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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人间最暖笙哥哥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二日清早,东璜岚就被苏嬷嬷给叫了起来。

已经习惯睡到自然醒的东璜岚眼皮子直打架,先是狠狠闹了一番起床气,再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地被桂花酥架起来洗漱。

直到端端正正穿好衣服走到院子里,都还在哈欠连天。

“夫人说,岚姑娘的功课她都看过了,十页里就有九页是滥竽充数。”苏嬷嬷调高了嗓门,模仿君夫人的语气说道:“本是为了姑娘自己的学问,这么敷衍了事是给谁看。”

东璜岚一听到苏嬷嬷的音调就知道坏事了,顿时瞌睡虫都被吓得跑光,侧眼身后瞥了瞥大气不敢出的桂花酥,心里叫苦连天。

平时若是被训话,好歹可以搬爹爹来当救兵,再不济桂花酥也能熟练地请来两位哥哥求情。

但当下这情景,已然来不及,怕是下一句就是抄家训了吧。

“夫人吩咐,既然岚姑娘抄家训是长不了记性,从今天开始便去和公子们一起去夫子的的学堂上课吧。月末的考核若是不及格,又或者是夫人收到夫子告状,姑娘下个月便要每日去夫人房里学习。”苏嬷嬷面无表情讲完,东璜岚的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

真是悔不当初啊,早知道认真做完功课哪里又用得着每日早起去上那个苦瓜脸夫子的课。

“姑娘既然已经梳妆妥当了,这便随我去学堂报道吧。”

这么早?

不吃个早饭再去么?

“姑娘还等什么,馍馍和鸡蛋已经准备带着路上吃了。”

唔……

娘还真是,把所有的借口都想到了啊。

东璜家的学堂设在靠近长安岭的一座山上,山名为琴,因环山下琴声可有回荡不绝的空灵尾音而得名。虽没有高耸入云的气魄,倒也云雾缭绕,仙风道骨。

东璜家世代双生,理论上应当子孙繁茂,但在东璜岚爷爷带一代时不知何故,整个宗族折损大半,叔公又独身终老。

到了这一代,父亲和二叔又都只娶了一房夫人,人丁倒比不得那些大家氏族兴旺延绵。

因而,当前书院里除了东璜笙和东璜萧二位公子,只有外家的十余个少年,以及君家偶尔会来补课的小姐君华。

这位君华小姐是君家的掌上明珠,从小锦衣玉食的君华高傲得像个孔雀。

东璜岚之前从未来过学堂,因此也只与她逢年过节几面之缘,所有关于她眼高于顶,不好相处的谣言都是从两位哥哥那里听来的。

“桂花酥,你说,我这么笨,别人是过目不忘,我是把书吃了也转头就忘,呼,会不会一上山就抢了倒数第一的位置。”

东璜岚才走到半山腰就累了个半死,说什么都不肯往上爬了。

桂花酥在一旁也是气喘吁吁,拿着午饭食箱的手都不住颤抖。

“不会的,我听说,君华姑娘上了这么久的学,还一篇文都读不全呢,不怕不怕。”

“那我,就算倒数第二了?”

“嗯,小姐你努努力应该是没问题的。”桂花酥认真地算了算,胸有成竹地回答。

哎,保住倒数第二都成了追求了。

“不行了,这山也太难爬了。”东璜岚从桂花酥手中接过丝帕擦了擦额角的汗,“一个书院,也不知道建那么高做什么,这么长的路得少睡多久才能不迟到啊。”

“是啊,也不知道二位公子每日是怎么上去的。”桂花酥放下食箱,拄着膝盖直叹气。

“他们再怎么都是十二岁之后才去学堂的,腿长啊,我才十岁!”东璜岚提起这事儿就气不打一出来,两个哥哥在她这个年纪还不都是人嫌狗厌的淘气包,每天上蹿下跳地捉弄人,几个小兽都不爱和他们玩。

但君夫人都是小惩大戒,至少从未要他们抄过那劳什子家训。

更不用说背着饭食箱,早起去学堂。

眼看着这么磨蹭下去是到不了书院了,原本藏身在暗处的秦木按捺不住走了上来,一手接过桂花酥的食箱,背对着东璜岚半蹲下去,“我背你”。

“啊,那不好……”桂花酥下意识就要替东璜岚拒绝。

在君夫人的强势压力下,桂花酥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谨小慎微的性子,总担心君夫人又会找到理由教训姑娘。以及,惩罚自己。

“好啊,那到书院前百米就好。”东璜岚想都不想就跳起来一口答应,生怕秦木反悔。

可手臂才刚刚换上少年的肩颈,东璜岚又缩了下来,看看少年并不太宽厚的脊背,他身量已纤长,但单薄的黑衣下紧实的肌肉又让他显得有些清瘦单薄。

东璜岚一跺脚,咬牙切齿地转身就自己走向了上山的步道,一边还恶狠狠地说,“我觉得我可以,不能让她们小瞧了去。”

