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田园风光好
正是秋高气爽,天空一碧如洗。
泉香苑位于杏林村南,往北可见青青叠瓦,袅袅炊烟。
进村需得经过泉香苑外面极为庞大的试炼广场,白无药碍于身子伤重,不想浪费体力飞檐走壁,一出院墙便选择了步行。
不时可见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如棋子般散落在广场上,脸色凝重地小声交流着什么,大抵正在研讨三日后的试炼内容吧。
白无药就算步行,脚程也比常人轻快,本想先进村子祭祭五脏庙,却念着西坡药田的购药任务,偏头往西边天空看了一眼,好巧,那边也飘着一股孤零零的青烟。
她当机立断拐了个弯。
西坡无垠,田埂交错,见惯高楼大厦,乍见田园风光,她不由得放慢脚步,一路欣赏过去。
偶遇扛着劳作物什返家吃饭的药农,错身之时,听他们毫不避讳地说道:“呦嗬,又遇上一个医试学子,小姑娘真漂亮!……就是身子骨好像太弱了……”
药农们并没有恶意,白无药也不在意,很快就找到了那缕炊烟的源头。
一座简陋棚屋,搭在田间。
“你……你找谁呀?”脆生生的声音从屋前的灶边响起,慢慢站起一具小小的身子,眨巴着葡萄般的黑眼珠将不速之客望着。
好漂亮的姐姐哦!
广袤天空下,郁葱阡陌间,白无药素衣飘飘,罩着青衫,一头黑发长到了膝弯,宛若披了一身云瀑。
她气质初春般清冽,弱质纤纤显得有些形销骨立,让人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被哪阵风刮来的幽灵。
“我叫白无药,小妹妹,你好。”
那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人儿,八九岁样子,碎花布裙,梳两个小髻,扎了粉红蝴蝶结的飘带。
女娃本该朝气蓬勃的年岁,小脸蛋却不正常的赤红,呼吸沉滞,语声虚软,比白无药这种缠毒多年的还显一副病态。
小娃儿家境虽穷,教养却极好,她拍拍身上的灰,像模像样一礼:“白姐姐好,我叫花若妮,小名妮妮。”
她一点也不怕生,笑眯眯道:“容海先生说,远来皆是客,白姐姐,你不嫌弃的话,在妮妮家吃碗粥,歇歇脚吧。”
此言甚得白无药心,她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怀里揣着沈令云给的钱袋,她倒不怕欠人一顿饭钱,走进去矮身在少了半截腿垫了几片瓦的小桌几边坐了。
花若妮见漂亮姐姐并不嫌弃自己家里穷,开心极了,从锅里盛出满满一碗粥,捧到她面前。
白无药接过那只豁了好几个口子的碗,猛然触到一双滚烫小手,快要久病成医的她淡淡道:“你发烧了。”
“是啊,夜里下雨,着了凉。”小女娃的口气就像梳头扯掉两根头发般正常。
白无药瞅瞅角落里床板上单薄的被褥,心有了然。
孩子咳了两声:“生病是件好事呢,生病可以吃着容海先生配的药,在家歇着,不用做工。”
白无药眉头一皱,这小孩平常得多辛苦,才有这样庆幸生病的想法?
容海先生……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若没记错,此人曾被柳怀春所请,月余内给她治伤疗毒十数回,才算保住了她一条性命。
她必须承认,容海与她有救命之恩。
孩子毕竟是孩子,病的不轻,精神头倒是挺足,边说边自个儿也捧了一碗稀稀拉拉的粥,坐对面吃了起来。
白无药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浓稠的那一碗,默了默,在女娃希冀的偷窥里,从容吃了一大口。
花若妮满足地笑了,似款待了客人什么山珍海味。
碗底见光时,白无药闲谈一句:“你这么小,就开始做工了?不习字什么的吗?”
“小吗?别看妮妮长的显小,已经十岁了呢!”红的不正常的小脸蛋从碗里抬出来,眨着不该这个年龄就布有红血丝的眼睛道。
“哦,十岁……”白无药很想说,这个年岁就是小孩子啊,但见她忽闪着眼睛一副故作大人的模样,便不好戳穿了。
妮妮鼓了鼓腮帮子道:“我阿姐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不止要做工,还要照顾我和药田……”似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她眼眶一红,小嘴巴扁扁的,险些要哭出来。
白无药霎时慌了。
好在这孩子骨子里带着一丝倔强,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阿姐说希望我以后不要做药农,要做医药师,做医药师就要会开方,开方就要写好字,所以我习字啊,容海先生教我,作为报答,我就在他医馆里做工了。”
“挺好,挺好。”白无药捏了把汗,真怕将一个刚认识的小孩子给弄哭。
花若妮有趣地盯着她,问道:“白姐姐,你十五岁吗?头次来参加医试吗?”
十五岁……白无药摇头。
她十五岁那年按照家族传统,应该在闭关参习穿空步吧。
“哦……”女娃儿的表情一刹那又戒备又慧黠,就像一只面对别人递过来黄花鱼引诱她的小猫,“那你是第二次?第三次?……我跟容海先生不熟,医试题目我可不知道!”
“……”白无药失笑,这孩子以为她居心不良?
花若妮见她沉默,人小鬼大地笑道:“白姐姐,你这样可不行哦,作弊是不对的!医试第一关一直都是容海先生出题,而在出题前,他是不会露面的,这几天来找他的人可不少,但他真的不在我这小破棚里。”
白无药笑了笑,没料到容海还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花若妮说着,露出一股精明样:“不过我告诉你哦白姐姐,容海先生闲散的狠,从来第一道题目都是寻药,药名尚未公布,但总会在这药田之内,白姐姐你最好先踩踩地头,有益无害哦。”
白无药在她说话的工夫,放下了空碗,解释道:“我无心医试,你误会了。”
“啊?……哦。”花若妮意外地眨眨眼,却懂事地意识到自己话多了,埋头喝粥,不再让嘴巴空出来。
小孩子这样善解人意特别讨喜,白无药凉凉手指摸一把她脑袋:“我是来买宿芩之根的,你有吗?”
“买?”女娃眼睛大了一圈。
她急急咽下嘴里的稀粥,险些呛着,放下饭碗,走到灶台边的柴火堆里抓了一抓,回来放在桌上一把黑黄的枯枝样东西。
“白姐姐,不用买,妮妮送你。”
瞅了瞅那一把沦落成“柴火”的宿芩之根,白无药微怔,然后相当淡定地接受了它就是此行所需之物。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但白无药还是从钱袋里取出十颗金黄色的玉珠,这个数目占了钱袋大半,心说应该不菲吧,一股脑塞进花若妮手里。
“给你的。”权当结了饭费药费。
花若妮两只小手捧着黄玉珠,整个人突然傻了,一时忘记该怎么反应。
直到白衣飘然远去,小女娃才怪叫一声,揣好金黄珠子,追了出去:“白姐姐,白姐姐,你,咳咳,你等等……”
“别过来!”遥遥处,白无药站定,回头冷喝。
花若妮当即吓住,不明所以觉得委屈时,瞧见从田里涌出了七八个人,将漂亮姐姐围在了中间。
而那些人,化成灰她也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