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翻墙而来翻墙而去

千仞院，济澜医殿医长大人的寝所。

白无药住进来已有几日光景了。

外面流言蜚语，各种谩骂，沸沸扬扬，始作俑者却一概不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静养。

沈令云每日除了到前殿公干，其余时间都陪她待在院内，一边放她的血研究研究，一边喂她点药实验实验。

就在割血灌药当小白鼠的日子中，白无药身子逐渐康复，脸上也显出一点难得的红润来。

这期间，她不止一次提出，想去八星院墟境之门瞧瞧，但都被沈令云以各种借口推脱了，好像将她骗上贼船就不管了似的。

今晚夜黑风高，正好沈令云公务繁重尚未忙完，白无药调息出定，突发奇想寻思着孤身一探八星院。

“哎呦！”

还没付诸行动，窗外传来一声惨呼，一双泥手唰地攀住了窗沿，一使劲，冒出颗人头。

“谁？”白无药吓了一跳，抓起茶杯就砸！

“是我！我！你萧三哥啊！”那人倒是机敏，急忙表明身份。

白无药暗暗呼出一口气，腹诽他这吓死人的出场方式，很难对得起“哥”这个字的稳重。

“堂堂太子，大半夜翻墙越户，不好吧？”看着长了一张阳光明媚俊脸的东湛太子殿下，却做着有失身份形象的事，白无药摇头说道。

“别说这个，一说就来气！”萧子鸿随便擦了一把手，哼道，“还不是怪沈令云，太混蛋了他，我就想看看你嘛，他居然禁止我踏入济澜医殿后院，连前殿也不叫我进！逼的本宫只能装病！他却宁肯上门出诊，也不许我来殿就医，什么人呐！”

他从白无药手里拿走那只没砸出去的茶杯，把里面的茶根给喝了，翻个白眼道：“你以为我愿意爬墙啊，这不是被沈令云逼的没办法了嘛！”

嗯，一如既往，活力充沛，话多，理也多。

白无药有种久违的亲切感，听这意思，人家为了来看她，真是绞尽了脑汁，费尽了心思，很是不容易。

她心肠一软，见萧子鸿手上还有些泥，便递给他一方帕子：“萧三哥，其实，前些日我在疗养身子，你来了我也没空见你。”

“是吗？是吗？你、你现在怎么样，全好了吗？”萧子鸿擦着手，关心地问道。

“全好了。”白无药微微一笑，烛火摇曳，光晕柔美，唇畔的梨涡迷醉万物般惑人。

萧子鸿不知怎地内心一荡。

“萧三哥，你不是说，想看一看八星院吗？”旧友重逢，白无药感念他的记挂，回想往日种种，总觉得还是亏欠他的，如今正有机会，何不补偿一二呢？

萧子鸿寥寥草草地点了点头，八星院哪是说看就能看的，再者，上次之所以那样说，更多的是为了有一个邀她走的由头。

“那，走吧。”白无药道。

“啊……啊？”萧子鸿不料她来真的，脸一垮，“无药，你别冲动啊！你以为八星院是什么地方？医长的千仞院？还是药长的百川院？你过来，来，往那看！”

将白无药推到窗前，萧子鸿指着夜空上一个星点道：“八星院高耸在济澜医殿最顶端，是个空中楼阁，外人连济澜医殿的大门都进不去，更遑论攀爬到顶了，你怎么走上去？”

“空中楼阁？”白无药凝目细看。

千仞院和百川院，像是济澜医殿的一对翅膀，分立两侧，医长居千仞院，药长居百川院，从这两个院落，都可以看到济澜医殿伟岸的身躯，以及那最高顶端忽明忽暗的星辰般的光晕。

白无药曾以为那是建筑物宝珠类的装饰品，现在看来，应该是沈令云所说的墟境之门发出的吧？

大封界门因为能量波动摩擦，释放明灭不定的光亮，解释得通。

“想上八星院，得进医殿，可殿里有冷赋雪亲率父皇恩赐的千人翊林卫轮值守护，一只蟑螂都休想爬进去，你呀，硬闯不成？”萧子鸿怕她作出大业，劝道，“我起先说着玩的，你万万不能当真。”

硬闯？别说，白无药还真想这么干。

萧子鸿见她兴致居高不下，挤眉弄眼转移她注意力：“哎无药，八星院你就别瞎寻思了，我听说，你在长生北门踢爆了向冠达，真假？”

白无药瞅瞅他硬演出来的好奇小眼神，根本没兴趣搭话，人云亦云，是非真假，并不重要，人们要的不过是一个乱嚼舌根的谈资。

萧子鸿摸摸鼻子，自己给自己救场：“啊哈！你这春风吹不皱水面的脾气，怎么会闲的没事去踢别人呢，一定是他先惹了你，对不对？”

白无药给他一个不需领会就能看懂的无聊表情。

“向冠达这个老胖子，令云不给他儿子看病，他就疯狂巴结冷赋雪，哪知冲了你这太岁！哈哈哈，这下好了，父子俩都在家养着吧！”好在萧子鸿武功不怎么样，脸皮却有几分修为，他幸灾乐祸地笑道，一点也没有太子爷爱护臣子的觉悟。

白无药这才明白向冠达当着沈令云的面对她背后下杀手，原来是有怨在先的。

那么，收买亡旗刺客和后来冒充亡旗的刺客，是否向冠达挟私报复干的呢？

因为情感上的认同，她不由自主顾着沈令云，把向冠达列为了头号嫌疑犯。

“不说别人了，无药，你在这儿住的惯吗？”萧子鸿转过来如烈阳般明朗的俊脸，“你说过，一非东湛人，二非皇都民，你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应该很孤单吧？”

孤单？

白无药怔了怔，心底里竟真的有几分空寂悲苦，是啊，孤单，怎么会不孤单呢？

流落异乡，举目无亲。

界域到底发生了什么，父亲如何，姐姐们如何，无歇又在哪里，这些问题，纵然不去刻意提及，也已在心里深深扎了根，一触就会生出荆棘来。

她神色蓦地怆然。

萧子鸿暗恼自己说错了话，一激动竟然道：“啊，你刚说什么，去八星院对不对？好提议！虽然我们不能硬闯济澜医殿，但你很幸运，我啊，知道有个地方，或许可以远观一下八星院……呃！”

呸！本宫说了什么！

想捂嘴都来不及！

白无药瞬间阴转晴，唰地站起：“走！”

萧子鸿只能苦着脸指了指窗外的院墙。

看样子，还得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