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疑惑渐萌生
月黑风高夜。
杏林村东，秋府贴了封条。
一溜堪比浓墨的暗影，悄无声息翻墙而入。
他丝毫不把奉命在此看押犯人的侍卫放在眼里，堂而皇之落地，腾跃，穿廊，寻到一个房间，劈晕两名侍卫，掀开轩窗，往里一跳。
“呲啦”他手掌扯出一条电流。
“谁？”
“奔水将军，是你吗？”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捏着嗓子问。
来者整个隐在黑暗里，只有掌指间的光亮刺的人眼生疼，他从喉中挤出一声嬉笑，把蓄积的能量掷向其中的男人。
“嗤——”血肉瞬间被烤焦。
然后，有东西硬邦邦砸在地上。
女人意识到什么，胡乱往身旁一摸，只抓到一手空气，她知道男人死了，牙齿打颤：“奔水将军，你、你不是……”
来者显然对她没有兴趣，一得手，翻窗去了。
许久，房里才传出一连串破碎的女人尖叫声：“啊——啊——啊——”
西坡药田，水井边。
一灰发蓬乱的黑衣人打上来一桶水，舀出一勺给身旁瘦瘦的少年看。
少年黑衣蒙面，拿右手拇指上的沉香木戒往水里一泡，登时，龙纹浮现，并着飘出一阵沉香之味，甜凉凝鼻，醇雅清幽。
“是她！”少年大喜。
“大公子，那她的毒……”
“此乃最可疑之处。”少年大公子擦了擦沾满水的手，“不过，不急，宥叔，你再观察一段时日，容我找个机会验验这是何毒。”
宥叔应了声“是”，继而想起什么，禀道：“哦大公子，她来药田寻宿芩之根来着，是不是与她的毒有关？”
“宿芩之根？”大公子耸起眉心，“宿芩清淤养血，并非罕见药材，但从这一味，判不出她的毒。”
“那我去找找有没有沈令云给她配药的炼方。”宥叔把水桶往地上一放，就要去办事。
“不可……”
“嘘！有人来了！”
大公子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宥叔大手一抓，唰地腾空，但他仍补充道：“不可招惹沈令云！”
这次昏睡，直到医药师试炼正式开始，医长大人诸事繁忙，不得不收了针，白无药才醒。
时近黄昏的光景，约摸第一试应该差不多将要结束了，她拄腮干坐着，已枯等沈令云一天了。
早前，大帅哥收针时，她第一时间就问出了昏睡前的疑问，奈何男人一旦认真工作起来，魅力太过强大，拿一个忙的没空带点歉意的笑脸，便将她晃点晕了。
难得曾经任性地说出“取消医药大试”的人，也有尽忠职守爱岗敬业的高贵品德，白无药表示万分尊重，便没有追问下去，想着等他不忙了再问吧。
于是这一等，就是一天。
其实也算不上枯等，因为白无药对面，捧着脸与她同步拄腮的，还有一个可爱非常的美少年，不时看上两眼，还是挺能愉悦心情的。
这小孩是沈令云走时唤来的，美其名曰陪她逗闷遣兴，实际上，监视她喝完了两大碗药汤。
两大碗啊！
白无药一想，肚子里就往上翻江倒海。
喝完后，还被惨无人道地放了一碗血，说是研究她的毒，配制药剂什么的。
好吧，她预见了今后的小白鼠生活。
“鸢飞，初次见面，多谢关照。”记得彼时，她打着饱嗝，缠着手腕，磨着后槽牙说道。
“嘻嘻，嫂嫂，不用客气，你要谢就谢令云哥哥吧，这些呀都是他吩咐我做的。”少年一身黑衣，十五六岁，明眸皓齿，纯真无害，笑起来花儿盛开般灿烂。
西窗透进来暖黄余光。
等到这个时辰，什么天大的疑问都耗的无关紧要了，一想到竟为此纠结，虚度了一整天光阴，白无药就严厉地批评了自己。
不乱心，不困囿，方是守界军副尊作为，也才衬得起白氏大宗四小姐之名。
“天晚了，你出去吧，我要调息。”她揉揉拄出个印子的脸，坐正了，对案几另一侧的美少年说道。
白无药疲懒，但自从来到这里苏醒后，为了早日康复，简直称的上改头换面奋发图强了。
