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苏娆黑化的前兆(四)
夺目了整整一日的高空,至晚间后,自然便是星河灿烂,闪耀斑斓。
整个夜空内,星芒竟都觉得拥挤,一颗挨着一颗,编制出一片缱绻星河,可见今夜的夜色是多么潋滟。
投照而落的月色更是铺撒在大地的每一角每一落,如同一面照妖镜,任何的黑暗都能被如此月光照出。
此刻,御书房内,依旧烛光红艳灿灿,蟠龙宫灯之内,蜡烛燃燃作响。
“皇上,御林军搜拿整整一日却依旧毫无那前朝余孽踪影,依老臣看,救走前朝余孽之人而今尚在琅京,他们只怕是躲去了何难以搜查之地,否则怎能如此毫无踪迹可寻觅。”
姚丞相开口,苍眸落至那上坐龙椅间的瑜皇身上,眸内一抹晃晃闪动,更带出一股掩藏的探究,对瑜皇此刻之心中所思所想的难明而探究。
在这琅京内,皇上若真想要找一个人,凭金衣暗卫之能,怎可能毫无踪迹,怕是皇上对那苏家终究不舍。
“姚卿…”
瑜皇看着姚丞相一眼,帝眸之内深沉,眸底晦暗更是半分不曾遮掩。
“你与太子所行之事,朕不曾追究,而今,也该让太子收敛一些了,身为储君,理当德仁爱民,宽厚仁慈,你作为太子外祖父,更当做得表率。”
此话意,瑜皇似乎对苏家真的还是有些不舍,哪怕已确定苏娆前朝公主身份,可他还是有些舍不得苏家,如此一声言,实则乃告诫太子,告诫太子应当做得仁君,莫赶尽杀绝。
“老臣请太子殿下暗救孙儿却乃老臣思忖不周,老臣之罪,老臣认,可是皇上,苏家早已是功高盖主…”
倏地,姚丞相撩袍跪地,直言不讳。
“今日六皇子殿下那边已有异动,军营内已然有些躁动,若非霁月世子手下云凌奉命而来,怕是今日云宫外已然前来武将无数,为苏家请命。”
忠君爱国的忠臣,就敢直言上谏,哪怕此言可能会惹得君王疑他存留私心。
难动七皇子,便想除掉可能会为七皇子挡太子路的苏家,以稳固太子储君之位。
“皇上,如此一个苏家,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啊!否则若为前朝余孽所利用,届时必将是我云琅大祸…”
“姚卿的担忧,朕知。”
瑜皇眸底那抹晦暗,突然间消失,面上帝王该有的那抹深邃心思也不见,只是露出了一丝疲乏,疲乏之感。
“苏家落狱,若真引起军营内动荡,乱我云琅朝纲,便真留不得了,此些时日姚卿也已累着,先回去歇息吧!此事如何,待明日朝间便定。”
苏家是否当真已功高盖主,已危及皇家朝纲,待明日朝间如何情形,便可见得分晓,苏家是留还是杀…
明…日…
姚丞相的那一双苍眸,溘地又一抹晃动,方不再多言,叩首,告退离开。
“皇上圣明,老臣告退。”
姚丞相前脚刚走,后脚,瑜皇却微眯了眼角,就这么看着御书房门外,须臾,他才起身走去了云宸殿。
而再一次,那道紫袍身影也如同上次一样出现,将瑜皇和姚丞相之间交谈听得明白,只是这次他是藏匿在御书房外殿檐下,而非御书房中。
身影跳落殿台下,魅色眸子望去云宸殿方向一眼,倾城魅感之容深色。
“帝王之心,父皇,你终还是忌惮苏家,明日朝堂必喧嚣,怕是苏家…”
一息,两个起跳,直去了宫牢方向。
待他走后,瑜皇似有所觉,望着墙面上悬挂的那爱人画像,喃呢了一声帝语:
“瑶儿,倘若靖儿此去,因苏家一家而放下心中的逐鹿,倘若那女秦娆她拿她自己的命来换取苏家一家安稳,朕便饶过苏家不死,否则…”
潋滟夜色,照亮的不止云宫内的这一刻黑暗,更有此刻紫竹林间的黑暗。
床榻之上,躺着苏娆身旁的月华身影,他在那般趴倒后,于这夜幕之下醒了过来,眉目之间所生那股冰窟般的冰寒之感,让眼上的白色蒙缎都觉被冰冻,更冰冻了他周身四周三尺。
只因苏娆那两声杀戮,竟唤醒了云霁内心底的那个他,那个喜好杀戮的他,寒漠尘再次出来了,压制不住的如此出来,再次占据了这副身躯。
白色蒙缎下遮掩的那一双细长凤眸,眸内黑曜石般的那股透亮再次转变,冰寒似冰窟般的杀戮也再次浮现。
“苏…娆…”
只是当目光触及到一旁身侧人儿时,杀戮之感一息消弱,修长玉指取下眼上这条遮挡他视线的白色蒙缎,细长凤眸直落在榻上的苏娆脸上。
苍白的容色,更毫无色泽的唇瓣,如此虚弱的她,尤其是额间那道为之更加打眼的凹陷疤痕,让寒漠尘的心无端的窒了一下,觉得这道疤痕刺目。
突兀,他的嘴角却勾起来一个冰冷而冷血的弧度,玉指抚摸上去苏娆额间那道凹陷的难看疤痕,凤眸之内再生了嗜血,气息更瞬间的沉沦。
一声嗜血冰冷:
“想杀了谁,苏娆,你想要杀了谁,那寒漠尘便为你杀了谁,你是寒漠尘的特例,没有谁可以伤你至此。”
抚着苏娆额间疤痕一息,寒漠尘直接走离了屋舍,月华衣着未曾换,也不曾察觉此刻的他是如此模样的他。
走至紫竹林间,眸内冰窟般的冰寒却突兀消失,脚步溘然顿,云霁猛得按住自己心口,内心翻江倒海。
嘴角,一滴血色出,隽美容颜瞬间又苍色,心中的杀戮,暂时被压。
“寒漠尘,你莫非想要带着娆娆与你一起杀戮,你想要将娆娆拉进你的那片黑暗中吗?你莫要再忘了她是谁,你之举动,苏家必会为你所累…”
浓浓压沉之感,心更为之而沉沦。
苏家若真出事,娆娆她该何以原谅自己。
“娆娆…”
此一声喃呢,云霁的面上又生出一抹恍惚,这是属于寒漠尘的恍惚。
“她是娆娆?”
“对,她是娆娆,不能让她同你一样,那样的黑暗,那样不见天日的地狱,她若进来,就再不是娆娆了。”
“不,她是娆娆,娆娆从来都是有仇必报,她不会像你一样怯懦逃避,云穆皓,你连娆娆的眼都不曾入过,她乃是如此之人,你岂能了解…”
清凉忧沉的声音倏地却又冰寒了下来。
唯有在这两个人格如此转换之际,彼此才会生出如此片刻共存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