剩下桂花酥和秦木不知所以地凌乱在风中。

就这样,入了琴山书院,在大家的注目礼下,东璜岚鼓着腮帮子气势汹汹地带着桂花酥落座到最后一排的位置上。

直到一屁股坐在蒲垫上,东璜岚才放松下来,汗水涔涔已经将额前的毛茸茸的碎发糊成一缕一缕地贴在一起,红扑扑的小脸倒显得分外精神。

东璜笙担忧地看过来,忙让小童将他和东璜萧的两块锦帕递过去,顺带还捎夹了个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笔锋飘逸的字迹写着,“你们垫在背上,仔细着凉。”

桂花酥心里连连佩服东璜笙的细心,方才光顾着给姑娘擦额前的汗,倒是忘记里衣若湿了才是最容易受风感冒的。

帮姑娘垫好了,才发现手里还余了一块锦帕,桂花酥觉得自己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笙公子如温暖春阳,总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关心,守护着他身边的所有人。

哪怕是自己这样卑微的小仆。

此时夫子的涩涩地声音打断了桂花酥正在酝酿中的情绪,“岚姑娘迟到了,念在第一次上课,罚抄家训五遍,下学时绕着书院跑三圈。”

听完,东璜岚差点一头倒下去,怎么到哪都要抄家训!而且这爬山不算,还要罚跑步!自己才不过十岁而已,连开智的年龄都没到,而且,今天迟到怎么能怪自己呢,明明是苏嬷嬷唠叨得太久了耽误时间啊。

等爹爹回来,她要告状去!

可是……好像爹爹在娘面前毫无话语权啊,娘身边的嬷嬷,可能他也没辙。

哎,命好苦,好难啊!

此时,坐在左后方的东璜萧抿着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冷肃得像个老道士。

二公子东璜笙此时刚好看过来,两个孪生兄弟的眼神撞在一起,彼此心事一目了然,齐齐皱了眉头。

以往君夫人虽然对东璜岚的功课看的紧,却从未认真地苛求她勤学上进。承袭了君家血脉的孩子虽资质聪颖,开智却较晚,少时身体也较为羸弱,待年满十二,方能过目不忘,体质渐好。

兄弟二人也是在屋里养到十二岁才入学堂,师学武艺。

而东璜岚不过刚满十岁,家训背不下来便罚抄,每日自行上山入书院,稍微迟到些就罚得如此重。

娘,是在担心东璜氏危如累卵,无法荫蔽她长大么?

这是一趟历史课,夫子在台上慷慨激昂:“话说盘古天地初开,大陆上有巫,妖两大神族,也有如人族和修罗这样十分弱小的种族,过着风雨飘摇,食不果腹的生活……”

东璜岚:“呼……呼……”,枕着手臂侧着头睡着了。

夫子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新学生,声音提高了八度,“岚姑娘,回答一下老夫,巫妖两族的大战因而而起?”

东璜岚骤然被叫醒,睡眼惺忪一脸迷茫。

夫子横眉冷竖,手里的书嚯得砸在台上,“这个问题我在课堂上讲过很多次了,岚姑娘这是故意和老夫做对?”

东璜岚一听夫子的口气,立刻知趣,眼观鼻鼻观心。

夫子无奈地抬了抬重的眼袋,“罚,抄家训三遍。”

噗嗤,这么严肃而悲惨的场景竟然有前排的姑娘笑出声。东璜岚做足了气势扫过去,只见第一排坐了一位束着长发的戎装少女,眉峰高高地挑起,俏丽的双眸毫不掩饰地张扬着笑意,这般骄狂除了舅舅家十六岁的君华还能有谁。

“夫子,岚姑娘先前还有迟到的五遍家训要抄,这加起来八遍她怎么抄的完。”君华故意在这里顿了顿,“夫子的戒尺……”

“下学后来我这里领十个手板。”夫子立刻会意。

“君华姐姐上次学堂里睡了一下午,也只是去院里罚站了一盏茶的功夫吧,怎的到了我这里,打个瞌睡就成了十个手板?”东璜岚家训背不下来,但有关这位小姐的事迹却能倒背如流。

眼看君华变了脸色,袖中拳头捏紧,东璜岚又慢吞吞地继续说道:“姐姐是武学奇才,一个能打我百个,夫子念她练功辛苦当然也就罚得轻些,我嘛就领个一遍家训练练手力好了。”

这番话滴水不漏,君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明明就是说她故意为难,却又好像在夸她。

夫子什么世面没见过,君氏位高权重不说,东璜氏虽日薄西山他也是惹不起的,只能打了个哈哈这事就算过去了。

“咕”夜里,抄家训抄到三更的东璜岚肚子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似乎在抱怨自己熬到这个时候已经空扁扁了。

东璜岚正准备叫人送盘点心来,却发现已经夜深了,一旁掌灯的桂花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坠入了梦乡,正发出轻微的鼾声。

东皇岚放下笔,揉了揉酸胀的手腕,伸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外,脚边跟着个不知道啥时候醒来的球球雪。

