添这点“麻烦”,从而证明一些什么似的。

这个举动实在是有些任『性』,时钊知道,但他今天就是想这么做。

楚玦满腹狐疑地打量着时钊,半晌后他忽然自己想明白了。

“行吧,就这一次。”

话音刚落,清甜又勾人的樱桃白兰地气息弥漫开来,醉人的甜撩拨着时钊的感官,每一缕信息素都带着摄人心魂的味道。

让人想要在这微醺的樱桃白兰地中一醉方休。

四散开的樱桃白兰地气息将时钊心中的焦躁感驱散了不少,他不禁走上前去,手臂再一次环住楚玦的腰身。

这一次楚玦没把他扯开,还体贴地释放多了点信息素。

“能有多难收拾?”楚玦轻哼一声,他连时钊更难收拾的时候都见过。时钊现在说自己收拾不了,可信度实在是有点低。

不过楚玦也懒得继续拆穿他就是了。

“还真在撒娇啊,你。”楚玦无奈地说。

他算了算时间,又喃喃道,“我好像也没来晚吧?就几天而已。”

不是因为这个。

时钊在心里默念道。

偶尔这么一两次,无伤大雅。楚玦想了想,干脆由得他去。

反正这里没别人,没人看见,偏心就偏心了。

楚玦把自己想象成大号抱枕,安安静静地由着时钊抱。

但他也没忘记时钊对酒类信息素比较敏感,赶在时钊状况不对前掐断这个混杂着两人信息素的拥抱。

“可以了吗,可以就走了。”

时钊敏锐地捕捉到其中那个“走”字,重复了一遍:“走?”

“对。”

楚玦说的“走”就是字面意思。

他要带时钊回银翼舰队了。

.

楚玦带着时钊从实验室里出来,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所有研究员都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约而同地有一种危机解除、劫后余生的心悸感。

吴良峰已经清醒过来,楚玦一进来就看见他躺在床上吊葡萄糖。

“楚中校。”吴良峰刚刚醒来,还没完全恢复,声音听着不像平时那般有中气,他阴阳怪气地说,“好久不见啊。你来干什么?”

楚玦勾起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吴院士。”

吴良峰的瞳孔猛地一缩。

楚玦来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时钊。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甚至还没超过五天。

而楚玦上次离开之前,跟他说的是:不出五天,时钊就会回到银翼舰队。

吴良峰不由得将目光移向电子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别说五天,连三天都没有!

“就算你不怕帝国研究所,不怕兰家,”吴良峰语速缓慢地敲打他,“难道你不怕二皇子……?”

他没有说下去。

二皇子嘉朔的名号,可以震慑绝大多数人。

楚玦微微一笑:“你说的对啊。我当然怕。”

吴良峰了然地点了点头,显而易见,谁不畏惧二皇子嘉朔的名号?

没过多久,吴良峰突然发现不对——

他为什么这么从容?

是的,从一开始,楚玦就相当从容。

那是一种稳『操』胜券的从容感,说明他手中握着一张稳赢的底牌。

可他有什么底牌?

吴良峰正思量着,紧接着就听见楚玦说:

“没猜错的话,你们的通讯器里应该已经收到皇帝陛下的命令了。”

楚玦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这里每一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皇、皇帝陛下……?”

“这……”

二皇子的名号,确实可以威慑绝大多数人。

但这些人里,不包括皇帝。

吴良峰的嘴唇微微颤抖起来,难怪、难怪楚玦如此从容!

刚刚情况危急,谁也没有注意到通讯器里多出来的新消息,听到楚玦这么说,研究员们纷纷涌到通讯器跟前,去看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条消息。

所有人都怀揣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谁都知道皇帝近两年都不怎么管事了,为什么会突然『插』手这件事?

可当他们挤上前去时,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了皇帝的命令。

皇帝的命令简洁无比,只有短短一行字,让帝国研究所暂时放人。

吴良峰也看到了。

有皇帝的命令在,吴良峰也不能再强留时钊,他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

“没别的事,”楚玦食指中指一并,在太阳『穴』上轻轻一点,敬了个不太正经的礼,“我们就先走了?”

楚玦正欲拉着时钊离开,吴良峰忽而叫住了他们:“等会儿。”

“——时钊,我们之前说的话还没说完呢。”

时钊回过头来,目光极其缓慢地落在他身上,像一把凌迟的刀,缓慢又凌厉地切割着皮肉骨骼。

吴良峰被这个眼神唬住,但仍然不放弃自己的想法:“楚中校,走之前,我跟他单独说两句,没关系吧?”

