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争吵

周瑭回家午休，嘱咐司马曙回家歇息。可魏明霞的病房外面却吵得不可开交，几乎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怎么别人就生不出脑瘫的孩子来，偏偏你家闺女就给我们家生个这样的孩子？还不是因为你闺女不会生，才生出这么一个孩子来”，张卫国的妈妈指着魏明霞的妈妈，气愤地指责。

魏明霞的妈妈气得发抖，却觉得无可反驳，孩子确实是从魏明霞的肚子里生出来的。

病房里，魏明霞听得清楚，开始掉泪，她看着孩子，觉得对不起孩子，是自己将孩子生成这样，害得孩子比别的孩子悲惨。

魏明霞的爸爸说：“生孩子又不是一个人的事，难道我闺女自己就能生出孩子来吗？”

张卫国的妈妈一听，暴跳起来，指着魏明霞的爸爸问：“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儿子有毛病是吧？”

魏明霞的爸爸不好跟她吵架，毕竟这是在病房外面，吵起来影响别人休息。再者，再吵下去，张卫国的妈妈还不知道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呢，他不想女儿听了承受不住。于是，他低头不再理张卫国的妈妈。

然而，张卫国的妈妈却不依不饶，撕扯着魏明霞爸爸的衣服说：“你说清楚，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卫国来拉他妈妈：“妈，这是在病房，别说了”。

“你起开，还不是因为你，以咱家的条件，当初多少工作好、收入高的女孩子想跟你，你不愿意，非娶这么一个扫把星，这下好了吧，生了这么一个残疾孩子不说，你老丈人还说你有毛病”，张卫国的妈妈开始数落张卫国。

张卫国低头不再言语，魏明霞的妈妈可不干了，她拉着张卫国的妈妈说：“谁是扫把星，你嘴里积点德好不好”！

“我还积德，你闺女就是扫把星，来我们家祸害我们”，张卫国的妈妈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说道。

病房中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太过分了，怎么那样说话”。

“就是，太伤人了”。

“谁爱生这样的孩子啊，怎么这么说话啊”。

“就是，再说，生孩子又不是女人一个人的事，怎么能赖到她儿媳妇一个人的身上，说不定真是她儿子有问题呢”。

“就是，就是”！

魏明霞的妈妈气得浑身颤抖，还未及与张卫国的妈妈分辩，魏明霞抱着孩子从病房里出来，就要走，张卫国一把拉住她：“小霞，你去哪啊？”

“离婚，我不再祸害你家了，你再娶个媳妇，给你生个健康的孩子吧”，魏明霞哭着说完，倔强地就要走。

张卫国使劲拉着她，哄她：“小霞，你别走，求你了”。

“叫她走，离婚，吓唬谁啊，你别拉她，你叫她走，我就不信她敢离婚”，张卫国的妈妈一把将张卫国拉开。

魏明霞对她的爸妈说：“走，爸，妈，咱们走”。

“好，离婚，谁稀罕他们家啊，坚决离婚，非离不可，咱们走”，魏明霞的妈妈扶着魏明霞就要走。

张卫国的爸爸实在看不下去了，闷吼一声：“都消停些”，众人都安静了。

尤其是张卫国的妈妈，家中主事发言，她不再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而是不敢吭声了。

“小霞，你回来，别走，听我说”，张卫国的爸爸开口，魏明霞只得停住了脚步，但是，依然没有转过身来。

张卫国的爸爸说：“摊上事，要共同承担，而不是指责谁，孩子已然这样了，应该想办法给孩子看病，而不是在这吵架，让别人看笑话”。

张卫国的爸爸是这个家中主要的经济来源，他话语的分量极重，张卫国的妈妈不敢再与魏明霞的父母吵架了。魏明霞的妈妈考虑到孩子还需要治疗，治疗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财力，若是真离婚，不管是从陪床还是到出钱，他们家皆做不到。

于是，她也不再说话。

魏明霞只是被张卫国的妈妈激怒，她与张卫国的感情极深，又岂会舍得放弃这段感情。因此，魏明霞也低头不语，听张卫国的爸爸继续说。

“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再吵架了，安心给孩子治疗，谁要是再敢多说一句，我就将谁撵出家门”，张卫国的爸爸说完，对魏明霞说：“小霞，快抱着孩子回去休息吧，你刚出月子，身体还虚，回去吧”。

张卫国赶紧来扶着妻子，柔声说：“小霞，回去歇着吧，身体要紧”。

魏明霞被张卫国搀扶进病房里，张卫国的爸爸对魏明霞的爸妈说：“亲家，卫卫的妈妈不懂事，你们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别生气了，回家歇着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张卫国的爸爸这样说，魏明霞的爸妈只好罢休，他们点头回去了。

这场风波暂时得到了平息，然而，两亲家之间在心底互存芥蒂，日后纠纷迭起的家庭生活，皆因此而起。

魏明霞越想越觉得委屈，她不知道孩子残疾，到底是谁的错，她想找医生咨询一下。于是，她去办公室找二组的组长周瑭。彼时，周瑭正在根据不同疾病、不同年龄段，翻看并研究各小组的病历。

周瑭问魏明霞：“有事吗？”

魏明霞点头，站在原地却不知如何开口。

“请坐”，周瑭温柔地对她说。魏明霞新产后，身体确实虚弱，而且，这个月子她并没有得到好好休养。孩子不停地哭闹，自己没有睡过一夜安稳觉，加之日夜愁苦，她觉得站在地上，双腿略有发抖。

于是，她赶紧坐下。

周瑭看她无力，便建议她：“你产后失于调养，一会儿我为你开些中成药，补补气血吧”。

魏明霞点头，说：“好”。

周瑭的关心令魏明霞觉得一阵委屈和心酸，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周瑭抽了张办公桌上的纸巾给她，任由她哭泣发泄。

恰巧高文慧路过二组的办公室，魏明霞的哭声吸引她往里看了看。

魏明霞一家人争吵的事情，早在患者家长之间传开了。高文慧将这件事当作热闹看，整个儿童康复科都已知晓此事。

唯有周瑭一心扑在研究各种病历上，至今对魏明霞家争吵一事尚不知情。

此时，高文慧看魏明霞在周瑭的办公室哭，她便在门外偷听，八卦一下，顺便听听周瑭和魏明霞说些什么。

患儿妈妈在治疗伊始，经常为孩子的事情，找周瑭哭泣倾诉。他们心中之苦不能为外人道，既担心别人不能体谅，又怕别人笑话。

所以，患儿妈妈找周瑭哭诉是经常的事情，周瑭先任由她们发泄，再宽解安慰她们。最后，为她们讲解一些关于脑瘫的知识，从医学的角度，分析孩子的未来，给家长增加信心。

周瑭善良耐心，且因为妈妈，她对患儿妈妈们的痛苦感同身受。所以，那些妈妈们有什么苦水都愿意找周瑭倒。

此时，周瑭以为魏明霞亦是因此来找她。

不料，魏明霞哭完，抽噎着问她：“周医生，是不是由于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才把孩子生成这样的？”