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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换个姿势(捉虫)

第二日晨时。

立冬。

水面初疑,未至于坚也,土气凝寒,未至于诉。

怪不得昨夜的寒风格外凛冽,像是提前呼啸着冬日的到来。

清早醒来,井里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空气也明显冷了不少。

天冷了起来,寒气加重,花未便越发乏困,整个人身子无力,恨不得一整日都待在床上。

奈何当人的规矩多。

特别是当皇后!

花未只得退而求其次,一整日都缩在贵妃椅上。

裹着白绒『毛』毯,也是美哉。

比起花未的心思倦怠、精神萎靡,香兰自去了一趟膳房回来后,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兴高采烈的。

迫不及待将自个儿方才在膳房里听到的趣事儿分享给花未。

“娘娘,奴婢听说今儿后宫里可热闹了。”

躺在贵妃椅上的花未懒洋洋的斜视过去,娇唇轻轻道:“怎么了?”

香兰来了兴致,走近贵妃椅旁蹲了下来,一边给花未捶腿,一边道:“听说皇上昨夜离开后,路上遇见了在御花园里唱曲儿的婉贵人。”

香兰捶的舒服,力道刚好,花未忍不住哼唧出声,不甚在意的回应,“恩。”

香兰却津津有味,小眼亮晶晶的,“半夜在御花园里唱曲儿,还碰巧遇见了皇上。”香兰学着在膳房叙述此事那嬷嬷的语气,老气横秋的询问:“娘娘,您说她打的什么主意?”

花未睁开了眼,顺着香兰的话猜测道:“难不成是想吓死皇帝?”

半夜在御花园里唱曲儿,若是四周还是黑灯瞎火的,这不是和香兰前几日与她讲的那话本里女鬼出现的场景一模一样?

谁知香兰却被她这猜疑惊到了,小脸震惊,半响后才回神,几分无奈的撒娇,“娘娘。”

花未瞧着香兰紧蹙的眉头,知晓自个儿该是猜错了,笑了笑,虚心求教,“那她是打的什么主意?”

香兰提声道:“勾引皇上啊!”

那小模样,瞧着真逗。

比起花未刚到这儿的时候,如今的香兰倒是活泼了不少。

花未乐呵呵的看着她,任由小姑娘喋喋不休。

香兰回想着膳房那些人对昨夜情景的描述,“娘娘您可不知,听说婉贵人在昨夜那么冷的天还是轻纱着衣。”

这的确很冷!

下了血本啊。

花未收回了眼,点了点头,瞌睡来了,有些昏昏欲睡,半响后才回应一声,“恩。”

“皇上询问是不是她在唱歌,婉贵人回应说是夜里思乡,辗转难眠,便想着能唱一曲,以解相思。”香兰询问:“结果娘娘您猜,皇上说什么了?”

花未勉勉强强的睁开眼,“说什么了?”

香兰刻意板着脸,昂首挺胸,“既然思乡,那便回去吧。”

学的还真有几分像模像样的。

不过听到这儿,花未却有几分『迷』茫了。

“夜里冷,皇帝让她回宫也是常理。这有何笑的?”

香兰解释,“若真是让婉贵人回宫,后宫里又哪会如此热闹,皇上说的是让她回家。”

闻言,花未挑眉。

香兰知晓花未的疑『惑』,便将方才去膳房拿膳时听到的只言片语通通说了出来。

“婉贵人是江南人,这要是回去,可就是回江南了。”

花未敛眸,忍不住叹气,人可真难懂。

特别是皇帝。

香兰接着道:“婉贵人自然死活不肯回去,却又不敢去求皇上,是以今儿一早便跪在华清宫外,求淑妃呢!”

香兰正说的起劲,刘嬷嬷走了进来,正『色』道:“娘娘,福顺公公来了。”

花未侧眸看了过去,香兰嘴里还未说完的话也停了下来。

————

福顺得了皇上的指令,心里揣着事儿,沉甸甸的。

躬身走进凤鸾宫,笑呵呵的行了礼。

“奴才福顺拜见皇后娘娘。”

花未点了点头,目光轻轻地落在福顺身上,半响后懒懒道:“起来吧。”

福顺起身,笑的谄媚,“皇后娘娘,奴才为您送宫人来了。”

送宫人?

