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一百零六：朝夕相处,不知人心（四）

吃完麻辣烫的我和叶紫，慢悠悠地走在操场上，我挽着叶紫，叶紫的脚只要慢慢走，就看不出来问题。

转悠了两圈后，我们坐在台阶上休息，看着操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小动作颇多的情侣。

“说吧。”叶紫轻声说道。

我笑了笑，这么多年的友情，就连我要干嘛她都知道。我看着她，把我和周琛发现的问题一一讲给她听。

叶紫静静地听着，就连呼吸都静了。

“你怎么看？”我讲完后，还是想听一下叶紫的意见。

“莫莫，你知道我的旧伤是怎么来的吗？”叶紫看着我，眼里是我没有见过的忧伤。

“我妈是教跳舞的，经常会教我跳舞。我从小就希望自己能跟妈妈一样，跳舞，以后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那个时候，我们家的经济条件不是很好，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因为我爸喜欢du钱。”

“家里有点钱都被我爸du掉了，可是即使是这样，我妈还是充满希望，乐观向上，总是会给我和哥哥做一些好吃的，也经常从省吃俭用的给我和哥哥买东西。我和我哥虽然不喜欢我爸，但是，有这样一个温暖的妈妈，我们的日子就算再苦，也觉得生活有点甜。”

“就这样，我们家磕磕绊绊的过了好几年，家里就靠我妈一个人在撑着。我哥比我大，放学了就会出去打零工，可是家里一有点钱，就被我爸拿走了。”

“藏哪都没用。后来有一天，我妈晕倒了，送到医院查出来是肺痨，医生说没救了。我哥哭着抱着医生说，救救妈妈。我像个傻子一样坐在那里，坐在我妈身边，拉着我妈的手，等着她醒过来。等我爸过来的时候，我妈已经送去火，化了。”

“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交医药费了，还是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凑了凑，捧着盒子的时候，我哥像个没有灵魂的机器，别人叫干嘛就干嘛，出来医院他就没有再流一滴眼泪，倒是我，看见盒子的时候才承认妈妈不在了。才开始哭的不像个样子。”

“妈妈走了以后，我爸还是像以前一样，白天黑夜都不回来，偶尔回来，带回来的也是零散的现金。我和我哥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靠邻居和亲戚接济。当时有一个叔叔，是我妈的朋友，对我和我哥很好，经常给我们带好东西，有时候也会留下点钱。”

“也是从我妈走了以后，我和我哥都没有叫过我爸，我们都好像在一瞬间长大了一样，哥哥一有时间就出去赚钱，我也学会了怎么做饭，怎么洗衣服。哥哥赚的钱一点点积攒起来，加上亲戚给的，都给我报了舞蹈班。就算在那个时候我都还跳着舞。”

叶紫朝我笑着。我听到这里，心都揪到了一起，夜晚的风吹着，吹动了叶紫的发丝，还有她的眼睛，还有她心里的苦楚。

“叶紫……”我想说点什么，但是苦涩附上了zuichun，说不出话来。

“慢慢地，我爸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我哥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我则是上初中了，那个时候，我的梦想就是跟我妈一样，跳舞。我哥是贷款上的大学，我还是亲戚接济的。直到我哥大一回家过年的时候，我哥勤工俭学加做家教兼职什么的，带回来了一万五千块钱。”

“过年的时候，我爸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

说到这里，叶紫哽咽了一下。

“我爸说，以后那个女人就是我们的妈妈。那个小女孩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喊姐姐，我看着她，惊恐地甩开了她的手，立马跑到了我哥的身后。我哥的眼睛阴沉，仿佛跌入了深渊一样的看着我爸。一声不吭地就拉着我进了房间。”

“我哥把包扔给我说‘装好自己要带的东西。’我听话的开始装东西，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装了进去，我妈的照片，我妈送我的舞蹈鞋，还有我们一家人的合照，只是照片上，我爸已经被我用笔涂掉了。就在我们要走的时候，我爸一把抢过了我哥的包。吼着‘去哪？’。”

“我哥上去就给了我爸一拳，然后把包抢了过来，带着我走了，我们先是住在binguan里，后来我哥用那一万五千块钱在我的学校附近给我租了个房子。我们的年就是在那个小小的房子里度过的，带着我妈的ling位。虽然简单，但是我和我哥都很安心，终于不用再担心大半夜的被人摇醒，也终于不用再担心某一天被人拖累。”

“我原本想着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过着也挺好的，可是事情没有最遭，只有更遭。我上初三的一天，我爸来学校找到我，问我借钱。我当时就笑了‘我自己都是靠别人接济，哪里还有钱借给你。’我爸不信，就天天来学校找我。后来，直接找到了我租的房子那，把我堵在房间里，跟他一起的，还有那个女人。我问他要钱干嘛，他说为了给玲玲上学。我又笑了‘连上学的钱都没有还上什么学？’”

“我爸听完，就打了我一巴掌，我捂着脸，看着对面站着的冷漠的两个人，不哭不笑不说话。后来，那个女人说‘叶紫，你不是还学跳舞的吗？学跳舞多贵啊，你能不能把钱给玲玲上学啊？’”

“我爸一听，就揪着我的领子说‘跳什么舞？你妈当年就跳舞，跳出个什么名堂了？还不是早死！’”

“多年的伤痛早就被我腐烂在心里，一碰点盐水，便疼的我撕心裂肺。我疯狂的打着我爸，全然不顾自己还被人揪着领子，我的脚和巴掌都全部落在我爸的身上。眼泪和鼻涕糊的满脸都是。”

把回忆的口子撕开，仍有猛兽啃噬，叶紫的肩膀抖动，尽力压制的哽咽终于变成有声的哭泣。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没事了，没事了。”

叶紫稍微冷静了一些，接着说：“我爸当时被我打蒙了，一直看着我，后来是那个女的把我们拉开的。我坐在椅子上不停的哭不停的……哭……”

“突然，我爸一下把我拎了起来，扔到了地上，对我又是骂又是踢。我抱着头，不敢反抗。”

“我爸骂着骂着骂不动了，就站在一边喘着气。那个女人开始哭了，一边哭一边说‘怎么办啊？玲玲还没有学上，叶紫啊，你就可怜可怜玲玲吧。’说着还跪在我身边，摇着我。我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连看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