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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扑蝶

三日回门之后,海柔就正式成为了万家的媳妇,将来会在万家落地生根,生儿育女。

嫁予心中所爱之人,海柔当然是很幸福的。回定国公府时,脸上的笑容没有一刻停止,反而是万长风比她要更腼腆一些。

前线战事吃紧,五月底万长风就要回西北去了。若是沛柔没有记错的话,这场战事要到明年春上,牧草新长,敕勒人退回草原才会结束。

并不会很久的。

海柔回门之后,润柔就和丈夫搬回了崔家的府邸。她到底是别人家的媳妇了,每日里也要迎来送往,打点公爹崔大人在燕京的老关系。

崔浚初待她的确不错,她在定国公府常住,每日为了妹妹的事情奔忙,也未见他又丝毫不悦。

常氏也才终于被太夫人解除了禁令。不过这于她而言,也并没有什么分别,她每日只在柏济堂的正房里吃斋念佛,连房门也不跨出一步。

二房的事务,就仍然交给常氏禁足期间主理一切的吕姨娘。

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一晃眼到了五月中,贞静公主过完了生辰,在今上的允许下,住进了定国公府熙和园与沛柔的翠萼楼毗邻的秾芳阁。

这一日沛柔就陪着贞静公主在红药居外赏花。

贞静公主摇着蓝色绸绣花蝶图的团扇,望着满园芍药,笑着对沛柔道:“都说熙和园是燕京第一园,果然名不虚传。”

“不枉我今年拿生辰心愿和父皇换了在这里住半个月。”

沛柔替她斟了一杯龙井,“公主是见惯了御花园四季胜景的人,倒还能觉得我们家的园子好,不如和臣女换一换,让臣女去明瑟殿住半个月,每日去御花园赏景好了。”

贞静公主又是一笑,“你这蹄子,正经让你在宫里陪着本宫住,你又不愿意。往常进宫,也少往御花园去,如今好容易本宫从宫里出来,你倒是说这话。”

贞静公主今年也已经及笄了,她生的并不大像去了的元俪皇后,更像今上多一些。如今眉眼长开,稚气尽褪,远胜元俪皇后当年的风华。

只是临近母亲忌日,她最近都不着艳装,在鬓边插了一朵白花,聊寄哀思罢了。

沛柔便道:“自从臣女三姐前几日嫁出门去,这几日臣女在家,也觉得无聊不少。往常她在时,有时候还嫌她大哭大闹太吵。”

“可她不过才走几天,心里倒是时常觉得空荡荡的,明明在看着书,也总是走神,还真是很想念她。”

贞惠公主便道:“和本宫一起长大的姐妹,也只有贞惠一个,可是她最后却落了这样的结局。即便本宫与她向来不睦,还吃过她的耳光,又怎么能忍心呢。”

贞惠公主就将目光投向了天边,“不说这些了,总算嫂嫂的胎像总算稳住了,不然只怕本宫也没有心思出宫。”

嘉娘的胎像,在四月中旬时就稳住了,不过太妃仍教她在太子面前示弱,把东宫事务丢给许侧妃打理,让她去和那些新来的姬妾斗法。

从前贞静公主是很偏向她的表姐,如今东宫中的许侧妃的。

但年纪渐长,名分既已经注定,她也明白自己的心究竟应该偏在哪边。

三年两年还好,可若是五年七年八年,没有子嗣,东宫的位置不可能坐的稳。

又道:“前几日瞧了你别的几个姐妹,却是都有几分无趣。从前欺你那个,生的确实有几分姿色,若是嫡出,只怕脾气要更大了。”

“她的双胞妹妹么,说不上来,年纪轻轻怎么一点生气也无。”

“还有你那个小妹妹,本宫一看见她,就想起宫中的靳女官。总觉得下一刻就要被她说教似的。”

“既然你在家中也是长日无聊,不如往后都跟着本宫在宫中住,如何?”

沛柔便笑道:“人活一世,难道只为了姐妹间作伴么?还有父母亲人,还有知己好友。”

“公主可不要诓臣女,若是臣女整日和公主在一起,不过一两日间,公主也就要觉得臣女无趣了。”

花丛中忽而飞来一双色彩斑斓的蝴蝶,贞静公主就起了兴致,站起身来走进花丛中扑蝶玩。

一面扑,一面笑着对沛柔道:“沛娘你等着,今日本宫若是抓不到这蝴蝶,就不跟你回秾芳阁去了。”

