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也是女子
所以言禅衣才会这个时辰才敢溜过来沐浴,她的包袱里只有换洗衣物和一块油纸包着的胰子,却是没有桶的。浴场有公用的洗澡桶,言禅衣虽没有洁癖,但也是不敢用的。
想着外头此时也没人了,便将衣物都脱下后,站在井边直接用打水的桶就往身上冲着水。
六月天虽热,可这井水却是冰冷的,冲在言禅衣的身上,原本还有些瞌睡的,此刻都醒了。
言禅衣赶紧便往身上擦着胰子,她的胰子是加了香料的,味道一散开来,她顿时觉得被臭气熏了两天的鼻子,总算得以放松。然而言禅衣还在兴致勃勃的搓着胰子,却听到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言禅衣瞬间有些懵,但她一开始也设想过这个情况的出现,所以她的衣服她都是挂在了靠后的隔间里,她只需要冲进最里边的隔间里等着就好了。
只是这个状况真的出现,她依然还是紧张到手脚不听使唤,手中的胰子便因着她的手一紧,而直直掉落在地,她的右脚来不及躲避,也直接踩了上去。
一声轻响加一声闷哼,言禅衣就这般光着身子,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还是爬不起来的那种。
言禅衣只能默默护着自己刚刚萌芽的前胸,坐在地上,有些绝望的望向了门的方向。
脚步声已经到了拐角处,言禅衣又怂又鸵鸟的闭上了眼睛,心中只觉得完了完了。脚步声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朝她走来。
她鼓起勇气眯着眼望过去,是马晨云的嫡子马月离。言禅衣的脑中瞬间闪过自己可能会失身于此,或是被揭发了自己是女子而被丢出军营。这样吓着自己,果然把自己的眼泪给吓了出来。
她抬眸泪眼朦胧的望着越走越近的马月离,很想说我是言将军的女儿你不要碰我。但又觉得自己是在给爹爹丢人,只能默默的咬紧了牙关,等着接下来躲不掉的事。
“别怕,我扶你起来。”马月离的声音却是出奇的温柔,还……还有些娘。言禅衣还在傻楞着,便又听到那温柔的声音凑在了她的耳边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也是女子。”
言禅衣惊讶的抬头,用原本还挡住自己前胸的手赶紧的擦拭了自己的泪珠,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马月离。马月离也总是这个时辰来沐浴,她已经有非常丰富的偷偷沐浴的经验了。所以她没有束发,也只穿着简单的中衣,夏日凉薄的中衣下,胸口处却是缠了不知道多少层的绷带。
言禅衣这会儿正好可以看到,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面没有一丝毛孔,下巴上也没有青黑的胡渣痕迹,而且,她的脖颈就在言禅衣的眼前,言禅衣看的清清楚楚的,马月离没有喉结。
言禅衣顿时松了口气,眼泪却也跟着下落,又似娇嗔似虚惊一场的道,“你吓死我了。我以为……”
“别怕,你还能站起来吗?”马月离浅笑了一下,终于扶住了言禅衣的手臂。
言禅衣还是一身的胰子,滑不溜秋的,马月离都扶不住。言禅衣有些尴尬的笑道,“我好像闪了腰,你能不能……”
言禅衣的话还没说完,却是有门被踢开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个姑娘都被吓的一缩,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有杀气蔓延过来。
言禅衣看清来人,脸上瞬间燃起了红云。见来人二话不说便一掌劈向了身旁还扶着自己手臂的马月离,言禅衣忍不住大声道,“未有尘你住手!”
穿着一身黑袍黑披风的男子手一顿,有些不解。
疑惑的望向马月离,这才看清这披散着发只穿着中衣的马月离,此刻一脸的柔情,掩饰的剑眉被擦去,只留着原本如柳叶般弯细的眉毛。脖颈又长又直,却是没有半点起伏,明显她只是个面容清秀的姑娘。
再看看地上还傻愣愣挡着自己前胸的言禅衣,顿时尴尬的转过身去,低声问道,“禅禅你没事吧?”
马月离刚从那灭顶的杀气中回过神来,便用自己还穿着中衣的手臂遮住了言禅衣的关键部位质问道,“你是哪个营的?赶紧出去,今日之事……”
狠话还没说完,想起这黑袍男子刚刚叫军师禅禅,又有些犹疑的回头看着言禅衣,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言将军的女儿言禅衣?”
