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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药方

沛柔今日来找郭氏却还有一事,就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上次柯明叙给她的药方。

“我之前出门的时候偶然受了惊吓,正好遇见我母亲娘家柯家的表兄,他就给我开了这张药方子,说是可以止惊吓。”

沛柔又促狭的笑了笑,“他虽然说的诚恳,可并不是大夫,所以我也就没敢用。”

“只是那日五哥哥正好被罚跪了祠堂,我就拿去让祖母房里管药的季嬷嬷配了一副送到三叔母那去了,也不知道五哥哥喝了没有。”

“碰巧今日翻书又翻到了,所以才特地拿来给四叔母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好药。”

郭氏就拿起药方看了看,“我只听你四哥哥说过这位柯家的少爷书念的好,却没想到他对医理也有研究。”

“你这丫头,真是淘气。这止惊散是要根据病人的年龄和身材秾纤来定剂量的,给你用是正好。”

“就是我五叔父过来开方子,他是对咱们家人的身体都有所了解的,也就是这样罢了。”

“若是给你五哥哥用嘛,药量就稍嫌轻了些,不过也并无大碍。”

沛柔原来只是为了给后面真正要问的郭大夫给她开的那张应对鹤荪的药方做一个铺垫,却没想到居然还问出了这些。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止惊散还要根据所用的不同的人来调整剂量。

那想必她快要跌倒时,他握住她手臂的那一下就已经大致知道了她的情况了,柯明叙还真是很厉害。

沛柔就又道,“我前几日在古书上看到一张药方,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也请四叔母帮我看看可好?”

这张药方同样的也被她收在荷包里,是她自己抄录了一遍的,若直接拿郭大夫写的药方出来,恐怕郭氏会认得字迹。

郭氏看了半晌,没能给出个答案,却显然很有兴趣,“是从那本古书上看见的,书上又是怎么写的?我倒不清楚具体是治什么的,只是知道大约是用来解毒的。”

沛柔早就料到有此一问,便回答:“我记得是治疗由一种野菌引起的中毒,具体的内容却记不清了。”

“六月里刚开始跟您学医理,觉得很有趣,就从寒烟阁找了许多医书古籍出来,也忘记具体是哪本书里的了。”

郭氏就有点失望,还是笑了笑,“我刚嫁过来的时候你姑姑还没有出嫁,那时候我是新妇。”

“上面有这么多能干的嫂子,每日里除了陪你祖母说说话也没什么事情做,就也常常去寒烟阁找了医书来看,倒是不记得看见过这样的方子。”

沛柔不意郭氏这样好学,一时有些心虚,连忙岔开话题。

“我瞧着这药方上有桃仁、红花和牛膝,若是得这病的是男子还好,若是得病的是女子,或者是有了身孕的女子,会不会反而有害啊?”

“孕妇最忌活血的药材,当然是不能用这药方的。”

郭氏娓娓道来,“就是平日行经的时候用这样的药方,也不异于虎狼之药,可能会引起出血量增多,人也就会更虚弱。”

前生沛柔也做了妇人,郭氏方才说的这些她自然都明白,她就试探着往下问。

“若是有娠二月的妇人,能不能用这药?会不会引起小产?”

郭氏虽然有些奇怪,却也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药方里虽然有这些药材,但分量其实很小,若只用一副,最多引起胎动不安罢了,只要这妇人的身子不是太差,应该是不会引起这样严重的后果的。”

“况且若是食野菌中毒凶险万分,就是不用这药也得用了。性命都没了,还哪管胎儿呢?不过,这毒应该也有其他的方法能解吧。”

前生沛柔第一次小产之前,身体一直很好。月事也一直很准时,那两个月之前她经历了大喜大悲,哭的太多,牵挂的太多,所以才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有行经了。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正逢何太夫人过寿,这时候请大夫进府,落到何太夫人眼里,恐怕又以为自己是在跟她作对。她是答应了齐延要好好和他家人相处的。

