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有蛊而来

她语气中的欣喜就如同立在深渊下仰望天空，看见了希望却又害怕惊动此刻的温情。

多么小心翼翼啊，面前就是自己的孩子，竟也不敢轻易触碰。

灵栖感受着那冰凉粗糙的指尖，心里有说出的难受，她曾经偷偷想过自己的娘亲为何那样狠心不要她，还将她扔到乞丐窝里，就算看不上她是女孩也不必如此，直接掐死了事便可。

但万万没想到，她的身世这般周旋，虽为公主却自小吃尽苦头，想想当真可笑得很。

好在遇到了好心的乞丐婆婆与清宁小姐，让她孩提之时，能拥有些许温柔与关怀。

只不过，娘亲就没有那么好运了，经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难，已经看不出她当年的容貌，孱弱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真的，很心疼。

待齐灏迎着闻讯赶来的邬筑皇帝到殿内时，灵栖正给怀中的勤妃唱着荆川的歌谣，歌声婉转动听，温柔地像是抚摸内心深处的魂灵。

身着常服的齐慷眸子微缩，缓缓才与齐灏说道：“这女子与怀珺年轻时倒是长得有几分相似，但如此也不能确保她就是朕的公主。”

“父皇放心，儿臣已动用苗蛊的人彻查清楚，而且她身上的胎记以及信物足以证明公主的身份，只是从出生就被人连夜送至荆川上陵城，行乞多年才被人收入府中为婢，皇姐这些年确实吃了不少的苦。”齐灏淡淡回着，目光也停留在那和谐的一幕之上。

他也想起了自己的母妃，只可惜他那时年幼，早已记不清她的容貌。

如此比较，他倒是羡慕灵栖，还有机会一敬孝心。

“哟，好一幅母慈女孝的感人画面，本宫来得不巧，怕是要扫你们的兴致了。”

人未到声已到，邬筑皇后司徒凤坐着步撵缓缓而至怀卿殿外，锐利的目光隔着很远看过来，直打在相互依偎着的母女身上。

侍候在旁的婢女列成两排，有掌灯的也有提扇的，她这一出行比皇帝都要招摇。

齐慷回头望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使唤宫人将灵栖二人送入寝殿内歇息。

接着转身看向齐灏，轻声道：“灏儿，此事你做的很好，皇后那边有朕去安抚，你且多多照料勤妃母女，朕改日再来看她们。”

他语气满含无奈，齐灏目光所及，看得出来父皇是怜惜勤妃娘娘的。

可惜，他的怜惜只会给她们更深的伤害。

“儿臣明白，但母后那边若是差人动手……”齐灏垂下眸子，接下来的话并未挑明。

“……”齐慷眉头紧拧，带着歉意的眸光看向寝殿内的人影，声音冷了几分道：“朕有愧于她们母女，而且嫣儿又是朕唯一的公主，此次绝不仍由皇后再下狠手。”

齐灏抬头若有所思地了他一眼，那双眸子中神色复杂，片刻之余便凉了下来，抱拳应是。

也不知齐慷和皇后说了些什么，司徒凤竟不入怀卿殿，步撵调转方向回了来处。

寝殿内，灵栖安抚好娘亲便小心退出了里屋，见齐灏风昭等人就在外面等着，她立即上前问道：“方才的男人是邬筑国皇帝？还有那个在殿外叫嚣的女人想必就是皇后了吧？”

齐灏把玩着破旧的茶杯，啧啧了几声，随后拿着繁儿递过来丝帕擦了擦手，才挑眉笑道：“你应该唤他们父皇母后。”

“……”灵栖眸子眯起，扬起下巴冷声道：“他们根本不配我的尊重，何况皇后与我母女二人还有深仇！”

风昭握紧手中的长剑，站到她身侧，定定地道：“灵栖姑娘，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

“你们二人真有意思，在这宫里多的是波谲云诡，真以为靠着一把剑和几年功夫就能全身而退？”齐灏双手交叠在桌案上，面上冷凝着寒意，眸光晦涩难明，“我说过，要想报仇，必须合力对付皇后，父皇虽不能为我们做主，但好歹还是一国之君，他缺的只是一个废后的机会。”

灵栖回头看着屏风内睡得安稳的娘亲，心头五味陈杂，她知道齐灏说的句句在理，要想保住娘亲且报仇，唯有扳倒皇后背后的势力，但这并不是个简单的事。

皇后司徒凤是常山王之女，当年有国师算卦，为她批了个凤凰之命。所以并非是皇帝挑选她为皇后，而是她在邬筑国几位皇子之中挑选储君。

这也就是齐慷这么多年来，不敢违背她意愿的原因。

他的皇位，全因她所得。

司徒凤背后更是有当年常山王的追随者，以及对齐慷颇为不满的朝廷命臣，一旦动摇皇后之位，先下位的兴许就是皇帝了。

想到齐灏与自己说的这些，灵栖抿唇转身看向他，断定地道：“你将我带来，想是有什么计划吧？”

听到她这般说，齐灏眸中闪过欣赏之色，唇角轻轻翘起，“自然。”

……

此时，凤梧殿中。

司徒凤坐在上首，保养得宜的脸上杀意浓烈。

“母后，齐灏那贱种竟将怀卿殿那个小贱人接回来了，这是想与我和大哥分宠爱吗？”二皇子齐漠狠狠一拍茶案，打翻了镶着红玛瑙的金盏茶具，一时间茶水淌了下来，洇湿了牡丹花纹的绒毯。

他一说完，司徒凤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大皇子齐澉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又安慰道：“母后放心，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不值得您伤神，儿臣刚收了一人，定能让齐灏等人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却又无比痛苦。”

“哦？”听到大儿子这么有把握，司徒凤稍稍舒了口气，疑惑道：“澉儿，那小贱种装了十几年，这次荆川一战，他可是取回了苗蛊一族的至宝，用毒的功夫势必更厉害了，如何才能轻易治他们于死地？”

齐澉笑笑，古铜色的面上流露出得意，轻拍了拍手，就有一人从殿外缓缓而入。

来人带着黑白面具，颈上缠着一条赤蛇，开口时似男似女更是诡异：“在下黑心罗刹范移，见过皇后娘娘，大皇子二皇子殿下。”

司徒凤抬手半掩住口鼻，看向齐澉问道：“澉儿，此人究竟是？”

齐澉和齐漠对视了一眼，皆笑了起来，才道：“母后大可安心，范移七年前被苗蛊族主重伤，与其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如今又为儿臣做事，自然会尽心尽力对付齐灏。”

范移揭下面具，一张比女人还要魅惑的脸展现在几人面前，殷红的双唇一张一合：“在下自当尽力，为几位除去祸害，长保荣华无忧。”

他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在场几人的视线齐聚在他那张妖媚的脸上，目光交汇的瞬间整个凤梧殿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