花未眉眼微挑,似乎不解,“不是内务府送吗?怎么是你?”

福顺咧开嘴笑,“皇上担心凤鸾宫宫人少伺候不周,便特意在承乾宫里挑了些手脚麻利的宫人,吩咐奴才今儿给皇后娘娘送来。”

花未定睛看着福顺,脑海里缓缓地消化着他方才说的一席话。

慢慢的,瞌睡也没了,竟然有种昏头转向的错觉。

皇帝这么好?

福顺笑着道:“皇后娘娘,宫人们都已经在外候着了,您可要瞧瞧?”

花未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坐了起来,“瞧瞧吧。”

很快,殿内便走进来一批宫人,宫女太监各一列,都低眉顺目、姿态恭敬。

“奴才/奴婢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宫人们俯身跪在地上,刘嬷嬷和香兰两人也在状况外,神『色』错愕。

花未笑的和善,“起来吧。”

宫人们闻声而起,埋着头,站的端正。

约莫十个宫人,太监宫女各五个。

花未的目光从他们身上缓缓扫过,在为首的太监处停了下来,仔细端详了一会,侧眸道:“这个小太监唤什么?”

福顺知晓皇后娘娘说的是谁,并未侧眸,只躬身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他唤小海。”

这不是在承乾宫外守门的小太监吗?

花未对他还有些印象。

小海低着头站在殿内,听到花未的询问,悄悄咪咪的抬起眼睛瞧了瞧,哪里晓得正对上花未的目光。

花未笑的妖艳,一时半会儿的,小海竟然傻愣愣的忘了收回眼。

花未含笑睇着他,也不知在想什么,福顺等了一会,才终于听到皇后娘娘道:“我很喜欢,多谢皇帝哥哥了。”

福顺笑的开怀,“皇后娘娘喜欢便好,那今后他们便留在凤鸾宫里伺候娘娘了。”

花未点头,白送的不要白不要。

只是狐狸不懂,在人间还有句话叫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福顺笑意加深,毫不客气,低头便道:“皇后娘娘,皇上知晓娘娘是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性』子,遂也不愿娘娘当个不懂报恩之人。所以皇上说了,若是娘娘想要报恩,今儿便去承乾宫磨一下午墨。”

这一番话福顺只字不差的背了出来,的确是皇上的原话。

但他每一个字都说的十分用力,毕竟这番话最初还是出自皇后娘娘的嘴里。

花未的笑意缓缓凝住,福顺尖细的嗓音在脑海里掠过。

报恩两个字清晰的停留在眼前。

花未许久不言。

半响后,红唇轻启,“内务府这两天应该便会送宫人来了吧?”

这话是对刘嬷嬷说的。

刘嬷嬷正想回应,便听见福顺说话了。

福顺知她所想,十分平和的道:“皇后娘娘的事儿有皇上关心,内务府自然不会再送宫人来。”

空气安静了下来,福顺埋首站在殿内,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花未狐眸一凝,目光停留在福顺圆润的身体上。

微微张口,“小福顺……”

福顺身子一僵,苦着脸道:“娘娘,奴才唤福顺。”

没有小字。

花未嘴角含笑,听了他的辩驳,微微颔首,勾唇道:“恩,小福顺。”

福顺:“……”

“皇帝哥哥所言不差,受了恩惠的确应该报恩,只是……”花未抿了抿唇,『揉』了『揉』腿,“昨日站了一天,腿今儿还酸疼的很,恐怕不能去承乾宫磨墨了,不如再等几天?”

福顺还耿耿于怀皇后娘娘嘴里的小字,此时听到花未所言,咬着牙含笑道:“皇上知晓娘娘是个有恩必报的『性』子,若是再等几天,定然会让娘娘的良心过意不去。皇上体贴娘娘,说是娘娘若不能磨墨,再烤一只鸡让奴才拿回去也是可以的。”

福顺毫无停顿,像是事先便想好了说辞。

这番话也的确是事先便想好了。

福顺惊疑,皇后娘娘的推辞,皇上竟然猜的分毫不差。

闻言,花未脸上的笑意僵硬了。

不过须臾,便恢复如初,花未侧眸,大义凛然的说道:“皇帝哥哥此言正入我怀,哪能再等几天!你等我收拾妥当,今日就随你去承乾宫……磨墨。”

再让她烤鸡,累死算了。

花未虽是含笑所言,福顺却莫名其妙的出了一脑袋的汗。

抬手抚了抚额上的虚汗,愣愣的站在宫外候着。

————

等花未磨磨蹭蹭的收拾妥当了,福顺瞧着这日头都斜了些。

免不了等的着急。

这还是第一次敢有后妃让皇上等的。

以往去别的宫,哪一个不是喜上眉梢眉飞『色』舞的?