小兽的眼神明亮,尤其是夜里的月光一照,晶莹剔透得要发光似的。

球球雪伸出舌头,一脸憨像。

东璜岚忍俊不禁地摸了摸它的下巴,“口水都要滴下来了,你也是饿了吧”

球球雪一听,点点头,兴奋地又绕着东璜岚跑了三圈,尾巴快摇断了。

“嘘”东璜岚急忙捂住球球雪正准备叫嚷的嘴巴,这大半夜的被发现还得白白挨母亲一顿责骂。

一人一兽像小贼一样偷偷摸进了膳房。

黑灯瞎火的,伸手不见五指,东璜岚一边凭着记忆悉悉嗦嗦地摸火折子,一边思考这会儿还能找到什么吃食。

这时,一个毛茸茸的头蹭了过来,将一个火折子叼放到东璜岚的手边。

东璜岚心下恍然,虽然人不能夜视,但不代表小兽不能啊,正准备开心地点燃厨台边的烛火,忽然想起球球雪被自己交代在屋外望风,并没有跟进来,那么刚才给自己送火折子的是?

一念至此,东璜岚顿时汗毛倒立,正要叫人,鼻尖忽然传来一股桃花糕甜丝丝的香气。

随即,她被从身后揽入一个又香又暖的怀抱。

抱她的人将她手里的火折子拿走,那手骨节纤长,掌上有着厚厚的茧。

一盏烛火乍然亮起。

“笙哥哥?”

“是我,岚妹可是饿了?”果然是东璜笙,那么适才送火折子的必定是坨坨雪无疑了。

“饿,好饿好饿。”

“哦?可惜今日膳房里并无存放的食物。”东璜笙的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

“啊,连个馒头也没有了么?”东璜岚垂头丧气起来,饿扁的肚子偏巧此时抗议一般的叫了一声。

“你啊。”东璜笙笑语里满是宠溺,捏了捏妹妹粉粉嫩嫩的小脸,“去外面帮我看着点人,一会儿做好了叫你。”

东璜岚从小是个小馋猫,君夫人管的严从不惯着她的吃食。

从咿呀学语开始,每每她馋了饿了就知道要挂在哥哥的腿上讨食吃。

东璜笙的厨艺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从糖丝米酥到甜水面,松木烤鸭一应娴熟。

“笙哥哥我来帮你吧。”

“别了,上次你就把头发燎了,害我也被娘罚了十个大手板。”东璜笙连连摆手,不由分说地将自高奋勇的东璜岚推出了膳房,“你无聊可以去看着两个小家伙。”

此刻坨坨雪和球球雪正在亲热地追打,一会儿蹭蹭头,一会儿又扑倒在地上。。

屋外青懒懒的月光洒在两只雪白得不相上下的小兽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出狰狞的凶兽模样。

东璜岚托着下巴并排坐在秦木的身侧,满脑子在想像坨坨雪和球球雪长大的模样。

妖族送来的小家伙都是专门饲养的妖兽,长大后虽飞禽走兽各不相同,佼佼者或可摧枯拉朽,抵御万军。

历代的双生子也都依靠家传武学天行地势刀与妖兽共同作战,据说雍州开国时先祖就曾在与北夏的大战中一战封神。

东璜岚是世代双生子中的例外,君夫人生下她时,妖族长老都亲自来看望这东璜家唯一的一个女孩儿,也是唯一并非双生的孩子。

球球雪也是那会儿开始就跟着她了,东璜岚倒没想过要一只勇猛无比的小伙伴,球球雪一直这样可爱的包子脸就很完美。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以往孪生兄弟的小兽间都会格外亲近一些,但是坨坨雪却似乎只和球球雪亲近,对东璜萧的黍虎却不理不睬。

“面好了。”

不一会儿,小厨房里肉丝面的香味就顺着门缝溜了出来。

“来了来了。”

东璜岚提着小裙子一溜烟往厨房里钻,好饿好饿,闻到香味更是一刻也不想等了。

“啊啊啊,好烫。”好一会儿东璜岚才吐吐舌头,停下给嘴巴扇风的小手,耷拉着脑袋坐回到面碗前。一碗热腾腾的肉丝面就这样摆在眼前却不能吃,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傻瓜。”东璜笙眉眼带笑地伸手将妹妹嘴边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又推了剩下的一大碗面到秦木面前。

“给你也煮了碗,不多,一起吃吧。”

秦木愣了愣,那碗里几乎都是肉。

影舞者平日吃食严苛,东璜笙心细如发显然是考虑过的。

再推辞就不合适了。

于是秦木点点头,生疏地拿起碗筷。

“今夜月色极美,不如我们去檐上一边赏月一边吃可好?”

看出秦木的拘谨,东璜笙便提议大家一起坐到屋檐上吃。

一月清如水,星辰满天不失为一番好景色。

这个提议东璜岚举双手双脚赞成,三人便各自凭本事爬上屋檐。

除了东璜岚搬了梯子,其余二人都是轻盈一跃就舒服地坐在了檐上。看得东璜岚好生羡慕,只能期待自己快快满了十二岁,身体底子好些便能像哥哥那样习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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