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满城风雨
白无药没有挣扎，反手将食盒一递：“谢谢你，帮我把饭带给令云吧。”
“我又不是你的婢女，凭什么给你跑腿！”话虽如此说，冷赋雪还是接了过来，高傲的如同孔雀一般，拎着食盒去找沈令云了。
殿内又开始窃窃私语，方才，是正妻训妾的戏码吗？
而炼药房里，炉火的高温也压不住医长大人一身几欲凝霜的冷气，偏偏他面上古水无波，仍在慢条斯理地炼制着他的药。
“昨天发生的事，为何现在才报？”他的声音也与往常一般无二，温润，低醇，好听的像是乐章。
后面一脸疮疤的男人战战兢兢地单膝跪地，惶恐道：“老奴该死！怕惊扰了少帝您炼药。”
“炼药重要，还是她重要，你分不清吗？”沈令云专心摆弄着药草，将它们有次序地投进炼妖炉，嘴上并没有流露半分怒意。
他轻缓的语气如茶后闲叙：“龙丘，你是我身边最得力之人，你可知，不惜自毁你这颗最隐蔽最有用、且已经钉进重要位置的楔子，是为何故？”
“保……保护……”龙丘脑门上滑下几颗汗珠，却无法喊出那个称呼。
“保护主人！”沈令云替他说，“你应该最清楚，她于我是怎样的存在。”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老奴大胆再请少帝三思，莫要功亏一篑啊！”龙丘情真意切地磕了个头。
沈令云幽幽叹了声：“我意已决，你若总是站错位置，休怪我不念旧情。”
他面朝炉鼎，身体挡住了熊熊火光，形成大片阴影将匍匐在地的龙丘笼罩着。
龙丘抬起恐怖面容，眼中含泪：“老奴明白了。”
“很好，”沈令云语声又轻了几分，“例如偷听我与主人谈话，将她体质等若三万名望恶意散播，以及这般瞒而不报之事……”
“老奴绝不会再做！”龙丘再次以头触地，“少帝放心，老奴以后就是拼了命也会保护好主人的！”
“拼命？”沈令云转过身来，不知被火烤的，还是熬夜熬的，他眼睛布满血丝，“以她的武力，何须你拼命？我要的，是她顺心顺意，逍遥自在，不被琐事烦扰，不受别人欺辱，以后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好腥味再放到她面前去，懂了吗？”
“……”龙丘多年没被训过话，一时竟无法立刻作答，他心里暗道，我的少帝诶，你确定你找的是夫人，不是女儿？
“龙丘，我一直很敬重你，毕竟你曾在母君身边侍奉，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别逼本少帝将你赶回澎湃领。”沈令云用了一个相当生疏的自称。
而这一声“本少帝”，使得龙丘整个人伏在了地上：“老奴懂了！老奴谨记在心！”
沈令云转回身，继续炼药：“起来吧，冷泰那边查的如何？”
“查清了，琼露林。”
“确认过了吗？”
“已确认，目标就在那里。”
“好。”沈令云沉吟片刻，似乎笑了一声，“嗯，正好，夫人有心赔礼做文章，我们得帮帮她，你去准备紫玉珠吧。”
龙丘：“啊？”
“怎么？”
“少帝……”龙丘踯躅片刻，苦道，“咱们穷啊，黄玉珠倒有不少，蓝玉珠也有一些，青玉珠勉能凑齐十颗，可这紫玉珠……咱一颗都没啊！”
沈令云手一紧，折断了什么名贵药材。
龙丘低着头不敢起来，心说谁叫少帝你顾着攒名望值，瞧病看诊从不收费的，堂堂医长大人穷成这样，也真是世所罕见了。
“帮不上忙了？”沈令云喃语。
龙丘：“嗯。”
“嗯？”沈令云语调一抬。
“哦，那个，财力帮不上，但帮得上另一件事。”龙丘嘴角一抽，搜肠刮肚想起一个人，“路萱混进皇都了，四处造主人的谣，老奴今日在人群里瞧见她了，追着一查，发现她竟混成了冷赋雪的徒弟，此女居心不良，可为主人除去。”
“办吧。”
“是！”
恰逢冷赋雪送来白无药托付的食盒，龙丘领了命便隐身而去，沈令云自顾自忙碌，心无旁骛。
倒是冷赋雪难得话多，趁此说了不少碎语。
第三天。
萧子鸿翻进了千仞院。
“萧三哥，你要是晚来一会儿，我就去送饭了。”白无药正收拾好食盒，对于萧子鸿的到访方式，见惯不怪了。
“你还有心情送饭？”萧子鸿一瞪眼。
“呃……”白无药想起自己等同御风丹的价值，以及冷赋雪的警告，再看看做习惯的送饭日常，颇有些好笑。
萧子鸿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大喇喇道：“你也过来给本宫坐下，说说，二百颗紫玉珠是怎么回事？为何你又闹得满城风雨的？”
又满城风雨？
人们都闲的没事干吗？
白无药表情甚无辜地坐好。
“少来！我算看清楚了，你这副样子就是欺世盗名用的，从实招来，你惹冷赋雪做什么？”托她的福，萧子鸿养出了免疫力，责问道。
我惹？
是你和我一起惹的好不好！
一晕解千愁，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不过归根究底起来，也算是白无药主动找的麻烦，便乖乖巧巧地答：“赔礼。”
“胡说八道！我都听说了，向冠达亲口承认你是将位巅峰，这般武力，何须给人赔礼？”萧子鸿一副看透她的表情。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负责，不能因为武力强弱划分尊卑贵贱。”白无药一本正经地道。
萧子鸿哼笑一声：“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再这样避重就轻，信不信我把打算送你的紫玉珠全扔出去。”
说着，他取出一个黑袋子，半点也不心疼地就往院墙外面一扔。
“别！”白无药手一抓，将险些飞出墙头的黑袋子吸了回来，“真的是想赔礼来着，最后却成了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萧子鸿好奇地伸过脑袋来，“难道，真如外面传的那样，你们这是挂着赔礼的羊头，卖二女共侍一夫的狗肉？”
白无药傻眼：“啊？”
“都说冷赋雪借机刁难，让你赔付二百紫玉珠做礼金，算是承认你有资格做二夫人，若你赔不出，必须知难而退，离开沈令云，真的吗？真的吗？”萧子鸿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最兴奋的那个，他两眼放光，“外面盘口开的火热，千比一啊，本宫押你赢！是一夜暴富还是倾家荡产，全看你的了！加油！”
“啊？”白无药还没消化他的话。
“啊什么啊？我不过晕了一会儿血，你就整出了这么大一个热闹，怎么不等等我，带我玩一个啊！”萧子鸿白她一眼，怪她不讲义气。
“……”白无药对当朝太子爷的八卦精神和捣乱心态表示佩服。
“无药，说正事哈，我所有身家都押你了，你可别害我成穷光蛋啊，你，你准备多少紫玉珠了？”萧子鸿玩性重，外面风言风语些什么，他倒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输赢。
白无药扬了扬手里的黑袋子：“就这些。”
这下轮到萧子鸿“啊”了：“六颗？”
“六颗？”白无药重复道，拉开袋子一看，“萧三哥，太不够意思了，你赞助的诚意不够呀。”
“……”英朗不凡的太子殿下险些被口水噎住，“小姐，你不能只有武力高，没有常识啊！”
他摆出教习先生的派头，教训道：“你知道紫玉珠多珍贵吗？知道它需要多少青玉珠来兑换吗？”
白无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