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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婚事

这件事拿到今上面前去分辨,许侧妃一口咬定了是自己所为,与她家人无关,今上自然也不能拿许家如何。

又牵扯出那五百两钱财的疑点,在太妃的引导下,皇后所支持的三皇子,在今上心里也理所当然的有了不是。

今上虽然要给远在东北的肃昌侯和宛平公主一个交代,可许侧妃到底幼时曾经承欢于元俪皇后膝下,原本也只是被废去侧妃位份,贬为太子侍妾而已。

可那个懦弱的太子终究没有忍住,替她求了情,今上却勃然大怒,直接将许氏贬为了庶人,囚禁于宫中的南苑,若是无诏,任何人都不得进去探视。

在今上心中,许家人对景家的子嗣下手这件事已经触及了他的逆鳞。

也或许,时移世易,元俪皇后在他心中,终究是太过遥远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东宫中一直很平静。

嘉娘在安心养胎,有了许庶人前车之鉴,那些新进宫的姬妾们也不再敢把事情闹到嘉娘面前,她这段时间日过得不错。

沛柔却仍然每日都睡不好,常常自梦中惊醒。

她害怕自己还是忽略了一些事情,导致太子如前生一般,在七月的末尾忽然被下旨废位。

幸而她担心的一切并没有发生,平平稳稳地度过了七月。

嘉娘在八月初早产生下了一个男婴,虽然很瘦弱,可林霰看过,也说只要好好养育,长到成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这样也已经算是很好了。

*

临近中秋,中秋团圆,府里到处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柯氏这些年待她不远不近,只是专心打理家事,照顾清柔而已。

或许是因为没有沛柔在中间调停,她和定国公的关系比前生更差,这十几年来,即便她常常和柯大太太结伴去感慈寺上香,她也再没有过身孕。

这一日沛柔在翠萼楼中无事,翻了几页书总也看不进去,就去松鹤堂和太夫人说话。

她到松鹤堂时,太夫人也正让陆嬷嬷去把她找来,“说乡君乡君便到了,太夫人在佛堂里,请乡君往佛堂去吧。”

沛柔就笑了笑,问了陆嬷嬷的身体,和她一起往佛堂去。

一进佛堂,周身都被好闻的檀香包围。太夫人正拿着迦南香珠制成的手串,闭着眼睛念经。

幼时她得的那串太夫人的手串,她如今也常常能用到。偶尔心烦意乱的时候就拿出来戴在手上,念一段心经,比看什么诗词都管用。

听见沛柔进来,太夫人便停了下来,“沛丫头,来祖母身边坐。”

她就自然地走了过去,在太夫人身旁坐下。

“今日叫你过来也是有正事的。”太夫人转身,将放在身后的一封信递给沛柔,“你自己看看吧。”

沛柔就接过那信,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脸色越来越差,看到最后,已经有难以掩饰的怒气:“许家人可真有意思,才帮他们解决了大麻烦,倒是有脸开口提亲事。”

这封信正是江浙总督许士洀写给定国公的,想要为自己的次子向沛柔提亲。

既然是提亲事,语气中也隐隐有以自己的嫡子配定国公庶女的优越感,令人十分不适。

也是此刻沛柔才意识到,海柔已经出嫁,常氏妥协,海声最后如前生一般和常萍君定了婚事。

四哥浣声身上有孝,三叔母开始为沛声物色合适的人选。

她也真的到了可以与人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见沛柔生气,太夫人便把信取了回来,“这门亲事,我们家自然是不会应的。”

“把这封信给你看,不过是让你看看,这世间有些人,真的不知道‘礼义廉耻’这四个字该怎么写。”

“除此之外,也是让你好好思量,今后你究竟想嫁什么样的人家。”

“如今太子和三皇子都不得圣心,有几件差事交给四皇子办,他办的也都不错,渐渐在今上眼中有了些地位。”

“咱们家又有了万家这门姻亲,你父亲也暗地里联系了一些与你外祖父以及你大嫂的叔祖父,从前的陆阁老有旧的大臣。”

“沛丫头,你不知道,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曾经与他们交好的那些大臣,没有一个不愿替他们洗刷污名的。”

太夫人有些动情,“你已经为了咱们家做了许多事了,我和你父亲都不愿你再以自己的婚姻为筹码,只愿你能得一个喜欢的人,将来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生儿育女,白头偕老,这何尝不是她的想望。

沛柔脑海中忽然浮现起那个替她簪了春樱花在发间的少年,而后是那个站在院门前与她对峙,不肯让她带林霰走的齐元放。

“许士洀毕竟也是总督,咱们家就是拒婚,也总该找些原由。父亲可有给他回信,信中说了什么。”

