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云梦之乡(3)
“你是修仙者吧?”那个声音对凌夜的质问充耳不闻,继续自说自话:“离开她,或是因她而死。你没有其他的命运。”
“闭嘴!离开她的身体!”凌夜的声音里起了波澜,听得出来他心绪乱了。
“我只知,你伤不到我,除非你先伤了她。”那声音笑得更猖狂:“所以我不必回答你。”
凌夜手中的剑“嗡”的一声铮鸣,形同儿戏的木剑,竟闪耀锐利的光芒。剑光如电,带着强大的剑压和刺耳的鸟鸣朝着柳眉急刺而去。
就在这时,一点白光飞速从柳眉额前飞弹而出,急速飞上天,一瞬间融入了漫天飞舞的虫群中。
木剑尖急停在了柳眉的眉心,电光陡然消失,空室间一下子恢复黑暗和宁静。
“眉儿!”凌夜一伸手,揽住了摇摇欲坠的柳眉的腰。
柳眉睁开眼,站直了身体,如梦方醒,道:“这里是龙冢?”
凌夜从这句话、这个表情里,找到了熟悉的感觉,问:“柳眉,是你?”
“我当然是我。”柳眉看了一眼凌夜,有些不解,又有些明了。
凌夜这才松了一口气,摇头道:“不知是什么地方。”
柳眉抚了抚眉心,说:“我刚才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仿佛进入了别人的记忆。那个人告诉我,这里便是龙冢。”
凌夜微微一惊,那个侵入人心神的邪物,难道是居住在此的龙族?龙族应当已经覆灭,难道是遗留在此地的神魂?
正寻思间,听到柳眉突然问:“你刚才叫我什么?眉儿?”
“……”凌夜猝不及防,只得冷傲的扭过头去,不做解释。
柳眉突然面露微笑,说:“其实,我娘、我爹、我兄长,都是这般叫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叫我了。”
这一笑的温情甜意,从她的语气中丝丝渗透出来,凌夜的傲气被顷刻瓦解,他感知着她的笑颜,莫名的觉得满心欢喜,仿佛微风拂面,蜜糖入舌,春花绽放,难与外人道也。可是,他对她的身世过往调查过,九年前她被李云逸收为弟子,是以孤儿的身份被收留的。她的父母、兄长为何与她分开?这应该是一段沉痛的过往。经历了多少痛楚,才能面对这样的回忆展露笑颜。凌夜的心,一阵刺痛。
柳眉环顾四周,这里,无数闪着白光的飞虫,将空室照亮,隐约猜出是一处山脉的山体之内。此地灵气密度之大,世所罕见,无水城都无法与它相提并论,数十种仙草的芬芳一一飘过她的鼻尖,她不再迟疑,大步走进了冢内。
凌夜一个箭步跟了上去。这些飞虫,也不知是否有恶意,他握住剑,保持着与柳眉最近的距离。
地面凹凸不平,偶有一两节森森白骨,刺破泥土的封存,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柳眉抬眼望去,才发现远处,有一具具裸露的白骨,半身入泥土,半身惹尘埃,突然心中一阵怅然。这些龙的尸骨上,有明显的死前留下的伤痕,它们是最后离世的龙族,收敛了同族的尸骨,自己的尸骨已经无人来收。
柳眉走近前,捧了一抔土,洒在最近的一具尸骨上。
“凌公子,屠龙之战是在龙穴里吗?”柳眉轻声问。
凌夜:“不是,在南海。”
柳眉:“它们身负重伤,回到龙穴才死去?”
凌夜:“应该也有一些没有来得及回来。”
柳眉:“为什么要屠龙?”
凌夜:“无水城里那些人没有说过吗,龙族嗜血狂暴,威力巨大,已经成为人间大害。”
柳眉:“我……不太相信这样的说法。来到这里后,更加不信。”
凌夜:“所见、所闻、所想,都不一定是真相。”
柳眉点了点头,才道:“还是快些找龙血滴水观音吧。”说罢,取出了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整齐的排列这一个个瓷瓶,然后径直朝着不远处的一具龙骨走去。
凌夜也跟着上前,见柳眉停在了半截头骨前,蹲下身。她面前,几种奇花异草竞相开放,她的目光独独停留在一株碧叶紫花的植物上。
“这就是龙血滴水观音?”凌夜问。
“是。”柳眉在花蕊下,仔细的放了一个瓷瓶,肯定的说:“它比普通的滴水观音更小,花朵的颜色也不同,但是外观差别不大。”
说话间,一滴血色的凝露滚落下来,哧溜一下滚入了瓶内。
“凌公子,你看,果然是血色的凝露!”柳眉兴奋道。一回首,看到凌夜的眼睛,才陡然想起来,他双目已盲。
“嗯。”凌夜似是安慰柳眉,特意应了一声。
柳眉歉意的笑了笑,起身,恭敬的对着龙骨行了一个跪地大礼,道:“小女子柳眉,并非有意打扰逝者安息。只是事关承诺和生死,不得已而为之。他日出了云梦泽,必定探究屠龙的真相,以慰英灵。”
说罢,她对这遍地冢穴俯身贴地深深一拜。
凌夜以心目看着她灰白的身影,听着她的字字句句,心中一阵悸动,眼中流露一丝丝柔情。
无数飞虫靠近,绕她周身飞舞。
凌夜紧了紧手中的剑,却见柳眉伸出手,轻轻的让飞虫停留在掌心。这一次,那些白色飞虫没有消失。
“你们是……龙族残存的神魂和意念凝聚而成!”柳眉讶道。
凌夜一惊:柳眉在与他们互通信息!这些白色光点,果然是由龙族的残念形成的。听闻只有姬族的祭师,才能与龙沟通,被称为护龙家族。巫人作为龙族的侍者,在屠龙一战中也随龙族凋零,不知所踪了。凌夜看着柳眉,思绪有些复杂。
片刻后,柳眉掌心的几只飞虫消失了。凌夜心中又是一紧,却看柳眉神色如常,她说:“这些残念太虚弱了,传递完信息就消失了。它们不能见光,所以刚才借我的身体来到这里,这里灵气汇聚,可以延长它们存在这个世上的时间。”
凌夜这才将提起的心放下,面上却淡淡说:“延长一时,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