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东赤都杀了
对方边说,边揭下头上的黑帽, 毫不避讳地『露』出真容。
果然是东赤。
这么多年了, 她早就从当初的青涩长成如今的明艳模样, 身形高挑曼妙,朱唇凤眼, 面若桃李,美得不可尤物。
从她细瓷般白皙的面容上, 依稀可见她娘亲的模样。
白姝认识东赤的亲娘明溪, 这么多年了, 头一回这般面对面细细打量对方,见到这张与记忆中有七八分像的脸,恍若间还以为见到了明溪。
东赤的变化很大, 容月出事的那一年, 沐青和白姝都见过她,那时她不过只有凡人十四五岁的容貌,看起来与阿良差不多大, 这一别多年, 再见已陌生了许多。
她的修为高深, 让人看不透, 连沐青都无法判断出她如今的实力究竟如何了。
这人一出现, 方才还恶狠狠要攻击师徒俩的容月骤然停下,呆滞僵硬地走到她旁边,而后宛若一条听话的白犬般伏趴下,就好像东赤是自己的主人似的。
沐青一愣, 不由得多瞧了下。
她是了解容月的,知晓这人生前到底什么『性』子,像刚才那样温顺绝不可能,容月对东赤一向严苛,莫说柔情了,连给个温柔脸『色』都难得。
从前容月和明溪都是白若尘麾下的得力干将,一个是长老,一个是统领,两人不论是『性』格还是作风都迥然不同,容月干脆果决,明溪更加内敛,那时没少针锋相对。
而且当年白若尘要立白姝为诸君时,这两位的立场也完全不同,明溪是坚决拥护白若尘的那个,容月却是极力反对,可谁成想,后来明溪死得那么早,容月竟会帮这个曾经的“死敌”养孩子。
虽然容月有诸多不是,但那些年对东赤还是可以的,即使有时候会嘴贱地对年幼的东赤冷嘲热讽几句,可关键时刻还是极为护短的。而正是由于容月的大力庇护,东赤才得以平安长大,甚至后来还差点成为新一任神狐族统领,只可惜那年容月因一念之差,过于极端而堕入魔道,先前的一切也全毁了。
时隔多年,终究都全变了。
东赤朝这个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女人下了狠手,先是不惜代价把她救出来,然后又不知何故,突然残忍至极地将其制成听话的傀儡。
沐青实在看不穿这人,不明白这么做究竟是为何。
白姝紧盯着东赤,又垂眼看了看温顺趴在地上的体型庞大的白狐。自从东赤一出场,容月就好像断线的木偶,彻底没了生气,她一动不动地趴着,眼珠子都不再转动一下,俨然是失去了控制。
东赤此时倒是不藏着掖着了,毕竟已经暴『露』,没必要再像先前那样,她施施然向前走了两步,转头看向沐青,懒散地抬抬眼,缓缓道:“尊上——”
适才在雅阁内见过,眼下真身相对,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这人是玉华时,沐青心里尚且有一点点同门情谊在,念及这些年的相处,多少都会有一些不忍,下不去手,可当这人以东赤的身份出现后,沐青又是另一种感受。她没有应声,漠然以对,跟东赤没有一句可以说的。
东赤却全然都不在意,反倒又笑了笑,还不经意地抬手『摸』了『摸』容月沾着血的皮『毛』,动作很是亲昵柔情,可眸子里冰冷,没有半点动容或是别的感情。
她看着师徒俩,就像在看两个垂垂挣扎的将死之人,完全不在乎她们会怎样,仿佛已经大局在握。
白姝眸光一敛,沉声说:“你杀了她。”
不是疑问,是肯定。
东赤不遮掩或是辩解,反而大大方方承认了,一面抚着容月的狐狸身子,一面不慢不紧地回道:“是啊,我杀的……”
白姝冷冷道:“还将她制成了傀儡。”
东赤轻柔抚『摸』着容月颈间的白『毛』,像是在触『摸』什么重要的东西,她偏头瞥了瞥死气沉沉的狐狸本体,好看的手在那柔顺光滑的皮『毛』上轻轻摩.挲,好一会儿,才缓声道:“做成傀儡才会听话,才会安静,会留下来。”
说到“留下来”三个字,她的神情先是变得晦暗,而后又是满足,像是想到了什么,心里有不可平息的怒火,但又被硬生生压下了。
似乎是因为容月做了什么事才会动怒,到了不可回转的地步,所以她才会把容月残忍杀死并制成傀儡,这样容月就会听话,变得温柔顺从。
不过简单一句话,却让师徒俩听得心惊,脊背发凉。
东赤现在的举止言行,怎么看都不太正常,比已经入魔的容月还要偏执可怖。听起来,这人是与容月起了矛盾,争执无法平歇,因而她就毫不留情把容月杀了,毕竟只有死人才会乖乖听从自己的话,不会跟自己对着干。
她似乎十分满意,很是喜爱面前这个不再有一丝生气与思想的死物,还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心思,都会表现出来。
这种痴痴望着死人的场景实在诡异,沐青欲言又止,半晌,还是问道:“你千方百计才把她救出来,现在又杀了她,为什么?”
