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媒人
昨日三房里闹的鸡飞狗跳,今日请安众人倒都来得很早。
沛声闹了这么一出,虽然已经被他的父母罚过,各房的主子们自然也要来听听太夫人说些什么。
简单的问候过,太夫人坐在上首,看了一眼杨氏,便道:“沁哥儿如今跟着他老师潜心举业,如今有了童生的功名,往后还当更加努力才是。”
“扈先生的学问很好,和沁哥儿也是师徒相得,却难免忽视了其他的哥儿们。”
“学问好的先生难得,我想了想,还是让扈先生专心指点沁哥儿举业,各房其他的几个哥儿就先到松石书院里去念一阵子书吧。”
“前院家学里的笔墨钱原是从公中出的,每月十两,这笔钱就照旧。另外送几个哥儿每日上学下学的车马费用,就从我的账上走。”
松石书院如今的山长是太夫人的弟弟,太夫人发话,要让沛声几个进去念书并不难。
只是前生似乎是只有沛声去了松石书院的。
润声是世子,有定国公时时指点,而且比起学问,有很多世子要做的功课都更重要的多。
海声是常氏的庶子,太夫人和常氏不和,向来不愿意管柏济堂里的事情。浣声身子又弱,怕他经不起舟车劳顿,郭氏对他的期盼也并不在学业上。
今生却一股脑把他们几个都塞了进去。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松石书院的教学能力有口皆碑,况且原本也说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好的先生,若是有人适应不了,就再回家学里去读书就是了。
沛柔看了一眼杨氏,见她神色自若,就要站起来给太夫人道谢,显然是早知道的。常氏却皱了眉头,显见着有些不悦。
她和杨氏向来有些不对付,都是不承爵的嫡子媳妇,丈夫却样样都比不上她,原本她起早也是想看杨氏的笑话,却没想到自己也麻烦起来。
郭氏向来敬重婆母,只是微微有些意外,和两个嫂子对视了一眼,三人就一起站起来给太夫人道谢。
话一说完太夫人就能料到各房媳妇的反应,只是淡淡应了声,就让她们各自回去坐了。又说起另一件事来。
“康平侯老侯爷的长孙七月里要与何阁老的长孙女定亲,世子夫人前几日特意投了帖子过来,说是请了英国公府的二夫人做全福人,还想让大郎媳妇帮着他们家的长孙去何家提亲。”
“咱们家和康平侯府是亲家,这几年来往却少了,这次侯府主动邀约,我们也不好失礼。”
“可大郎媳妇毕竟身子重,不方便出门,所以我打算让主持定国公府中馈的三郎媳妇代大郎媳妇走一趟。杨氏,你意下如何?”
康平侯府是闵氏夫人的娘家。康平老侯爷爱女,觉得女儿红颜薄命都是定国公府之故,因此这几年很少和定国公府来往。
前生何晴霜也的确是做了康平侯府世子夫人,可那时候她一嫁过去就是有诰命的,也就是说,她是在老侯爷过世,老侯爷之孙承袭了世子之位之后才成为闵家妇的。
今生这件事情也提前了两年,而且还是在定国公府春宴,何家姐妹颜面尽扫,被暗地里议论品德有亏的时候。
老侯爷为人耿介不知变通,从他为女儿宁愿与定国公府断交就可见一斑。世子爷虽然为人要圆滑的多,却是做不了父亲的主的。
难道定了这样的孙媳妇,还特意要请了定国公府的太太帮着去提亲,是故意要打定国公府的脸不成?