往常到了五月,贞静公主总是悒悒不乐,今日难得高兴,沛柔自然是由得她。

又到底怕她扑不着蝴蝶不高兴,让绾秋去取了捕蝶网过来。

贞静公主渐渐地走到花丛中,沛柔仍坐在石凳上喝茶,想着自己的心事。偶尔才抬头望一望贞静公主走到了哪里。

四月里她还是常常进宫的,往东宫去的脚步也没有停下来。

但她居然一次也没有遇见柯明叙,后来收到他给她的信,才知道他准备下一科下场,所以这段时日大多会在书院温习功课。

前生柯明叙并不是这一科下场的,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使得他改变了主意。

今年的秋闱沁声倒是要下场考举人的,若和前生一样,他这次会如愿以偿的。

沛柔再抬起头时,贞静公主已经追随那一双蝴蝶走的很远,她不再是一个人,身边还站了一个青年男子。

她已经扑到了一只蝴蝶,却忽而松了手,那一只蝴蝶就扇动着翅膀,逐渐远去了。

沛柔快步走过去,出言提醒那怔愣在原地的少年,“四哥哥,这是贞静公主。”

浣声这才如梦初醒,弯腰行礼,“草民见过贞静公主。”

他到今年,也已经有十七岁了。若论容貌,其实徐家这一辈的儿郎,倒是没有能与浣声比肩的。

他的肤色随了郭氏,又因为先天有些弱症,如女子一般的细腻白嫩。他五官也生的精致,长到如今,已经是翩翩如玉的少年郎。

又刮过了一阵夏风,再也望不见那一双蝶儿,贞静公主才道:“原来是徐家四郎,不必如此多礼。这里原是徐家的园子,是本宫叨扰了。”

沛柔与贞静公主相伴数年,当然能察觉的出,此时的她与平时也是不同的。

生而为今上最宠爱的公主,她从来都是很骄傲的,即便是对着从前的贞惠,对着太子,她也从来没有这样谦逊而略微窘迫地说话。

燕梁胭脂,以扬州所产的最好。原来在她靥上是“淡着胭脂匀着”,此时却已然成了“故烧海棠红妆”。

沛柔见浣声手中拿着两支二乔,便对他道:“四哥哥刚从满庭芳过来么?我原来打算等会儿过去,折几支供奉给四叔母。既然如此,待会儿我便带几支芍药过去吧。”

郭氏的忌日也就在这几日,浣声是郭氏亲子,自然伤痛比她更甚。

浣声便淡淡道:“五妹妹今日便不必忙了。我来红药居,也是想带几支芍药去母亲牌位前。”

“除了二乔,她生前最喜欢的也就是生而美丽,根茎又能入药的芍药。”

“今日我过去祭奠母亲,再过几日,等这几朵花谢尽了,五妹妹再带几朵新的过去也是一样。”

沛柔就浅浅地笑笑,“我与贞静公主只是在此赏花,四哥哥既然有事要忙,便快些去吧。”

浣声再向公主行了一礼,于花丛中挑了几朵花,便往枫晚堂的方向去了。

贞静公主望着他的背景怔愣了半日,沛柔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她才回过神来,和沛柔一起往方才的石凳去了。

才一坐下来,她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和沛柔打听起了浣声的事情

“方才这个是你的四哥哥?听起来他的母亲也去世了,那他成亲了吗?怎么从没有听你说起过?”

沛柔看了她一眼,“我四哥哥是四房的叔母所生,四叔母去年因病过世了。母孝在身,他也才十七岁,自然是还没有说亲的。”

贞静公主的神色一动。

“我四叔母出身太医世家,宫中有一位郭太医,就是她的族叔。四叔母慈爱,我也常在她膝下承欢,不过与四哥哥见面却不多,他平日多在松石书院读书。”

“你四哥哥也是松石书院的?那他的学问一定很好吧?”

“和一般的学子比起来,自然是很好的了。不过他身有弱症,四叔母也并没有希望他将来能名题金榜,所以他从未下场,只是读书识字,明理而已。”

看了方才贞静公主的眼神,有如此急迫的追问,沛柔还有什么不懂。

只是与她比起来,浣声的身份实在太低了。四叔母当年所盼,也只是浣声能得一个小家碧玉,温婉贤淑的妻子而已。

他们家的人,这一辈大约是不会与皇族联姻的。三皇子绝无可能,与四皇子联姻又会落了行迹,太过扎眼了。

如今三皇子与太子势大,等四皇子能崭露头角的时候,大约他们都已经子女成群了。

可她从未想过前生未发生过的,贞静公主在熙和园中小住的事情,居然会让她因此对浣声留了心。

“身有弱症?”贞静公主垂下眼帘,“难怪他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的,他生的这样好,却得了病,实在是可惜……”

贞静公主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夕阳西沉,芍药花也不再如日光正盛时那样明艳美丽,她们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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