沛柔实在厌恶这种小人,连称他一声“大人”都不愿意。

太夫人就拍了拍她的手,有些促狭地道:“这种事情又何须你担心,你父亲已经回过信了。不过是总督儿媳罢了,咱们家又不是没有。”

“况且不过是个次子,无爵无禄,也好意思开口。我们家沛姐儿可是今上钦封的乡君,将来可是要给钟鸣鼎食的人家做宗妇的。”

润柔就是陕甘总督家的儿媳,且是崔家宗妇。

沛柔被太夫人的神态逗笑了,“也就糊弄糊弄小门小户的人家罢了,像大姐姐那样,孙女可做不来。”

太夫人就佯装生气:“既知道是这样,每日里还是只懒在翠萼楼里。最近要过节,你母亲和大嫂都忙的焦头烂额的,你怎么也不去帮帮忙?”

“就是帮着带带松哥儿也好,害的那孩子每日无人照管,只能在松鹤堂里和我这老太婆大眼瞪小眼,多可怜见的。”

沛柔就笑道:“松哥儿每次一出门,排场比我这乡君还大。大嫂把他送到您这儿来,还不是为了逗您开心,您倒把松哥儿说的这可怜见的。”

“不过说来孙女也有好几日没见着松哥儿了,待会从您着出去,就去桂馥堂看看松哥儿去。”

太夫人就一把抓了她,“今儿你可别想跑,就在这陪着祖母用晚膳。”

又道:“你不想照管家事也就罢了,三叔母又和你二嫂在打点你二哥下场的事,你怎么也不过去凑个热闹。”

“万一将来嫁了个读书人,赶考的规矩一点也不晓得,婆婆问起来,这可怎么是好。”

沛柔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味儿,就只是和太夫人打马虎眼,“二嫂要亲自打点,是因为她和二哥哥夫妻情深。”

“您总不至于把孙女嫁到连下人都请不起的人家,这些事也不是孙女非做不可的吧。”

前生她那样喜欢齐延,这些事也没亲自做过。不过主要是她怕自己做不好,反而耽误了齐延。

“你就料定了你和你未来丈夫不会如你二嫂和二哥一样夫妻情深不成?既然话赶话说到这里,你在祖母面前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今日祖母也是一样。”

“你对柯家的叙哥儿,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沛柔刚想开口敷衍,便被太夫人打断。

“柯家的叙哥儿今年已经二十有二,换到一般的人家,早就是做爹的人了。就算是在读书人家,这也算稍稍有些晚了。”

“前些年我还看不明白,以为他或许也只是把你当个妹妹罢了,可这些年多少人要给他说亲,他都拒绝了。”

“他如此作为,是为了谁,你当真不明白?”

见沛柔又要插话,太夫人忙做了一个住嘴的手势。

“别急着反驳。这些年祖母冷眼看来,其实柯家的哥儿当真不错,生的一表人才且不说,还学识出众,金榜题名不在话下,便是拿个状元,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松石书院里的诗会,这么多年,魁首一直都是他得了的。这可不容易,就如同你绣的绣品在江南绣艺大会上拿了第一这样难。”

“祖母。”夸柯明叙就夸柯明叙,又贬低她做什么。

太夫人就笑了一阵,继续道:“这阵子他在备考,你不是还常常收到他的信么?打量祖母不知道,其实我心里如明镜一般。”

这段日子她的确常常收到柯明叙的信,只是再不曾像从前一般读给太夫人听罢了。

他不再频繁地出游,每日里却仍然能将日子过的有声有色。有时候让沛柔也忍不住生出幻想来,想去和他过一样的日子。

或许往后和他一起生活,也会过得不错。

想到这里的时候,居然又是齐延的样子出现在她脑海里。

有他在香山小院捉弄她的时候,有他带她去看那棵奇异的枫树的时候,有他在画舫上怕她落水用手臂圈着她的时候,也有上元夜明月清辉,他在月下高歌的时候。

中秋夜将至,他们两个如他所说的一般分散两地,他会在做些什么?

沛柔不愿再想,只是低了头,“可是婚姻大事,从来也不是我与他情愿就可以的。柯家若是无意,也没办法强求。”

太夫人便问她:“那若是有一日,柯家人也有意了,你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愿以三尺青锋,怀八千里云月,此心不改。

沛柔想到齐延给她的信里的这一句。他们在同一片山河生活,奔赴的却是不同的命运,她不要再想了。

凤之所趣,与子异域。永从此诀,各自努力。

上巳节时,她对自己的未来还感到很迷茫,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办到这件事。可是一年多过去,许多许多的事情都已经改变了。

“若是将来柯家人也有意,孙女大约是会同意的。”

太夫人听完,从身后拿出了另一封信。

落款是柯至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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