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2可不可以

当我机械般拿着勺子喝汤时，服务员好心提醒道，“女士，待会儿离店时可别忘了随身物品哦。”

我挑眉，顺便看了下自己的包，就是我手里呀。像我这样的守财奴怎么可能忘了自己的东西，万一掉了什么那我可多不划算。

只是这个服务员说着，又指了指刚才周闻宇的位子，我偏头一看，却看到刚才用来占座的文件袋？

按照我的惯例，虽说我请客的技巧还不够娴熟，又惹了周闻宇不高兴，但花出去是我的钱，我不能让这顿饭折损了自己的价值。即便周闻宇离开了，但我还是镇定地坐在位子上喝汤，毕竟我喜欢喝紫菜蛋花汤。

但这个文件袋……

我放下勺，把文件袋拿起来。

“柳大数学系2019级本科生档案袋。”

柳大？数学系？档案袋？

我再往下看，有铅笔的痕迹，写着，“教师：周闻宇”。

是周闻宇的东西？

刚才他走得太急，难道是被我气得都忘记还有东西没带？

只是电光火石，我意识到一件事。

周闻宇住在教师公寓，又说自己在上课……结果竟然是在柳大教书？

我没有失忆，也没有得什么妄想症，柳大……不就是我念过的大学吗？

他怎么来柳大教书了？还是教数学？

可是那天从他的公寓离开时我怎么没发现那是柳大的教师公寓？

而我更疑惑的是，周闻宇虽不是国内名牌大学毕业，但在国外念的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学，从本硕连读到学术领先，可谓光环无数，最不济回国做科研也得安插在科院，竟然去了大学教书？

还是那句话，不是我瞧不起人民教师，也不是我看不起柳大，只是在我心里，他应该会更耀眼，在自己的事业上大展拳脚，为何会屈尊去柳大教书？还是教那种一听就望而生畏的课程？

我完全猜不出他的理由，更不明白他为何会做出这种决定。

而不等我猜测一二，我突然意识到，周闻宇忘记这份档案袋，那我岂不是得还给他？这么说，我还要再见到他？

当我一边纠结我到底要不要将档案袋归还给周闻宇，一边焦急地等待着周闻宇询问档案袋的电话时，我已经不知不觉从XX烤鱼店散步回到了家里。按往常来说，我这个死宅是肯定不愿意走这么多路的，但回想起周闻宇说的种种话，我总觉得心里有个过不去的坎，脑袋里的浆糊般的记忆让我无法按捺，便独自晃荡地往回走去。

我到底忘了什么，令他耿耿于怀至此，在时隔七年之久后的重逢，却硬要我想起？

忘了什么？

是苦闷的高中生活里紧紧追随他的目光？是他给我补课后愈渐雀跃的躁动？是阳光倾泻时他清隽的侧颜令我沉沦？是放学后的黑夜里同他一起往回走着的脚步声？

我真的忘了吗？

为何时隔之久的今日将记忆如此清晰地摆在面前？

我甩了甩混沌的脑袋，继续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时，迎接我的是小小舟孱弱的叫声。我突然意识到，我为了请周闻宇吃顿饭，又考虑到时间的充足与否，完全忘记给小小舟喂晚饭了。

该死，小小舟肯定心里骂死我这个不称职的主人了。

“喵呜……（还不开饭？）”

“小小舟！妈咪回来啦！”我一边把窝在门口一动不动只会叫唤的小小舟抱了起来，一边取出一袋猫粮往它的小盘子里倒，“快！开饭啦！”

“喵呜……（我狠狠吃！）”

见小小舟头也不抬的吃猫粮，我将周闻宇的档案袋往桌上一扔，又躺到了床上。

“周闻宇……周闻宇……”我嘴里轻声念出他的名字，妄图寻找出更多的记忆，可是淡淡的时光像是沉静的湖面，还不曾掀起波澜。

兴许我需要什么东西来刺激一下我？

我猛地坐起身，又想起了那本练习册。

虽然我只知道这本练习册上有我画的同人画，但既然是我曾经交给周闻宇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道理，否则周闻宇何必对我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那些逼着我让我想起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再次打开铁盒，将那本练习册拿了出来，泛黄的封面像是陈旧的信封，吸引我打开这封来不及解读的信件。

潦草的字迹在笔画间隐隐若现，我才发现，原来除了色彩绚烂的画，我的练习册上还有我的批注。因为写的轻，字也小，一眼扫去并不会立马察觉，如今我想窥探当年的秘密，便认真研究起这本练习册来。

这是高三习惯用的全本版练习册，包揽整个高中的语文课文和复习题，我粗略地扫了下目录，便往后面翻去。密密麻麻的文字紧密相连，空隙处被我的字迹和画作占据，满满当当都是那时的回忆。

第1页，《再别康桥》，批注：“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郎，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卡通图）。

第2页，《荷塘月色》，批注：“今夜月色撩人，因为回家的路不是我一个人”，（卡通图）。

第5页，《故都的秋》，批注：“败秋残景，我不希望这是一个人的秋天”，（卡通图）。

第11页，《诗经二首——关雎》，批注：“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俊郎，娇女好逑”，（同人图）。

第12页，《孔雀东南飞》，批注：“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同人图）。

第20页，《赤壁赋》，批注：“渺渺兮予怀，望周郎兮天一方”，（同人图）。

第21页，《锦瑟》，批注：“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同人图）。

第24页，《雨霖铃》，批注：“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何人说？与谁同诉心中意，难平波荡，久沉如喜，默念于心”，（卡通画）。

第28页，《醉花阴》，批注：“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思君堪比黄花瘦”，（同人图）。

第31页《咏怀》，“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同人图）。

第33页，《一剪梅》，“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同人图）。

第34页，《扬州慢》，“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为谁生？为周……周……周……生”，（同人图）。

第38页，《虞美人》，“问我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向东流，我心忧，我要和君共解愁”，（同人图）。

第39页，《苏幕遮》，“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周郎浦”，（同人图）。

第42页，《项脊轩志》，“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君故己孤身，何意在人间，与君共生死，不负此经年”，（同人图）。

第N页，“我发现今天的周闻宇很帅！！！”+同人图。

第N+1页，“我发现今天的周闻宇又帅了！！！”+同人图。

第N+2页，“我要不要告诉他，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他……”+卡通羞涩图。

第N+N页，梦幻同人图，批注：

“可不可以再靠近一点，

可不可以多看我一眼，

可不可以让时光停在这一秒，停在你我的心间……

可不可以允许我用单薄的笔触描绘你的容颜，

可不可以允许我在每个日夜将你收纳在回忆盒里，

可不可以不要和其他的女孩子见面，我会嫉妒，我会被丑陋的嫉妒蒙蔽双眼。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视而不见，

可不可以让我有机会……有机会奢求一个承诺的兑现。

可不可以……和你在一起……

和你一起走过春夏秋冬，相伴永远……

遍地孤单，我真的想问一问，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对抗这世间的一切纷繁。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所以，可不可以，周闻宇，我等待你的答案……”

“2013.0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