若只是这样,那老侯爷的气性未免也太大了些。
柯氏出不了门,顺延下来应当是常氏。沛柔下意识就看了常氏一眼,见她面上果然有些不忿之色。
给人做媒是喜事,自然是要夫妇相得,琴瑟和鸣的才好,太夫人不叫她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太夫人才答应了让沛声去松石书院里求学,此时要杨氏出力,她自然不好拒绝。
就又站起来,恭敬道:“娘既然开口了,媳妇自然不敢推辞。只是媳妇也是第一次帮人提亲,还要向娘好好请教。”
她这样一说,沛柔忽然想起来了。
前生康平侯府也曾经邀请柯氏为当时的世子去何家提亲。
可柯氏是继室,在闵家人面前天然就矮了一头,她心高气傲,自然是不愿意去的。
柯氏第一个孩子没有能够保住,之后身体就有些不好,下小定的日子正碰上她要行经的时候,必然是无法出门的,就用这个理由推却了。
那时候她还懵懵懂懂的,真以为柯氏是身体不适才不愿意出门的。
后来杨氏出了门,她也并不太关心,还是后来沛声被罚跪了祠堂,她才隐隐约约又听说杨氏出门是做了什么去。
三叔父只是五品小官,杨氏身上就只有六品安人的诰命,这在权贵人家是很不够看的,所以前生她恐怕也就只出门去给人做过这一次媒。
她只记得沛声是跟着被邀请做媒人的母亲出门,之后就回来跪了祠堂,并不知道到底是谁家有喜事。现在想想,恐怕正是何家了。
何家,何霓云必然也在场。沛声会不会就是那时遇见了何霓云,而后就莫名对她一往情深了起来。
沛柔想起前生沛声和她坦白自己对何霓云的喜爱的时候:“昭永十年我偶然间见了她一面,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却渐渐的就忘不掉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居然就开始时常的梦见她。”
“后来我知道了她的名字,也才知道她到底有多好。我们书院里的人曾经也暗暗品评过她的诗,都赞她通晓古今,有咏絮之才。我看就是靳慧在世,不过也就是如此罢了。”
就是因为沛声和她这样说了,她才故意的要在春宴上试试看何霓云究竟是能上青云的飞絮,还是根本不值得人回顾的粗盐的。
昭永十年,不就是两年之后。
看来沛声还真的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在这时候遇见何霓云的。
她要么阻止沛声跟着杨氏去赴这场宴会,要么就只能也跟着他们一道过去。
沛声是男子不会与他们一席,她只能形影不离的看着何霓云。这样的话,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沛柔还在思量,众人就都起身准备走了,太夫人看了她一眼,“沛丫头,还不跟着我进来,在那发什么呆呢。”
她就忙从红漆镶螺钿绣墩上站起来,跟着太夫人进了宴息室。
太夫人在胡床上坐下来,接过陆嬷嬷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便道:“说说吧,方才在那想什么呢?”
“听见你哥哥们要去松石书院念书,眼睛倒是到处乱看,等听见我要你三叔母去给人说媒,你倒是整个人都傻了似的。”
今日全是正事,没想到太夫人还有空注意一直坐在角落的自己。
沛柔干脆便道:“哥哥们能去松石书院是好事,可我看除了三叔母,另外两位叔母都只是觉着一般般,并没有太高兴似的。”
“后来略想了想,心里也就有些数了。可我倒是还从没有见过人定亲呢,倒时候我可以跟着三叔母一起出门吗?”
太夫人见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就先问她:“你先告诉我你都想清楚些什么了,我再决定许不许你跟着三叔母出门不迟。”
沛柔就望着太夫人笑,太夫人似乎总喜欢考校自己,不过每次和太夫人这样一问一答,她都会觉得自己的思路清晰了不少。
“四哥哥的身体不太好,听说书读的也只是平平。恐怕四叔母是怕四哥哥受不了每日舟车劳顿,到了松石书院见人才辈出,就更得不到重视,反而折损了四哥哥念书的信心。”
见太夫人面有满意之色,沛柔就吐了吐舌头,又道:“至于二叔母……沛姐儿不敢说。”
“这倒奇了,在外头能把自家表哥气的抢马而逃的我们徐家五小姐,居然也有不敢说的事情。”
太夫人语带调侃,“你只管说,有祖母在这呢。”
沛柔被太夫人促狭的语气逗笑了,却也没有说话,拿过放在一旁的茶杯蘸了茶水,在罗汉床上的小机上写字。
太夫人凑身过去看时,见她只写了“庶强”两个字。就笑道:“这一手簪花小楷写的不错,猜的也不错,只是浪费了我的好茶水了。”
“那祖母,我可以跟着三叔母出门去了吗?”
她和常氏可是认识了两世了,和她的交锋也并不算少,怎么可能猜不中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还是更关心今生沛声能不能远离何霓云。
太夫人就收敛了玩笑的神色,淡淡道:“沛丫头,你可知道咱们家和康平侯府是姻亲,却为什么这几年都没有什么来往吗?”
她当然不能说是因为自己生母之故,就只作懵懂:“不是因为闵夫人过世,康平老侯爷过于伤心,又久病才很少和咱们家往来的吗?”
太夫人这是要告诉她,她并不会受闵家人欢迎,甚至可能因此吃亏吧。
太夫人被她噎了噎,又觉得她似乎的确还不太能明白闵氏和自己生母之间的纠葛。
就又道:“那何家姐妹上次来咱们府里做客,还和你吵了一架,你不记得了?倒又想着去参加她们家姑娘的订婚仪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