说起调息，鸢飞一眨眼睛，整个人趴到了案上：“嫂嫂，你师承何人？修为是什么阶位？还有那根青色的棍子，哇！杀妖兽跟砍瓜切菜似的，好厉害啊！它叫什么名字？”
白无药被他一连几个问题问的一晕，只挑着一个敏感词汇，随口答：“棍子——哦，九节九……”
“九节？它有九节吗？离得远没瞧清……”
“它叫……”
美少年一激动，说漏了嘴犹不自知，还在那连比带划，“三尺三寸，天然青翠，碎金裂石，杀妖灭魂……”他一脸神往，“好厉害！好牛叉！酷！”
白无药挑眉：“你见过？”
“嗯！”鸢飞还没反应过来。
“哦？”白无药的眸光一瞬间变得无比有趣。
鸢飞这才意识到露了口风，乐极生悲了。
“连碧林子吗？”白无药几根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望着美少年大大的眼睛问道。
鸢飞拼命摇头。
“那就是西坡药田喽？”
少年咬着唇，打死不接这话茬。
白无药默了片刻，算了，将将自我批评完，就莫要再计较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了，管他在哪见过，与眼下何干？
鸢飞挑着眼角瞅她，如坐针毡。
九节鞭杆总共亮相三次，说实话，他都在场。
连碧森林那次，他按着白无药挟持沈令云的去向，先一步进入林子暗中保护，那个地界，属于妖族首领奔水将军的势力范围，一不留神，便会受到游散妖兽的攻击，虽然后来没料到还有别的刺客埋伏，却也让他第一次偷偷看到了九节鞭杆的神勇。
而西坡药田则有两次机会有幸得见，头一次鸢飞受命保护白无药，于隐蔽的丁香树丛里从头瞧到了尾，后一次他本来也要飞身救主的，奈何被一声“夫人救我”暗示不许现身，事后，还无缘无故背上了一个在白无药面前不得暴露真实天赋的命令。
但这些，能说吗！
“这个……那个……嫂嫂，你调息吧，小弟不打扰了，告辞！”鸢飞实在坐不住了，跳起来就溜。
哪知，将一拉开门，他挺秀的鼻子就撞上了外面一个人的锁骨！
“哎呦！谁暗害小爷！”
“鸢飞兄弟，有礼。”
“顾长堑？”鸢飞听声音认出来人，顾不得鼻头酸涩，抬起脸硬摆出个奚落的表情，“呦，什么有礼，你是无礼，无礼至极！好歹是叫大督领的人，不请自来，偷听门缝，所为何事啊？”
劲装，佩刀，冷傲，不是别人，正是翊林卫大督领，萧子鸿的贴身护卫，顾长堑。
白无药对他有些印象，只是后来被沈令云几针放倒，所以没瞧见萧子鸿曝光太子身份那一幕，自然也不知顾长堑是何许人物，此刻听鸢飞叫他“大督领”，颇感意外。
“童言无忌，在下不与你计较。”顾长堑面无表情觑着鸢飞，慢慢放下看似本来打算敲门的手。
“你说谁童言无忌？小爷鹤发童颜，容光焕发，做你祖师爷爷也是绰绰有余的懂不懂！”新仇旧恨，十五六的稚嫩少年反唇相讥。
因为身高差距，他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用“睥睨”这个眼神鄙视对手。
顾长堑岂会跟小孩子争口舌之利，不再理他，从他头顶冲里面的白无药道：“我家主子请姑娘去花若妮家走一趟。”
白无药还没说什么，鸢飞不愿意了：“什么玩意？不是，萧三废凭什么叫我家嫂嫂去？小爷拜托你提醒他，我家嫂嫂是有夫之妇，别有事没事往外约！还有，我家嫂嫂现在要练功了，没空乱跑，你……”
他正喋喋不休，一片衣角已经飘出门扉。
“……”鸢飞一愣，抖擞精神追上去，“嫂嫂！我的亲嫂嫂，别啊！我……我怎么跟令云哥哥交代嘛！”
白无药不明白他这“嫂嫂”怎么叫的这么亲。
抵达花若妮家时，萧子鸿已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