言禅衣顿时只觉得尴尬到想原地爆炸,感觉好像是给自己的爹丢了人一般。
但她还是没有否认,只默默点了点头道,“还请马姑娘为我保密。”
马月离眼神复杂的望了眼言禅衣,又望了一眼依旧背对她们站着的未有尘。虽不知道未有尘的身份,但明显和这言禅衣是熟识。
女子的名节固然重要,但她好像也打不过面前这个男人,于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我先将你身上的泡沫冲干净,再送你回去。”
说完便起身去井边开始打水。
未有尘见言禅衣没有回答自己,又焦急的问道,“禅禅你到底怎么了?”
言禅衣脸又红了几分,低声道,“我摔倒好像闪到了腰,你能不能…先出去?”
未有尘犹豫了半晌,想起刚刚虽没有看清楚什么,但也注意到了他家小丫头身上还有着泡沫,定是滑不溜手的。
最终还是站在原地道,“我不看,她一个女子万一又扶不住摔着你了怎么办?我等你冲干净了再抱你回去。”
言禅衣:“……”
马月离:“……”
于是言禅衣便坐在井边的青砖地上,被马月离红着脸泼了两桶凉水,洗完了人生中最尴尬的一个澡。然后马月离从最里头的隔间找到言禅衣的包袱,然而翻找了半天,也不见衣物只有一堆碎布。
言禅衣呆呆看着那包袱里的东西,知道自己定是一时紧张拿错了包袱来浴场。原本穿过来的衣裳,言禅衣从井里打水的时候就弄湿了,现在也仍是湿哒哒的还在滴着水。
“阿嚏。”刚刚冲完几桶凉水,现在风一吹她都有些想打寒颤了。
“洗完了吗?快披上衣服,井水凉别冻着了。”未有尘一直就在不远处等着,心中担心的要命。
他的禅丫头摔到站不起来了,还在冲着凉水,还冲了这么久!
“要不我把我的衣服先给你穿?”马月离打算先贡献出自己包袱里的换洗中衣,可刚刚进来着急扶言禅衣,她的包袱也顺手放在了地上,这会也是湿哒哒的,还能拧出水来。
言禅衣看着马月离湿哒哒的包袱,又看了看不远处站的跟个门神似的未有尘,犹豫着开口道,“我拿错了包袱,没有带衣服,你能不能……”
未有尘已经解下了自己的披风,闭着眼睛用着自己敏锐的感觉,便已经大步的走到了言禅衣的跟前。
他二话不说便用披风精准的包住了微微有些发抖的言禅衣,然后又将人直接从地上抱了起来道,“别怕,我抱你回去。”
“……”言禅衣不敢动,只低声嗫嚅道,“我是想你能不能去帮我把我床榻上的包袱拿过来的……”
未有尘顿了一下,随即道,“你都打喷嚏了,我来回跑你受了风寒怎么办?”
言禅衣低垂下头,反正此刻已经在他的怀里了,她总不能挣扎着赤身裸体的跳下去。
想起马月离,于是又伸长了脖子对着已经在身后的马月离道,“今日谢谢你了,明日午膳你来我营帐一起用,我们好好聊一聊。”
“是。”马月离的声音不复温柔,又恢复成了白日里那般淡漠。
言禅衣得到回答,便又将脑袋缩了回去。闻着鼻尖隐隐约约的未有尘的香味,想起自己此刻正赤条条的被未有尘的披风包着,而自己还窝在未有尘的怀里,顿时脸红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言禅衣被未有尘用黑披风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运着轻功一眨眼的功夫就飞回了言禅衣的营帐里。十六依然守在门口,见着自家主子抱着人回来,只轻轻低下头去,当什么都没看见。
“你怎么知道我在浴场?”言禅衣埋着头说话,闷声闷气的。
她也不想说话的,只是这气氛,过于尴尬也过于暧昧了,她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十六说你拿着包袱去了恭房,我便猜到了。走近的时候看到有陌生人进去了,这才着急踹门跟了进去。”未有尘认真的解释着,生怕被心爱的小禅禅当成了登徒子。
未有尘将言禅衣轻轻放在床榻上,便扭过了脸去。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多燥热,却害怕被她当成一个急色鬼,只能转过脸去,不让她看到他眼中的……渴望。
哪怕他抱着她时,他也一直不敢看向她,可那馨香,那温软,也依旧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只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年,此时心猿意马也在所难免。
“风月应该给你箱子里塞了跌打损伤的药,需不需要我给你擦?”手中的温软已经放下,可那馨香还缠绕在鼻尖。
未有尘的声音有些暗哑,却又透着莫名的期待。
“你……你你你先出去,我穿上衣裳先。”言禅衣有些想哭,脸蛋烫到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