东赤却没有回答,只是在抚『摸』的手顿了下,随即像没有听到这话一样,继续自顾自行事。
她看起来很不正常,像是失控了,整个人阴沉沉的,应当是受了什么刺激。
沐青静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眉头皱了下,知晓这人已不能用寻常的法子对待,抿抿唇,才又说道:“不觉得可惜么?”
面前这个疯子只怕早已癫狂,偏执而阴鸷,开门见山地问根本没有作用,只能再刺激一下,指不定可以从中得到甚消息。
此时的东赤随时都要爆发,她眼睛里全是血丝,全身都散发着魔气,比当初的容月更甚,看样子已经没有理智了。
她听到了沐青的话,当即看过来。
“不可惜……”她缓慢地说,“总归是要死的,死了也能留下。”
所谓留下,自是将容月制成傀儡,就是现在这样。
这人说话有些不着调,飘忽得很,让人捉『摸』不透,可沐青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别的含义。
总归是要死的……
意思是早就有这个打算,还是什么?
“你们去过天外之地?”沐青问,暗暗运转灵力,一面说话拖时间,一面在暗中结阵,想困住这个疯子。
白姝不动声『色』往前站了半步,随时都要出手护着沐青,担心东赤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举动。三千多年前,沐青死后白姝已经够疯魔了,杀了昆山上的所有神兵,血洗天外之地,可都不及此时的东赤。
这人仿若红了眼的赌徒,明知前方是沉沦的万丈深渊,还是死不悔改地一步步前行。
东赤放下手,全然不拐弯抹角,回道:“我去了,她没去。”
她望向沐青,嘴角扯出一抹怪异的笑,看不出是真的心情愉悦还是怎么,一会儿,又道:“这些年去过好多次,都数不清多少回了。血洗之后,君主和尊上肯定再也没去过了吧,倒也是,君主这些年忙着复活尊上,哪还会关心天外之地成什么样了,只怕恨不得能将那里再次踏平。”
说着,东赤又瞥向白姝,继续说道:“算起来,能有今天这个局面,还多亏了君主,若不是你先把那里搅个天翻地覆,将那些该杀的至高者都解决了,我也不会那么顺利。”
她笑着说,一点点将从前的事抖落出来,仿佛能将那些话化做一把把锋利的刀刃,说出来就能将这些刀『插』进师徒两人身上。见白姝不悦地拧了拧眉头,她似乎被极大地取悦了,竟又说道:“如今也是君主的功劳,要不是你教会了我,我也做不到这些。”
白姝不懂这话的含义,听这意思,东赤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全跟自己有关?
她耐着『性』子没发作,顺着对方的话问:“我教了你什么?”
东赤扬了扬嘴角,又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死去的容月本体,回道:“君主忘了自己是怎么解决那些至高者了么?你将他们都制成了傀儡,『操』控他们帮你杀敌,让所有人自相残杀,棋高一着,不是吗?要不是受君主的启发,我哪里能办得到这些,只怕早就死了。”
这些做法与白姝之前猜想的如出一辙,只是还有些不对劲,白姝能控制那些死去的至高者,与她本身的实力有关,东赤修为不敌她,又是如何能『操』控这么多鬼修士和神兵。
白姝忽而想到了甚,敛眸盯着这人。
那么多神兵离开了天外之地,被带到安阳来,天外之地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些至高者呢?就这么让她为所欲为,无动于衷吗?
应当是看穿了她在思索什么,东赤很是高兴,似乎极为喜欢这种把所有人都玩转在股掌中的感觉,她把控住了当下的局面,让所有修士也好,至高者也罢,全都活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只是这场争斗才刚开始,她还没真正地现身,未能让大众领略到她的各种手段,于是在面对白姝和沐青时,便忍不住要倾诉一番,毕竟其他老熟人都死在了她的手中,见证者只剩眼前这两个人。
白姝能看穿她在发什么疯,不会顺着继续说,只问道:“天外之地的其他人呢?”
“那些至高者么?”东赤噙着笑问,像是料到她会这么问,也不隐瞒,如实轻描淡写地回道,“都死了,我将他们都杀了,敢反抗的一个都没留,剩下的那些关起来了,然后慢慢吸食他们的神力,让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煎熬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