敢让皇上等的,至今也就只有皇后娘娘了。

待福顺开始等的有些心慌的时候,终于瞧见花未从殿内走了出来。

福顺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躬身道:“娘娘,请。”

花未慢悠悠的迈着步子,也不着急,香兰在旁搀扶着,几人走的缓慢。

看起来腿是真的酸疼。

福顺继续笑,“娘娘,不如坐个仪架?”

仪架是什么?

花未步子一顿,面上不显,淡声道:“也是极好的。”

福顺的动作很快,不过半刻钟,便见一辆仪架停在了凤鸾宫宫外。

花未不动声『色』的打量,片刻后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小福顺果然是贴心小棉袄。

香兰搀扶着花未坐了上去,太监们抬了起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承乾宫走去。

坐在仪架上虽是晃晃悠悠的,却意外的舒服。

花未撑着小脑袋,狐眸从抬起仪架的小太监们脸上飘过。

早说有这东西,她之前何苦还要走路。

于是乎,今日后宫里出现了一抹靓丽的风景,招摇撞市的去了承乾宫。

————

等花未到了承乾宫的时候,已经将近申时了。

仪架在承乾宫下的梯子处便停了下来,花未只得自个儿爬了上去。

今儿站在承乾宫外守门的小太监果然变了。

花未留心看了一眼,随后慢悠悠走了进去。

殿内十分静谧,香炉上的青烟袅娜。

比起花未前几次来承乾宫,今儿这殿里不光冷清,还多了几分阴冷。

四周的宫人们都噤若寒蝉,默默无声。

花未缓缓的行了礼,“皇帝哥哥。”

福顺在心底佩服。

皇后娘娘明明方才还是一脸的不情不愿,如今见了皇上,便是笑魇如花。

后宫里会变脸的妃嫔多不胜数,只是能做到像皇后娘娘这般自然坦然,瞧不出一丝端倪的却是只有她一人了。

坐在龙椅上的男子头也不抬,气息疏离,只沉声道:“磨吧!”

花未的目光落在了他手边的砚台上。

随即收回眼,心下了然。

起初还担心人类用的墨与狐狸用的会不一样,如今见了,倒是放下了心。

磨墨花未也算是得心应手了,当狐狸时每次犯了事儿,便会被狐妖父亲惩罚磨墨。

这也算是花未为数不多的能拿出手的技能了。

只是……

花未侧眸,睇着福顺道:“可否给我一个凳子?”

福顺一怔,不知该如何回应。

第一次听有后妃为皇上磨墨需要用凳子的。

邵宸闻声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一言不发。

在福顺都以为皇后娘娘的要求不会被应允时,便瞧见皇上收回了眼,垂眸睇着奏折,低声道:“拿个凳子。”

很快便有小太监抬了个凳子放在御桌的一旁,花未走过去坐了下来。

凳子不高,花未坐下去刚好高了御桌一个头,若是想要磨墨,还需得微微抬手,这个姿势也有些累,不过总比站着好。

花未也不多话,拿起墨条便开始磨墨。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只有花未手里的墨条触碰砚台的声音。

看似一切都非常平静。

福顺也悄悄放下了心。

只是以抬手的姿势磨墨,久了手腕便会有些酸,花未坚持了一会儿,便坚持不住了。

索『性』松开了手,墨条落在了砚台上,发出了一丝沉闷的响声,在安静的殿内却格外清晰。

邵宸抬眸睇了过去,便见御桌上磨墨的那双小手已经不见了。

御桌旁的小脑袋也无影无踪。

眉宇微皱。

突然便见有一小脑袋从御桌下抬了起来。

花未慢慢起身,这次可以垂眸看他了,笑的乖巧。

“换个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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