然后小常氏和何太夫人就逼着她喝下了那碗鹤荪鸡汤。

她只是喝了一小碗而已,可起了红疹半夜发作起来实在是痒的睡不着,纫冬又十分殷勤地把那药熬好端到了她跟前,她才会毫不思量的喝下去的。

那几个月她和齐延置气,当然是没有过房事的。还是齐延答应不要何霓云的孩子,何霓云从诚毅侯府消失之后,他们才有的一两夜。

所以她并没有往怀孕的事情上想,只觉得是自己思虑太过,所以才导致身体出了问题。

那一副药喝下去之后,红疹消退,很快就不痒了。

可是她的小腹却开始剧烈的疼,殷红的鲜血很快就把她的亵裤染红了。她还没有感觉到不对,以为只是月事终于到了,让纫冬去给她取东西来。

等纫冬去而复返的时候沛柔已经痛的快要昏过去了。

纭春听说她半夜来了月事,而且还疼痛不止,不放心让纫冬一个人照顾,就也往正房来了。

见沛柔额上全是冷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慌的不得了,就要出门去请大夫来。

她可真是个傻子,还顾念着今日是何太夫人寿辰,让纭春不要多事。

若不是向来软弱听话的纭春坚持了一回,她恐怕那时就已经没有命活着。

“四叔母,若是那孕妇原本身子就不好呢,这一副药有没有可能让她立刻就发作起来失了孩子?”

齐延在她临死前带来给她看病的那个大夫说她中了毒,是一种慢性的毒药,却没有说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中的毒。

她实在也不能确定,自己第一次小产时候的身子到底算不算好。

郭氏不意她还有一问,耐心道:“除非这孕妇原本身子就已经差到了极点,没可能继续怀着这孩子。”

“不然就这么点剂量,一副药喝下去,怎么样也得等个两三天才会发作,绝无可能立即就小产的。”

那也就是说,那副药里应该还加了别的东西了。

看来她在齐府的人缘还真的是很不好,这样多的人都恨不得要了她和她孩子的性命。

沛柔把诚毅侯府的人名都过了一遍,何太夫人虽然不喜欢她,但还不至于朝她的孩子下手,不过是被小常氏当了枪使。

小常氏和纫冬布了一个这样精巧的局,连这样珍贵的鹤荪都弄了那许多来,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侯夫人张氏就更不会了,若真有一日世子要找个孩子入嗣,身为世子亲兄弟的齐延的孩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世子夫人小张氏自然也和婆婆一个立场。

那还有谁呢,她想不出来了。

齐家虽然落魄了好些年,但一重新起来,就先捡起了从前兴盛时候的讲究。

年轻夫妻若是夜里要过水,第二日早膳时桌上就必然会有一杯参茶,说是为了巩固元气,好方便开枝散叶。

沛柔刚嫁进齐家的时候,世子夫人小张氏每日要照顾生病的世子,二嫂夏莹吹是未亡人不方便出面,就由三嫂小常氏来主持中馈。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庶子出身,不得侯夫人张氏喜爱,就干脆巴结好了何太夫人。

何太夫人最爱重齐延,小常氏也就十分亲近四房。她既然管着诚毅侯府的中馈,对四房的供给就很大方,次次都是用最好的人参炖了汤送过来的。

沛柔知道自己想求和齐延夫妻和美是无望的,所以只想要一个孩子,因为这愿望太浓,所以每次喝那参汤的时候都是一滴也不剩的。

可前生她两次怀上孩子的时候,都是没有碰过那参汤的。

再联想小常氏夫妻一直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诚毅侯府世子的嗣子,齐延若有了儿子会对他们造成不小的威胁,这答案其实已经昭然若揭。

难怪每次齐延看她每次如牛饮水一般把那参汤喝完的时候,看她的眼神总有些怪异。

也许他是早知道这鸡汤里的玄机的,他远比她更了解他家里人。

无非是也不想要她给他生孩子罢了。

可何霓云呢,她却生下了他们的孩子。他明明答应过的,答应她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齐延的手段她是相信的,她也是一直很相信他的,可能这件事里他唯一的疏漏,就是他出征在外,没有能安抚好何霓云,让她抱着孩子闯到了她的生活里来。

齐延应该是真的没有爱过她的,一点也没有。

她的心忽然剧烈的疼了起来。

郭氏看她一直没有回话,又见她突然脸色不对,忙关心道:“沛姐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起来了?”

沛柔忙忙地掏出了手帕拭干净了泪水,才对郭氏道:“不过是闲来看杂书,也有看见妇人吃错了药失去了孩子的故事,一时间觉得她们有些可怜罢了。”

郭氏就摸了摸她的脸,算是安慰,“看来我们沛姐儿还真是当不了大夫。都说大夫悬壶济世,是活观音活菩萨。”

“却不知道大夫才是这世间最无情的人,见惯了病痛和离开,哪怕原本古道热肠,一颗心也会变得越来越麻木。”

“若每个大夫都像你似的,见人家患病要哭,小产也要哭,哪里还能好好的治病呢。”

郭氏不知道原委,当然不能理解。沛柔就只是对她笑了笑,让绾秋进来借着郭氏的地方打水净了面,就和郭氏告辞往松鹤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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