“当然,你想听也可以。”吴良峰意有所指地说,“反正也没什么你不能听的——你说是吗,时钊?”

时钊敏锐地觉察到吴良峰想说什么,当机立断地松开楚玦,说了句“等我一下”。

楚玦皱了皱眉,还是选择尊重回避。

一个是心怀不轨的研究员,一个是信息素不稳定的稀有alpha。

楚玦担心出问题,只退到门口的走廊边上。他依然能从敞开的门口看见时钊和吴良峰的身影,但不太能听清他们具体的谈话内容。

“我就在这里,你们可以说小声点。”

楚玦往墙上一靠,淡淡地道:“三分钟。有什么话要说赶紧说。”

时钊跟吴良峰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三分钟他都嫌多。他的眼神在吴良峰身上冷凝:“你想说什么。”

“你看到他了,对吗?”

吴良峰说的“他”,指的就是那个被时钊看见,差点没命的一号。

“闭嘴。”

吴良峰一开口,时钊就会想起他看见的那个与他的信息素九成相似的替代品,那个令他焦躁不安的根源。

“你怕什么?”吴良峰刚从镇静剂『药』效中出来,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虚弱,仿佛喘气都要废很大力气,“听说你一直在找其他的实验体……”

“真有意思。”吴良峰顿了顿,“你喜欢他?”

吴良峰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语气相当平淡,仿佛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然而这句平淡的话却犹如一滴水落入油锅之中,时钊心中滋然作响,不一会儿便炸出一声平地惊雷。

他面上不显,只问了一句:“你想死?”

吴良峰斩钉截铁地说:“你不会。”

楚玦还在这里,时钊就不会这么偏激。

这一向不是楚玦教他的行事之道。

“你心里有鬼。”吴良峰说,“不然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下一句话,吴良峰说得很轻,确保只有时钊和他自己两个人听到:

“——你敢告诉楚玦你喜欢他吗?”

说时迟那时快,吴良峰话音尚且未落,时钊便凑近他,利落地上手,试图阻断他进一步发出声音。

吴良峰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咳得很用力,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时钊还欲再用力,却见吴良峰缩着脖子,艰难地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是楚玦的方向。

时钊迅速松了力道。

“放心,他,咳咳,”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吴良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喉结,抬头往楚玦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他没听到。”

时钊回头去看楚玦,在确定楚玦没听到之后才收回目光。

楚玦虽然没听到,但他看见了时钊弄出来的动静,眼见着这两人聊着聊着就要上手,楚玦干脆走上前来,不再给他们单独聊天的机会。

“时间到了。”

楚玦勾了勾时钊的衣领,“走。”

时钊跟在楚玦后面,却是思虑重重,他抬眼看去,见吴良峰微笑着对他做了一个口型。

——你、不、敢。

.

吴良峰说的那几句话一直在时钊心里盘旋,挥之不去。回到银翼舰队后,时钊心不在焉了一整天,就连白旭成跟他说话都没听见。

“喜欢”两个字犀利地戳破了时钊的一切伪装,从前他有很多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占有欲,比如alpha对标记过的omega就是会产生这样的心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又比如他只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不知道被人关心是什么样子,而楚玦出现了,他只是贪恋这种关心。

可是这些解释,这些借口,在“喜欢”两个字面前都不堪一击,苍白无力。

所有的占有欲,都可以归于一个最浅显的原因——

他喜欢楚玦。

他喜欢自己的教官。

回来的路上,时钊总是时不时地去看楚玦,似乎是想从楚玦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之中观察他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他发现了吗?

如果他知道自己喜欢他,他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跟他保持距离呢?

两个月时限还没到,但时钊不敢冒险。

吴良峰说的很对。

他不敢。

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结果。

如果这是一场赌博,至少现在,他还没有足够的筹码。

时钊很清楚,他在银翼舰队的时候就听白旭成讲了许多跟楚玦有关的事情,楚玦这些年从来没有过超乎友情的关系,不仅是因为他没找到合适的,而且是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问过白旭成,然而白旭成当时只叹了口气。

“谁知道发生过什么?”白旭成说,“任星蓝是最早来这里的了,他都不知道,更别提我们了。而且没人敢问。”

银翼舰队里的所有人,包括最早来的任星蓝,都是在银翼舰队重组之后进来的了。

至于原来的银翼舰队发生过什么,楚玦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当年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细节,他们一概不知。

他们只知道楚玦对gospel组织深恶痛绝。

而原因也很简单,课本上就有写。

庚辰之战是银翼舰队与gospel组织的战争,楚玦的父亲,楚铎,就丧生在那场战争之中。

“但是……有一次,”白旭成断断续续地回想着,“有一次我们碰上了gospel,当时能源快没了,就只能耗着跟他们玩游击,后来他们撑不住要跑了,结果你知道他们跑之前干了什么吗?”

时钊至今也不知道gospel具体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在课本上见过这个名字,只知道这是一个组织,跟庚辰之战有关,课本对它的记叙只有寥寥一行。

时钊思索片刻,道:“他们把能源补给炸了?”

“不,对方传了一则短讯过来。”

时钊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这则短讯不简单。

“gospel那边说……”

白旭成望进时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则短讯的内容。

很奇怪,时钊到现在还记得白旭成说的这件事,也将那则短讯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这一次,谁来做你的光呢?

这句话没头没尾,让人『摸』不着头脑,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看明白对方发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们回过头去看楚玦的神『色』,等待队长的旨意。

“销毁吧。”楚玦淡淡地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返航。”

其他人不再多说什么,照着他的意思行事,那则短讯被销毁,自此消失在星河之中。

白旭成跟时钊说这件事的时候,还专门回想了一下当时楚玦的表情:“就是那种强装镇定的表情吧。他肯定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哎,其实我挺理解他的,队长从来不会在我们面前流『露』私人情感。”

……

时钊回想着此前种种,全然没有注意到白旭成已经在他面前自言自语叨叨了好几轮了。

“嘿,跟你说话呢。”白旭成伸出手在时钊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时钊这才勉强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研究所那群傻『逼』没把你怎么样吧?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他们对你用刑了?”白旭成琢磨几下又觉得不对,“看你全须全尾回来的,不应该啊。”

“难道是他们拿电灯照你的眼睛不让你睡觉?”白旭成直接上来动手动脚,扒着他的胳膊去掰他的脸,凑得很近,想要一探究竟,“来来我看看有没有黑眼圈……”

没过两秒,他那只动手动脚的胳膊就被人打落下来,他顿时“嗷”地一下叫起来,回头看是谁这么没眼『色』。

“松手,”楚玦看着白旭成人都快贴时钊身上了,挑了挑眉,“手那么多?”

白旭成一见是楚玦,立马放开手,后退两步端正站姿,谄笑道:“不敢,不敢,队长您有什么指示?”

楚玦挥挥手让他滚,然后对时钊说:

“时钊跟我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白旭成哇哇叫起来:“不是吧队长,你一回来就训人?”

“再吵连你一起训。”楚玦这话效果显着,白旭成就识趣地竖起手指在嘴前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迅速跑远了。

时钊一听楚玦要跟他单独说话,神情还很严肃,他的一颗心顿时吊了起来,身体也不自觉地紧绷。他跟着楚玦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差点没同手同脚。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楚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楚玦有些纳闷,难道时钊已经知道了他其实是帝国皇子这件事?

“……没什么。”时钊含糊地说,适时转移话题,“你想说什么?”

楚玦拉了两把椅子过来,让时钊坐下,随后坐到他的对面去。

楚玦这温柔的态度让时钊更加紧张了,他的心就悬在嗓子眼,一旦开口说话,很有可能就会不受控制地显『露』出来。

“说点正经事。”楚玦稍稍迟疑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关于……你的父亲。”

原来只是关于父亲。

时钊吊起来的那颗心这才落回了胸腔里。

“时钊,”楚玦郑重地说,“你的父亲是当今皇帝。你是帝国皇子。”

楚玦说了两个言简意赅的陈述句。

时钊听着他说的两句话,脸上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但这变化细微得几近没有,好似未曾引起他的感情波动。

事实上,时钊并没有特别意外。他在帝国研究所的时候就看过数据,当时自己的猜测方向也是皇室。

只是他没想到直接就是帝国皇子,一下子就给他的身份镀了层金。

时钊略微有些『迷』茫。

楚玦说完,一直在观察时钊的表情。

皇室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它意味着权力,以及与之对等的责任,比匹夫百姓所应承担的,更重的责任。

可很显然,时钊不具备这种责任感。

但也很正常,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人,凭什么要求他付出呢?

楚玦叹口气,说:“皇帝想要见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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